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她閑來無事和翠蘿在寧華宮中擺弄著花草,卻聽門人安平高聲宣到:“皇上駕到。”
她連忙起身,帶著翠蘿出來迎接。
還沒等駱止軒進來,無憂就邁著歡快的步子從外面跳進來。
展紅菱寵溺地斥道:“你這丫頭,都多大了,還沒個正經樣子,跳來跳去的多讓人笑話!”
無憂挽住她的胳膊嬌嗔地笑道:“娘,你又說我,我這不是挺好的么,連皇帝哥哥都說我很可愛。”
展紅菱點著她的鼻子說道:“那是皇上在哄你,皇上寵你比娘寵得都厲害,他哪里舍得說你……”
這時駱止軒已經走進來,說道:“不是朕有意寵她,無憂率真活潑,從不矯揉造作,確實很讓朕喜歡。”
展紅菱和翠蘿連忙見禮,道:“皇上,您總是這樣夸無憂,會讓她越來越沒規矩的。”
駱止軒說道:“無妨,如果她能一輩子在皇宮里,朕準她永遠沒規矩!”
展紅菱聽著他的話感覺哪里不對,淡淡地應了一聲:“皇上厚愛了。”
駱止軒沒說話,走進來轉頭看向地上的花圃,說道:“無憂還真沒像了王妃的淡定從容,既然幽居深宮,身不由己,王妃還是能如此閑逸。”
展紅菱也在打量著眼前的兒子,個子已經快長到自己一樣高,雖然只有十三歲,可是說話卻越來越老成,好像二十幾歲的成人一樣,與無憂比起來,他的性子倒更像自己一些。
駱止軒一邊說一邊向屋內走去,說道:“既然王妃有如此閑情逸致,不如陪朕下盤棋吧,朕記得已經好久沒與王妃對弈了,不知還能不能抵得過王妃的一招半式。”
展紅菱一邊跟在他身后向里面走,一邊深深地注視著兒子,說道:“能的,皇上才思敏捷,腹有乾坤,不只是臣妾的一招半式,以后皇上肯定會勝過臣妾千倍萬倍的。”
走在前面的駱止軒抿了抿嘴,道:“王妃又在哄朕了,朕已經不是小孩子,不會再只喜歡聽人好話恭維了……”
展紅菱在心中想到,我這哪里是在恭維,世上每一個母親在心里都覺得自己孩子是最好的。
兩人進到里面后翠蘿拿來棋盤棋子,一左一右,母子倆對弈起來。
今天駱止軒的心思完全不在棋上,所以下得根本不怎么樣。
這一點走了幾步展紅菱就看出來了,問道:“皇上,您今天是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唔……”
人多駱止軒不好意思說,沉吟向安平看去,說道:“你們都退下吧,朕要和王妃聊聊天。”
安平不知道他想說什么,和翠蘿等宮人一同退了出去。
他們走了之后無憂坐在繡墩上看著駱止軒和母親,可是坐來坐去卻銅陵駱止軒直直地盯著自己,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留下也是多余的,這才嘟著嘴站起,不情愿地也出去了。
見她走出去,駱止軒的臉更加紅了,吞吞吐吐半天卻不知道要怎樣開口。
展紅菱更加奇怪,道:“皇上可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不如說出來,臣妾或許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駱止軒這才哼哧著說道:“王妃,你說長樂走了,我與秦家的親事就這樣作罷了么?”
展紅菱愣了一刻,讓長樂離開駱止軒是對兩個人都好的事,偏心一點說,是對兒子更好一點,不然他將牢牢被陳曼芯控制住,可是現在似乎卻成了他的一種憂慮。
想著說道:“長樂之所以離開是因為她與皇上確實沒緣份,不然也不會冒這樣的險,皇上能大仁大量不予追究,臣妾感激不盡!”
駱止軒道:“王妃不必這樣,長樂走了朕沒什么好怪的,朕從前答應過她,待朕親政之后會給她自由,我們對不必束縛對方,只是沒想到她這樣等不及,竟然直接走了……”
展紅菱微微低頭,讓長樂帶走許燦只是自己不想被許文渺搶先,因而落入被動,卻沒忽略了這樣會讓兒子傷心。
她想著的時候對面的駱止軒還在說道:“她走了也就走了,朕完全沒有生氣,但只是覺得她確定離開朕了,那朕與王妃之間便失去了一條紐帶,朕不能再像從前一樣把王妃當成母親了?”
他的話說得展紅菱心里一熱,心想道:“傻孩子,我們之間還要什么紐帶,我們就是母子啊,親得不能再親的母子,你以可以毫無保留地信任我、依賴我……”
她越想越心痛,好想過去把兒子抱在懷里安慰,可是卻努力忍住了,他是皇上,自己是臣妻,如果真那樣實在太唐突了。
“皇上不要這們說,無論有沒有婚約,臣妾都會把皇上當親人,會全力保護皇上,不讓皇上受到一點傷害。”展紅菱痛心地說道。
駱止軒低頭說道:“可那是不一樣的,畢竟我與王妃、與安王沒有一點血緣親情,所以、所以如果向王妃求娶無憂,王妃會答應么?”
