江俁淳徹底被震驚了,他這一生就沒這么震驚過,哪怕被妻子告知女兒要做皇后的時候,也是憂慮多過驚嚇,完全不似現在這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他站在那里愣了半天,轉頭問身邊那名官員:“你確定她是瘋了?她是不是別有目的在騙人?”
那官員也嚇出一身冷汗,嘴唇蒼白道:“下官、下官覺得這女人是真瘋了,正常人誰會說出這種話來!”
江俁淳轉頭再次看向云珠,看著她呆滯的眼神也覺得她是真瘋了,瘋子的話可信么?!
他驚疑了半天,然后對那官員說道:“這女人神智不清,這種瘋話千萬不要向外傳,不然你我的腦袋都保不住!”
這官員連道:“是是,下官知道,下官就算有一萬個腦袋也不敢把這事向外說。”
“知道就好,這個女人也千萬不能讓別人接觸,萬一也對別人說就更麻煩了!”
那官員道:“是啊,這女人就是個禍害,國丈看要不要把她處死?!”
江俁淳想了想說道:“暫時不要處死,我會向皇上稟報,怎樣發落等待圣意定奪,你只要把她看好就是。”
這官員又忙不迭答應。
江俁淳說是這樣說,可是回到家中想來想去卻沒告訴駱止軒,因為他實在擔心這件事是真的,想想當初展紅菱要生龍鳳胎的傳聞,那是滿京城人都知道,可是生下來后卻變成兩個女兒,更讓人起疑的是展紅菱進入皇宮之后,太后陳曼芯就對秦長樂寵愛有加,哪怕后來她和許燦私奔了,陳曼芯竟然也沒降罪,當實自己就覺得匪夷所思,現在想想,當準秦長樂就是公主啊!
江俁淳越想越覺得恐怖,雖然自己是皇上的老丈人、雖然就算事實公開,駱止軒依靠秦昭的力量也可能繼續做他皇上,可那畢竟名不正設計方不順,所以他輕易不敢把這件事情告訴駱止軒,仍舊假裝什么都不知道,正常去上朝、正常為駱止軒辦事。
只是他把找莫青雨這件事向后一拖再拖,直到被駱止軒催得拖不下去了,這才再次來到瑞安寺。
駱止軒告訴他的話威力太強,莫青雨終于答應了。
江俁淳悄悄把他帶進皇宮,在秘室里與駱止軒相見。
莫青雨只是像對普通人一樣微微揖首,沒行跪拜大禮。
駱止軒對于他的年輕也有些驚訝,問道:“你就青雨大師?”
莫青雨低頭道:“不敢貧僧只是侍奉佛祖的一個和尚,不敢稱什么大師。”
駱止軒道:“聽說你醫信出神入化,可是真的?”
莫青雨搖頭道:“非也,只是能用草藥救一些非必死之癥而已。”
駱止軒抿了抿嘴,覺得莫青雨十分不給他面子。
“那么你可能檢驗出血親關系?”
莫青雨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貧僧能力有能力有限,只能測十分親近的關系,比如親生父母、同父同母的姐妹,其他不行。”
駱止軒怔了一會兒,說道:“那同父異母的兄弟不行?或者是祖父母、外祖父母之類的都不行?”
莫青雨搖了搖頭,道:“不行。”
駱止軒看向莫青雨的目光十分懷疑,道:“你莫不是故意的?如果父母都過世了,又沒有同父同母的兄弟,那要如何檢驗?”
莫青雨淡然地看向他,簡潔地說道:“遺骨。”
駱止軒再次沉默,他覺得莫青雨是在故意為難他,張淑婉當年死于火中,尸骨被燒焦,肯定不能用了,而父親,那可是皇帝,皇帝下葬后怎么可能再把尸骨挖出來。
他慢慢坐到椅子上,森冷地注視著莫青雨,說道:“你知道朕讓你驗誰,是吧?”
莫青雨搖頭道:“不知道。”
“朕不信!”
“出家人不誆語!”
駱止軒氣得坐在那里咬牙,恨恨地看了他半天,突然起身出去。
江俁淳連忙跟著,到外面問道:“皇上,怎么辦,還用不用這個青雨大師驗?”
駱止軒抿唇想了半天,道:“朕倒要看看這個死和尚有沒有這個本事,如果他真能驗準,朕再想辦法,如果驗不準……哼!朕便要讓他好看,朕可不在乎什么佛祖不佛祖!去,想辦法找一戶人家,要父親的遺骨和兒子的血來,記住,一定要確定親生的,不要出了意外,另外再隨便找幾個無關人的血給他,看他能不能找出來!”
江俁淳點頭道:“是,老臣這就去辦。”
就這樣莫青雨被駱止軒暗中囚禁在皇宮中,沒讓任何人知道。
再說陳曼芯,勾引江俁淳不成氣得要死,覺得不報此仇實在難消自己的心頭之恨,更沒法抹除江俁淳施加給自己的恥辱。
想來想去她又想出一條毒計,把麗瑩叫進來吩咐道:“去,到宮外買些砒|霜回來,不要叫任何人知道,懂嗎?”
