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有位老先生求見。昨天已經來了一次,那時您還沒有回來。”
吳憂剛回到城里就聽到內侍稟報。
“是誰?”
“這是他的名帖。”
“蘇謁,又是姓蘇的。這個家族的人還真是讓人害怕啊。”吳憂皺眉,吩咐傳見。趁著這空檔招過一個侍女問道,“夫人怎樣?”
侍女道:“夫人安好。昨天主公去后夫人就沒有出門。”
“你去跟夫人說,下午我和她一起去檢閱軍官學校學員,讓她準備一下。”那應聲侍女去了,蘇謁也到了。
一見到蘇謁這人,吳憂吃驚不小,先前看他拜帖上一筆字圓潤中正,原以為是個老夫子,沒想到這人樣貌十分雄壯,健碩的身軀足足比吳憂高了一頭,年紀五十許,頭發雖然花白,皮膚卻細膩如嬰兒。整個人龍精虎猛,那種豪放的氣勢不經意間就給人一種極重的壓迫感。以吳憂的閱人無數也得夸贊一聲“好漢子!”
吳憂見到這等豪杰,大驚離座道:“賢士遠來,吳憂失禮了!”
“好說!”那蘇謁聲若洪鐘,雙目如電,目光在吳憂臉上迅速掃了一下,笑道:“怪道小姐讓我前來助你,看起來的確是個人物。”
當時狄稷頂盔摜甲立在吳憂身后,聽蘇謁語氣頗為無禮,按劍上前喝道:“哪來的野人!膽敢對我家主公無禮!”
狄稷一上前,蘇謁立即露出戒備的神色,兩人的氣勢如金鐵相擊,碰出點點火星。
“好武藝!好煞氣!”蘇謁忽然后退一步,輕輕避開了狄稷的鋒芒,挑起大拇指贊了一聲。
“狄稷,不得無禮。退下。”吳憂忙斥退殺氣騰騰的狄稷。“上官姑娘讓先生來的么?她可有什么話說?”
“上官?什么上官?”蘇謁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笑道:“小丫頭又隨便編排名字了。”
“其實上官姑娘也告訴了我她的真名……”吳憂道。
“將軍!”蘇謁仿佛受了極大的震驚,脫口道,“請不要說!這名對我族人而言是神圣的,決不可宣之于口!將軍請放心,蘇謁會竭盡所能為將軍效力。”
“那么,先生何以教我?”
“不敢當。謁自三十歲武功大成,即奉命到北胡各國游歷,至今已有二十載。北方風俗地理莫不了然于胸,并且憑著武功和智謀,在各部貴酋之中薄有威名。將軍若用我,進可開疆拓土,退可保土安民。”
“先生在彼做何營生?”
“教授貴酋子弟騎射、詩書、兵法。”
“什么?你一個外族人教授那些騎馬民族騎射?”吳憂驚訝地道。
“正是。馬名御風,弓號逐日,箭曰霹靂,胡人敬畏,稱我作大瀚師。折里帶、狐蘭都是我弟子中的佼佼者。不是老夫夸口,二十年來,胡人之中射術沒有能超過我的。”
吳憂霍然起立,“大瀚師!我聽過你的名字。你不是東夷人!你是漢人,漢家的叛徒!你可知道,因為你的調教,迷齊,庫狐國力膨脹,殺我大周多少軍民百姓!”
