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人會問，既然佛郎機發射散彈這么厲害，為什么還要用鳥銃呢，這就涉及到一個射程的問題了。

由于佛郎機為了追求高射速，采用的子母銃的配置，氣密性不足，發射實心彈的時候射程還不到二里，換成散彈射程更是不到五十丈，而且這個距離即使命中，也不會造成致命傷害。

距離越近，散彈威力越大，如果在十丈之內，只要命中，即使敵人穿著雙層鎧甲，依舊能打穿鎧甲，造成致命傷害。

眼前的衛所兵不到二十步的距離，剛好能發揮出散彈最大的威力，一輪散彈下去，中者無不撲地。

沖鋒的衛所兵隊伍，前面立馬空出了一大片，這一輪散彈下去，至少造成了一百多人死傷，家丁隊伍幾乎全軍覆沒，即使沒有當場死亡，也沒有戰斗力了。

“怎么回事？”

“我怎么好像聽到了大炮聲音？”

“不是說只是亂軍嗎，怎么會有大炮？”

接連的驚叫和疑問，在后方涌起，發出聲音的就是衛所的高級軍官們。

他們的疑問并不回影響到前方的士兵們，雖然眼前倒下了一大片士兵，但后面的士兵由于慣性的影響，而且呀看不清敵陣有什么東西，依舊再向前沖著。

孔有德下達的是自由開炮的命令，炮兵們攻城的時候已經連續過多次，所以很熟練的將發射完畢的子銃取出，嵌入早就裝填好的子銃，點燃引線。

“轟轟轟”

片刻功夫，大炮又響起了轟鳴聲，數以千計的散彈飛向敵軍。

又是一片血霧揚起，這次撲倒的士兵比第一次還多，第一次承受彈丸的大多是家丁，家丁們都有盔甲，散彈穿過盔甲再穿入人體，就失去了前進的能量，即使能從身后穿出，也無法對其他敵人造成傷害。

而這一次，散彈沒有了盔甲的阻擋，穿透第一個人的身體，還能繼續打進第二個人的體內，造成的殺傷也就更大。

經過兩輪散彈的洗禮，前面擁擠的隊伍瞬間變得稀疏了，后面的士兵也看到了前面的摻象，他們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的恐懼，扔掉手中的武器瘋狂的向后跑去。

然而距離實在太近，他們現在想跑已經來不及了，不到二十步的距離，仍舊處在散彈的最佳射程之內，而且慌亂之中想要找準逃跑的方向也不是那么容易。

“轟轟轟”

炮聲接連響起，不斷的有逃跑的衛所兵中彈倒地，炮兵們可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其實第五排火銃兵射擊完畢退到后面，他們看到大片敵軍，而還不到二十步的距離，內心也是十分恐慌的，甚至感覺自己的命可能要交代在這了。

然后，恐慌之后便是憤怒，盡管衛所軍已經潰逃，他們仍然在不停地開炮，本身所有的子銃已經裝填好，只要換上然后點火就行，很短的時間內，就將剩余四枚子銃的散彈全部發射了出去。

等到衛所兵逃出散彈射程，炮兵們仍舊覺得不解氣，實心炮彈射程比散遠很多，炮兵們就換上了實心炮彈，繼續轟擊這逃跑中的敵人。

孔有德也沒有阻止，實心彈可以回收利用，讓他們練練炮術也好，順便發泄心中的怒氣。

等到敵人開始潰退，孔有德才松了一口氣，這算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后，參加的第一場大戰了，之前攻城都算不上什么，在戰場上面臨的壓力，之前是難以想象的。

這一戰贏得也算是有些驚險，孔有德還是一陣后怕，如果敵人不是衛所兵，這一戰就算勝利也是慘勝，衛所兵對傷亡的承受能力極低，超過兩成一定會崩潰，有些甚至一成的傷亡就足以讓他們開始潰逃。

而一旦發生潰敗，就基本不存在反敗為勝的可能了，這種情況下，五個人就能追著一百個人跑，抗戰的時候，這種場面經常在日軍和勝利轉進臺灣的王師之間上演。

即使都知道追殺的只有五個，也沒人會想著回頭阻擊，自己若是回頭阻擊，戰友不回頭卻繼續跑怎么辦，自己面對的就是五個人，還不如繼續跑，只要跑的比戰友快，自己就能活下來，所有人都抱著這種想法，自然是一路潰逃。

事實上從戰斗剛開始，駱自忠和程墨林等一眾高級軍官，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對面的火銃兵射擊是如此的整齊，根本不像是亂軍，不過好在也只是鳥銃兵，損失稍微大點罷了，到時候一定要找畢自寅多要點錢補償。

直到炮聲響起，他們發現這次傷亡可能會大一些了，家丁肯定會賠進去一些，但是看到士兵們都沖到敵人面前了，這一仗還是能贏，再過一會就能看到敵人的潰敗了。

然而，兩陣炮響過后，形勢急轉直下，只見最前面的士兵都像中邪一樣，齊刷刷的撲倒在地，后面的士兵都開始掉頭逃跑。

駱自忠又驚又怕，感覺自己的全身和四肢，就像麻木了一樣，腦子也進入了停滯狀態，根本無法思考眼前的狀況。

直到程墨林拽著他的衣袖，喊他趕快逃跑，才將他的思維拉回現實。

駱自忠異感覺受到了畢自寅的欺騙，然后看到同樣在發愣的傳信小廝，頓時怒從心中起，一刀砍向這小廝的脖子，由于力氣不足，刀卡在了脖子上，駱自忠也懶得管刀了，調轉馬頭就跑。

.......

看到衛所軍都跑出佛郎機射程之后，孔有德也沒有下令追擊，火銃兵不適合追擊，追擊潰兵的任務已經交給了李應元，接下來只需要等李應元的消息就好，接下來就是打掃戰場了。

“全體都有，準備打掃戰場，一切繳獲都歸你們自己，受傷的敵軍一律補刀，沒受傷的看押起來”

孔有德漸漸學會了這個世界的行事方法，這些傷兵留著是累贅，對敵人沒必要那么仁慈，順便還能增強火器營士兵的勇氣。

拿火銃遠遠地殺一個人，和拿刀砍死一個人，完全是一種不同的感覺。

這一戰的損失微乎其微，只有四個倒霉蛋被弓箭或者鳥銃的彈丸命中要害，還有就是八個受傷的。

其中三個純屬被自己傷到的，火銃的裝藥量太大，恰巧拿的火銃質量不是最好的，然后就炸膛了，好在不是致命傷，孔有德讓人把這些傷兵先帶回縣城，找大夫治療，現在畢自寅都死了，不怕大夫不給治。

這一戰可以說是大獲全勝，只付出了十二人傷亡的代價，就擊潰了一千多人的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