他不知用出多少力氣才把這句話說出口,好像這短短句話有千均重一般。
展紅菱當時就愣在那,腦子里嗡嗡直響,心道這怎么行,這怎么行!他和無憂是兄妹同母同胎的親兄妹啊!
她的臉色瞬間煞白,嘴唇無意識地翕動,囁嚅道:“不行、這怎么行,你和無憂永遠都不可能!”
駱止軒驚愕抬頭看著她,在他想來,自己主動提出,就算展紅菱不答應也不會十分直接,會想辦法婉轉地拒絕,可是沒想到她就這樣說出來,這樣毫不猶豫,沒有一點考慮的說出來。
驚訝之下,他忘了之前的羞怯,直接問道:“為什么?王妃竟然想也不想就拒絕朕,王妃是覺得朕配不上無憂,還是不想與朕……扯上關系?”
展紅菱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連忙挽回,道:“不是,都不是,皇上可以在天下其他適齡女子中隨便選,可是卻獨獨不能選無憂,不只不能,而且連一點想法都不能有,你可以寵她、可以呵護她,卻獨獨不能娶她!”
駱止軒覺得展紅菱這句話簡直毫無理由可言,問道:“王妃,你這樣朕真的很難理解,你哪怕說無憂不想與朕成親朕都會相信,會把它當成一個理由,可是你這樣不給任何說法的拒絕,難道是、難道是瞧不起朕么?!”
展紅菱頭痛欲裂,兒子怎么會這樣想呢,難道自己對他的關懷,對他的愛護他從來都沒感覺到?自己無論睢不起誰也不會瞧不起他啊!
“皇上,您別這樣說,娶不取無憂跟瞧不瞧得起沒有一點關系,臣妾對皇上還是和從前一樣一點都不會變,只有在娶無憂這件事上是堅決不能!”
駱止軒的小臉繃起來,從桌邊站起,道:“好了,朕懂了,既然王妃不同意,那就當朕的話沒說過!”
說完駱止軒轉身向外走去。
展紅菱知道自己的拒絕刺傷了兒子的自尊心,連忙跟起來解釋:“皇上,您聽我說,您別生氣好么……”
可是說著駱止軒已經走到屋外,院里子站著好多人,展紅菱不能再說別的,只能眼睜睜看著駱止軒離去。
駱止軒走了之后無憂和翠蘿來到展紅菱身邊,無憂好奇地問道:“娘,皇上哥哥好像生氣了,難道是他輸棋了?他不會這么小心眼吧?”
展紅菱搖搖頭,說道:“我們根本沒有在下棋,是他誤會娘了。”
無憂說道:“他因為什么事情誤會娘?無憂替娘去向他解釋。”
展紅菱撫摸著女兒的頭發說道:“無憂,娘問你,你喜歡皇上么?”
無憂不假思索道:“喜歡啊,女兒從小就喜歡皇帝哥哥,比長樂喜歡,這是誰都知道的!”
展紅菱說道:“不是那種喜歡,是別外一種,比如說……他要是想娶你,你會答應么?”
無憂嚇了一跳,說道:“這怎么可以!他是和長樂定的親,是我的、我的……妹夫!我做姐姐的,怎么可以和妹妹搶東西呢!”
展紅菱幾乎被她說笑了,說道:“那些都排除不說,只說在你的感覺里,如果他向你求親,你會答應么?”
無憂認真地想了半天,說道:“不會的,無憂從來就沒這樣想過,只是覺得和皇帝哥哥在一起比較開心,無憂根本不知道如果和他生活在一起會是什么樣子!”
展紅菱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來,說道:“那就好,你記著,你這一輩子只能把他當哥哥,不可以有其他想法,如果他有,你也要制止他,不然……天理不容!知道么?”
無憂頭一次見母親這樣頭生和她說話,愣怔地點了點頭,說道:“娘,我記下了就是,您別這樣行到,說得好嚇人的樣子!”
展紅菱心道,我又怎么舍行嚇唬你們,只是這真是天理人倫的大事,不讓你牢記,真出了事怎么辦……
再說駱止軒,從展紅菱處出來回到自己宮里,是既生氣又傷心,從前他一直把展紅菱當做知心人,覺得她符合自己所有人對母親的期待,可是沒想到今天這個自己最親的人卻給了自己重重一棒,這樣粗暴堅決地拒絕了自己請求,她為什么就那和以不愿意讓無憂嫁給自己呢?連想也不想!難道真是像許文渺說的那樣,她不讓女兒做皇后是因為她和安王有野心?
安平早就看出他情緒異常,揮手把宮人打發出去,問道:“皇上,您怎么了,從王妃那里一出來就心情很不好,可是安王妃沖撞了圣駕?”
駱止軒垂頭道:“朕對她一向寬宏,怎么會因為她沖撞朕生氣呢,朕傷心的是她……不能讓朕再信任!”
“皇上為什么這么說?”
駱止軒看向安平的臉,說道:“安總管,你說……如果一個大臣說死也不愿把他與皇上情投意合的女兒嫁給皇上,而且不給出任何理由,那么這個大臣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她是覺得這個皇上太窩囊,會毀了她女兒的一生的幸福,還是覺得……這個皇上不會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