“我不是漢人。只是在漢地游歷過十幾年,組建過一個幫會,入過綠林,開過鏢局,參軍積功至偏將,改進了水車磨坊的設計,被舉為孝廉,發起淄州學子修訂了一本孤本古籍,差一點就進翰林了……唉,做的事情還是太少了,若非因為時間太短了,我本可以做更多的事情的。可以說,周國的風土人情,我知道得比絕大多數周人更清楚。”
蘇謁平靜地說著,一臉遺憾,仿佛用了十幾年做了別人十幾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還不滿意似的。狄稷張大的嘴巴都可以塞進五個雞蛋了,平日里他接觸了不少“聰明”的人,但今天才見識了什么是真正的天才。比起他其他方面的成就,武功較量簡直就是最下乘的了。
“吳將軍,蘇謁對于周人和胡人并無特別的偏見,所忠者,乃是自己的信仰。我可以助胡人攻周,就可以助周人防胡。劍有雙鋒,魔由心生。正邪、是非,本無定論,參透了,生死亦不過身外事罷了。”
“那么先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以前是為了東夷的復興,覺得自己做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后來實在太寂寞,想尋找一個可以匹敵的對手,現在,我看看能否親手摧毀自己已有的一切成果,建立一個新的國家罷。可惜您現在的實力有點太過于強大了,沒什么挑戰性,我都沒什么發揮的余地。不過沒關系,終究我是要回去的,這之前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取決于將軍是否信任我了。”
“信任你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將軍若能完全信任我,就讓我統帥云西全軍,十年內北上某當為將軍并吞迷齊、庫狐之地,南下將軍可置酒高歌于圣京。若不能完全信我,將軍可遣某為使,往來周旋于諸侯之間,合縱連橫,成就一番霸業,也足夠將軍裂土分疆,嘯傲草原了。”
“我云西軍中人才濟濟,并不缺少英俊之士,先生居然一個都不放在眼里么?”
“這些人可為羽翼,可為爪牙,調度得當,那自然是一股可以角逐天下的力量。然而可惜將軍卻缺乏一個真正的智者,一個為他們,為將軍指引方向的人。”
“你認為我不具備這個資格?”
“說實話您的統治的確稱不上高明。將軍年少即得享大名,聰明果決,非常人可比,然而將軍以此剛愎自負,不納人言,致使治下常年征戰,兵民不得休息,困于一隅之地,百業凋零,財政捉襟見肘。若不是一場場勝利支撐,云西軍政早該崩潰了罷。實際上,云西我最欣賞的兩個人,一位是陸舒,他幾乎一個人支撐了云西搖搖欲墜的財政。而另一位我不知道是誰,但他將云西那點可憐的儲備運作到了極限,在每一個有利可圖的領域快速周轉,沒有這兩個人,云西別說養兵打仗,恐怕連西北風都喝不上罷。您的將軍們,就算再有天分,沒有后勤的仗也沒法打罷?”
“你會是那個為我統籌全局的人么?”吳憂的眼神透出了熱切。
“不,我不是,我的特長不在這里。攻城略地固我所長,但要說到治國安邦,卻是不敢夸口。我可以向將軍推薦一人,此人有經天緯地之材,治國之能勝我十倍。又是你們周人,只要將軍能請到這人,不愁大事不濟。”
“是誰?”聽得出來,此刻吳憂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此人乃是淄川人,少年時游歷天下,以我之見,才智見識都是上上之選。但此人生性**不羈,年青時候不愿跟從時風,注重務虛砥礪名節,不為淄川學子所喜,所以一直稱不上名士。此人豪俠仗義,曾散盡家產,為友抒難,弄得自己晚景凄涼,家人離散。后來得了朋友資助,弄了點本錢來云州販馬,路上遇賊,又將本錢折盡。孤身逃得性命。后來幾乎一路討飯才狼狽回到淄川,此后一直閉門讀書……”
“你讓我派人去淄州?”
“一般人可請不動他。”
“先生的意思是……”
“將軍必須親自去請,這份情義,他怎么都卻不過的。”
“哦?愿聞此人姓名。”
“此人姓陳名笠,自號子魚先生,在淄川平谷居住。”
“做何營生?”
“教授幾個蒙童,聊以糊口。”
“嗤……”吳憂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要我冒著生命危險深入敵境,親自去請一個教書的老夫子來為我的大業出謀劃策?”
“將軍奈何也以凡人眼光看人,好不讓人失望!”蘇謁輕輕嘆息道。
“可是先生所言委實……這個,萬一其人虛有其表,吳某豈不是要惹天下英雄恥笑?”
“將軍,退一萬步講,陳笠果然名不副實,于將軍聲名又有何損?天下賢士將都看到將軍求賢若渴,這對將軍的聲名只有增益,決不會有所損害。”
“我幾乎要被你說服了,但是……”吳憂微笑道:“如果我不在,或者路上出了什么差池,云西萬一有變故可怎么辦呢?”