麗瑩被嚇得一哆嗦,知道她又要害人,可是不敢不答應,只能痛快地應道:“是,奴婢知道。”
陳曼芯覺得玉瑩已經與自己綁在一條船上,萬萬沒有背叛的可能,便放心地讓她去了。
可是麗瑩出了宮卻在擔心,那天陳曼芯勾引江俁淳的事她知道,更知道現在安王秦昭也在宮里,現在太后對這兩個人都一樣的痛恨,買藥多數是對付其中之一的,可是這兩個,無論是哪個都死不得,安王死了安王妃也就倒了,自己的靠山沒了,而江俁淳也是皇后的父親,如果把他弄死,以后被皇后知道了,自己無論走到哪里都沒活路,可是現在自己的命運又被太后主宰,不按她說的做自己恐怕要更慘……
想來想去她百般為難,便先去把砒|霜買了,只是買之后又害怕,便把砒|霜倒掉一大半,找來些面粉摻在里面,拿著回到宮里,交給陳曼芯。
陳曼芯很是滿意,把她打發下去后又找來親信太監,說道:“去,替本宮向國丈和安王下請柬,就說本宮為安王接風,請過賬前來作陪,只是此事千萬不要讓皇上知道!”
太監不知道麗瑩買砒|霜的事,沒有半天擔心,恭順地答道:“是,奴才這就去。”
秦昭接到請柬后有些懷疑,陳曼芯這是搞的什么把戲,她似乎沒有理由宴請自己,一來兩人的關系根本沒那么融洽,再者這又是在深宮之中,即便是做戲也沒人看得到,不過想想既然江俁淳也來,那自己便去看看也無妨,畢竟自己與江俁淳才是真正的親家,應該相互了解一下。
江俁淳得到消息后可是好一陣猶豫,他現在對陳曼芯這女人簡直是畏之如虎,他知道上次勾引自己不成,陳曼芯必定會懷恨在心,現在她以太后的身份下請柬自己又不能不去,實在讓他左右為難,想來想去,既然安王秦昭也在,這女人應該不會做出什么過分的舉動,到時自己見機行事便是,于是他便引來了。
陳曼芯說是宴請秦昭,讓江俁淳作陪,便真的只是三個人,多一個人一個不曾請。
酒宴擺好,三人落座,陳曼芯坐在主位上,左手是秦昭,右手是江俁淳。
她打扮得雍容典雅,端起酒杯說道:“安王回京已有些日子,皇上國事繁忙,沒有時間招待安王,本宮便代皇上盡這東主之道,雖然這接風宴晚了點兒,卻也是本宮和皇上的一番心意,還請安王不要挑理。”
秦昭表面上客氣地舉杯,道:“太后客氣,臣不敢當。”
陳曼芯又端著酒杯對江俁淳說道:“來吧,國丈,我們陪安王一起飲下此杯。”
江俁淳便也值得舉杯進陪同。
三人邊吃邊聊,秦昭和江俁淳都稍顯不自然,陳曼芯卻談笑風生,一派從容得體,好像真是在誠心招待客人一樣。
秦昭慢慢放下戒心,江俁淳卻在心里狐疑,難道這女人真的只是設宴這么簡單?可是以自己對她的了解,他應該別有用意才對,于是便盡量少與她說話,只與秦昭聊天。
陳曼芯看著兩人慢慢熟悉起來,心里暗暗冷笑,看來自己的計劃要成功了。于是她又少飲了兩杯,話也逐漸少起來,過了一會兒輕撫額頭,道:“哎呀,本宮不勝酒力,一高興竟然喝多了,頭暈得很,進去休息一下,國丈先替本宮招待安王。”
他在這里將于成和秦昭都不舒服,見他要走到放松了些,起身說道:“太后鳳體要緊,不必惦記臣等,臣等恭送太后。”
陳曼芯站起身來,裝模作樣走進里邊。
到后面卻吩咐麗瑩,道:“把那酒端出去,放在江俁淳桌上!”
麗瑩已經捧著用砒|霜兌好的酒等了半天,終于聽到他的吩咐,嚇得微微哆嗦,道:“娘娘,真、真要這樣?!”
陳曼芯把眼一瞪,道:“當然了,難道本宮在和你開玩笑嗎!你給我記著點兒,千萬不要弄出破綻,不然本宮要了你的命!”
麗瑩被嚇得不敢出聲,捧著毒酒小步蹭了出去,叫上另外一個侍女,兩人一人端著一壺酒,那侍女的酒放在秦昭面前,麗瑩的酒卻放在江俁淳桌上。
她有心提醒一下兩人,可是知道陳曼芯在后面看著,沒辦法只能按照她吩咐的,不聲不響退了出來,假裝只是平常宮女過來送酒而已。
秦昭對宮里人不熟,江俁淳又心中有事,你發現給自己送酒的宮女竟然是陳曼芯身邊的親信侍女。
他與秦昭說了兩句話后,便隨手摸起酒瓶,往空了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說道:“想當年我與安王也算熟識,可是安王一走十余年,再回朝中,竟然覺得有些生疏了,能借今天太后的酒宴敘敘舊情,也算一樁美事,來,我們共飲一杯!”
秦昭舉杯應道:“是啊,當年出征時也未想到,竟然這么久不回來,現在竟然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當真讓人感慨……”
說著把杯中酒一飲而盡而下,那邊的江俁淳端著酒杯喝干了。
兩人都在心中暗想對方是親家,想要相互試探一下,放下酒杯又說了幾句話,可是正說著,江俁淳卻手捂胸口,說道:“這酒好烈,竟然灼得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