“恕某直言,將軍不在,云西軍政將運轉得更加流暢,文有陸舒、陳玄、胡沛之屬,武有二莫、席、哈、劉、二羅等,足以應付任何內外危機。相信我,將軍,將一切權力都抓在手心里并不是明智的選擇。”
“先生所言不無道理,然則茲事體大,容某思之。先生遠來勞累,請先去驛館歇息,明日我會派人給先生安排府邸。”吳憂靜靜地道,他當然不會憑蘇謁一番話就輕易做出離開云西的決定。
蘇謁似乎早就料到了吳憂會這樣說,臉上沒有什么喜怒之色,躬身告退。
吳憂思索著走向莫湘養病的屋子――鑒于莫湘在云西軍中舉足輕重的地位,吳憂將她接進自己的府邸住,為她安排了最嚴密的保衛措施。
“主公。”聽到吳憂的腳步聲,莫湘掙扎著就要起來。吳憂忙按住她。
“湘,好點兒了么?”
“好多了。胸口已經不悶了。”
“嗯,好好養著。”吳憂道,“湘,我有事想征求你的意見。”
“家事有夫人們,外事有陸舒幾位先生,主公有什么不能決斷要和我商議呢?”
“這個……我卻想先問問你的意見。”吳憂將蘇謁的來意講給莫湘聽,然后道:“你怎么看?”
“我?讓我說,太危險了,不能去。”莫湘立即說道。
“我也這樣想。謝謝你,湘。我知道該怎么做了。”吳憂笑著站起身來。
“你還是會去的,不是嗎?”吳憂走到門口的時候,莫湘輕聲道。
“也許吧。”吳憂頭也不回地道,輕快地走了出去。
“我想知道,最近淄州有什么新鮮事,誰能告訴我?”聚齊沃城文武,吳憂悠閑地問道。
“稟主公,”胡沛剛從南邊過來,出列道:“聽說靈淄運河接近完工,部分運河河道已經通航,兩州水澆地面積大幅增加,加上已經數年沒有戰事,雖然稅收高些,走靈淄道的商旅空前增多。錢才將軍現在總領清河水師,清剿蝎臺盜匪頗為得力,海面基本平靖,加上沒什么大的天災,如今兩州都是一片興盛景象。”
“這個我早就知道,還有什么?狐謹,你說說看。”
狐謹猶豫道:“有個傳言未經證實,不過,小人估計,至少有五成的可能性……”
“哦?說來聽聽。”
“外邊都在傳言,清河公主要選婿了。”
“哈!這倒是個新鮮事。”吳憂臉上露出明顯驚訝的表情。
“如果是真的話,應該很快就能從清河方面得到證實。如果我們等待一兩個月的話,就可以知道真假了。”
“我想我們不用等那么久,因為我要親自去看看。”吳憂說得很輕松,仿佛只是要去鄰居家串個門那么簡單。
不過吳憂的話一出口,整個議事廳立即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呆了。
“主公,此事……萬萬不可!主君豈可擅離大位!”最初的驚詫過后,陸舒最先站出來反對。
“先生莫急,我自有道理。這件事不用討論,我已經決定了,三天后就出發,先生為我挑選隨員吧。”
“你……”陸舒被吳憂堵得說不出話來,拂袖而去。
不管陸舒情愿不情愿,吳憂如期出發了。陸舒雖然不滿,給吳憂挑選隨員卻毫不馬虎,他緊急調回了鮑雅,和狄稷一起承擔起吳憂的貼身宿衛,拉烏赤和五百名金赤烏精銳戰士將分批潛入淄州,確保沿途道路安全。盡管對于狐家并不是完全的信任,但陸舒這次也不得不借助他們獨特的本領肅清清河的暗探。
劉袞和金肅作為吳憂的隨員看起來不太協調,不過這是吳憂一定要求的,陸舒猜測吳憂大概是想借機測試一下這兩個心高氣傲的年輕人的忠誠度。如果他們能讓吳憂滿意,吳憂將給予他們更重要的職位。先前一連串的戰爭中,這兩個年輕人都表現出了相當出眾的才華,如果因為猜疑不能充分使用兩人的話,將是云西很大的損失。云西現在百廢待興,實在太缺人了。
不管承認與否,內心里陸舒是相當眼紅人才濟濟的清河的,有淄川這樣一塊風水寶地就像有了一個聚寶盆,無數的才俊任憑阮香挑選,正統的軍官學校走出了一批又一批受過嚴格訓練的職業軍官。一次次對外戰爭有效保持了軍隊的戰斗力,大周最新最犀利的武器兵甲源源不斷地裝備清河軍驕悍的戰士,海外貿易和運河的溝通將提供雄厚的財富和糧食儲備,這是一具讓人望而生畏的強大的戰爭武器,很難想象這是在短短幾年的時間里在一個女人的手里完成的。
或許真應該去好好觀察一下這個強大的鄰居了。吳阮之間的糾葛他略有耳聞,陸舒其實希望吳憂這次能進一步改善與清河的關系,在張、阮兩家之間求得一個平衡,最好能從清河得到一定的援助,這樣他也可以稍微輕松點,云西的經濟基礎實在太薄弱了。鑒于這種考慮,陸舒希望吳憂能說服阮君同他一起去淄州。
“這次回去,我們一定要看看我們的女兒。”阮君比吳憂更期待這次旅行,而且她并不覺得此行有什么危險。
“如果可能,我們把她帶回來,自己撫養不是更好么?我吳家到現在可就這么點骨血。”吳憂輕柔地在妻子耳珠上吻了一下道。
“是啊,妹妹可能會舍不得呢!”阮君靠在吳憂懷里甜甜地笑著,愜意地享受著丈夫久違的溫柔體貼。
“不過……”好像想起了什么,阮君臉上升起了陰霾,“我警告你,這次去可是做正事的,你可不能再和小香……”
“好了,我知道,不用多想。相信我。”吳憂將妻子抱得更緊一點,溫存地道。
“主公,開州有信使來。”吳憂剛剛上路,陸舒派人快馬加鞭送信來。
“何事?”
“是楊影將軍要娶親了。派人送來請柬,希望我們能派人去觀禮。”
“咦!這個季節很適合娶親么?那么新娘是姓紀么?”
“楊將軍將與開州刺史唐琪結為連理。”
“哦?這小子……當初可真是看走眼了。回報陸先生,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吧,不用問我了。”
“遵命!”
“唉!”那傳令兵去了之后,吳憂忽然嘆了口氣。
“怎么了大哥?”阮君奇怪道。
“滅掉閔化這只豺,卻放出來楊影這頭虎。大周西南從此多事了。”
“開州離云州可是太遠了呀。”阮君想不通這和自己有什么關系。
“這你就不明白了。全國局勢其實就像一盤棋,牽一發而動全身。如今阮香在東方兵精將勇,人才濟濟,所向披靡,趙明、劉向之屬遲早為其所并吞,此誠不可與爭鋒者也。張氏占據圣京中州,挾天子以令諸侯,不用多久即可并吞徽州。沒有特別大的變故的話,阮香和張靜齋是一個東西爭霸的格局。留給我們的,只有一個貧瘠的吉州了,這還得我們手腳夠快,張氏不插手的情況下。”
“這和開州有什么關系?”
“如果開州還只是唐氏掌權的確是不足為慮,唐琪不過中人之材,又沒有太大的野心,最后很可能在張家的壓力下屈服。阮香在東,張家在西,我們在北,這樣就是三家相互牽制的格局。雖然我們最弱,但卻可以生存。但是楊影的介入使得事情變復雜了,如果我猜的不錯,開州平叛后很可能加入角逐天下的行列中來。不管是向東進攻柴州還是向南開拓南疆,反正不會那么容易就屈服于張氏。而這一步設想如果成立,那么以后阮、楊結盟對付張家不就可以預期了么?”
“那我們也和妹妹結盟,共同起兵討伐張靜齋,朝廷大事不就可以挽回了么?”
“沒那么簡單的,這是個平衡的問題,涉及到太多的問題。算了,太復雜了,說了你也不懂。”吳憂輕輕拍拍阮君的背,含糊其辭地道。
阮君不再說話,緊緊偎在吳憂懷里,吳憂話語背后隱藏地意思太復雜,她猜不透,但憑著女人的直覺,她不想想太深。其實她很怕去面對的一個問題就是:當吳憂的野心膨脹到覬覦帝位的時候,她應該何去何從,亦或是當吳憂和阮香走向敵對面的時候,她將站在誰的一邊。這些問題對她而言的確太過于復雜,以致于她只能下意識地挨吳憂更緊一些,因為她實在害怕那選擇遲早有一天要到來,現在這樣兩人親密無間的日子過一天就少一天。
開州。
自從進了開州城,楊影就沒有閑著,與楊恭、唐貴等開州將領幾乎不分日夜地整編操練士卒,仿照原本閔化部破頭子的訓練方式,楊影挑選精兵組建了青龍、朱雀二營,朱雀營為唐琪親衛,由年輕的新秀唐嵐統領,青龍營則是楊影的親兵,由楊恭統帥,兩營各三千人。
雖然很想早日掃平叛亂,但楊影卻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沒有一支精銳部隊做后盾,一切只能是空談。這段時間他還要理順開州上下的人事,因為他更不希望自己出征的時候受到開州舊臣們的肘掣。要做到這一點,最便捷的方法莫過于取得唐琪的支持。俞城給楊影的建議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抱得美人歸,可以省卻無數的麻煩。這個辦法雖然不是很正當,卻的確是最便捷最快見效的辦法。
楊影估計張靜齋一旦收拾了徽州的孫政,下一個目標一定是開州,而南方的叛軍一旦取得了喘息的時機,一定會重新反撲,所以留給他的時間并不多,現在可沒有時間給他慢條斯理地理順各方面的關系。
楊影希望能在一年的時間內建成一支三萬人規模的核心精銳部隊作為開州軍隊的骨干,對開州原有兵將重新進行一輪篩選。楊影的這一步卻是邁得有點過大了,引起了不少開州舊將的不滿。因此一開始就遭到了明里暗里的抵制,精簡部隊的計劃最終無疾而終,楊影只好以自己帶來開州的老部下為基礎,著手建立一支新軍。而同時他對唐琪的追求已經到了一種明目張膽的程度,這位嬌滴滴的官家小姐從沒有遇見過像他這樣大膽灑脫而有才華的男子,更何況這樣干脆直接的追求,放眼開州的這些年青才俊沒有一個人有這樣的勇氣,內心里也是芳心暗許。郎有心妾有意,有心人在中間一說合,兩人很快走向婚姻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開州楊影的府邸。
對于即將成為新郎,楊影并沒有多少喜悅的表情,他眉頭似乎總是習慣性地微微皺著,明凈的額頭上有兩道明顯的皺紋。他現在手下真正作為心腹能用敢用的也就是俞城、楊恭這兩人而已,諷刺的是,這兩人還都是從叛軍閔化那里投誠過來的。
“恭喜主公,唐府已經收下聘禮,婚期也已經占卜過,不日就是將軍的大喜日子。派往諸鎮的使者陸續回來,各鎮反應都還不錯,至少沒有當場翻臉的,比我們預期的要好。”
“阮香和吳憂都通知到了么?”楊影其實最關心的也就這兩家的反應。
“都沒有見到本人,不過兩方都表示會派人觀禮。”
“哦。”楊影聽到這樣的答案心里面有點怪怪的,不知道是失望多一些還是放心多一些,這兩人是他最想向他們證明自己的能力和成就的。“能來就好,先生說得對,他們沒有破臉已經算是最好的反應了。唐公那邊如何?”
“是賀喜的意思,依我看唐公似乎還是將主公看作自己人,還沒到猜忌的地步,所以來自張家的援助還可以指望,至少他們也會保持中立。只要他們不干涉,我們就能剿平叛軍了。”
“聽說蘇平回到了圣京呢,我有種預感,咱們的安穩日子快過到頭了。”
“某家倒想見識一下名動天下的蘇平的手段!”楊恭道。
“這話不好隨便說的。”楊影道,“這人有鬼神莫測之機,如果可以選擇,我不會希望自己是他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