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老六的別有用心,并未立即得到蘇翎的回應。此時的千山堡的上空,正紛紛揚揚飄著雪花,風并不大,那一團團的白雪只略略一斜便落在屋脊上,隨即將千山堡中所有的房屋都鋪上一層雪白的顏色。
“咱們也該吃個年飯了。”蘇翎望著窗外說道。
郝老六微微一怔,隨即說道:“大哥,今日喝得還不夠么?”
蘇翎搖搖頭,笑著說道:“可不是專門喝酒的,咱們這些人往日都各忙各的,今日便不談公事,只兄弟們聚聚,閑聊一番。能喝酒的喝酒,不能喝的便喝茶。”
聽蘇翎這么一說,郝老六也有了興致,說道:“即是如此,干脆咱們還是按露營的法子,正好今日秦瞎子又打了只鹿,咱們邊烤邊聊。”
那些做夜不收的日子,幾乎每個夜晚都是如此度過的。蘇翎一聽這個法子,也覺得不錯,總比擺上一桌正式家宴要自在的多。
“也好,就把咱們當初那些人都叫來,算下來,這么些日子還真沒聚齊過。”蘇翎說道。
“就咱們那些兄弟?”郝老六問,這“當初”,若是指做夜不收時,自然是沒有疑問,不過這樣一來,關于陳家姐妹的事情豈不成了白說。
蘇翎看這郝老六說道:“你都費的什么心思?你當我不知道你盤算著什么,我今兒個就明說,這陳家姐妹的事情,不要亂摻乎。男女之事,講究個你情我愿,越攪和越亂,懂不懂?”
郝老六笑著說道:“大哥這么說,便是有意了?何不痛快地辦了?”
蘇翎笑道::“你當是打仗,說打便打?”
郝老六不以為然,說道:“大哥什么都爽快,這事可有些啰嗦了。照我看,干脆就趁這幾天都閑著,直接就辦了。”
蘇翎道:“盡瞎扯。不跟你說這個,你去安排吧,就將當初白沙溝的人都叫來,就按你說的辦。”
郝老六想了想,說道:“術虎呢?今天可是他弟弟烏林達成親。”
“還是去問問,若是能來便來,烏林達就算了,人家洞房花燭夜,咱們這又不是商議正事。”
“好,我這就去叫人。”郝老六舉步欲走,卻又回身說道:“大哥,那陳家姐妹可就由你去請了。”說完,鬼笑著出門而去。
蘇翎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郝老六等一般兄弟的心思他早就心知肚明,不過一直沒有正面回應而已。那陳家大小姐陳芷云的身份,在千山堡中早已被視為蘇翎府中的人,就算是陳芷月自己,蘇翎看得出來對自己有意,只要他開口,甚至暗示一下,這喜事是沒有任何異議的。甚至連同年歲尚小的妹妹陳芷月,也都被視為未來的蘇家人。對于這些想法,蘇翎可以理解,但卻有自己的另一番打算。
看著郝老六出門,蘇翎便喚來徐熙與余彥澤以及秦瞎子,這三人一直作為蘇翎的護衛留在身邊,管帶近兩百人騎兵始終伴隨蘇翎行動。蘇翎將郝老六的法子交代清楚,讓他們即刻準備。
“大哥,”徐熙對于飲食有特別的偏好,尤其是在結識那個廚子之后,蘇翎的飲食幾乎都由他親自操辦。“這雪天自然不能在外面生火,不如就備些火爐,就在這里擺上。秦瞎子的那頭鹿,也都拾掇好了,切成片端上來,大哥上次說的那個烤肉的簽子已做了不少,就架在火上烤便是。旁的酒茶都擺在一邊矮幾上,這樣既暖和又自在。”
“好,就按你說的辦。”
“大哥,那我就去弄那鹿肉。”秦瞎子說道。
“好,多備置些,兄弟們好久沒聚在一起了,少不了要喝幾杯的。”蘇翎說道。
當下幾人便分頭行事,徐熙自然是預備吃食,余彥澤則搬來七八座火爐,秦瞎子專心擺弄那頭鹿,至于蘇翎,接下來便是履行郝老六臨走時的囑托。
陳家姐妹以及陳若疏,便住在東院,是一處兩層的閣樓。陳芷云、陳芷月兩姐妹住在樓下,樓上則是年幼的陳若疏的睡房兼書房。其實與陳家姐妹住在一院的,還是那七位女子,不過眼下她們都正忙著,這千山堡的喜事一辦,她們總算找到一展身手的地方,請她們的人家已經排了好長的日子。
想到郝老六說的哭聲,蘇翎在門前稍立,細細聽去,果然隱約有泣聲傳來。蘇翎尋思這陳家姐妹也許是想家了,這過年的時辰,最是讓人緬懷過去的歲月,何況,這冷冷清清的境地,怎地不讓人心傷?蘇翎有些懊悔自己適才的主意沒有早點考慮。一直以來他都沒有特別關注這兩姐妹的心境,總是忙于征戰巡哨,但千山堡的處境,也容不得他多想別的事情,至于關心,怕是有些奢侈地想法。
蘇翎不再猶豫,舉手叩門。里面的泣聲旋即消失,稍過一刻,陳芷云開門,見是蘇翎,面上神情既有高興,也有意外。
“大哥。”陳芷云說道。
蘇翎點點頭,見一眼沒見到陳芷月,便問道:“就你一個?”
陳芷云點點頭,說道:“妹妹帶弟弟去瞧熱鬧去了。”
到底是孩子心性,這喜事在千山堡可是頭一回,別說孩子,就是那些成年人,只要家中沒有急辦之事,可都去湊熱鬧了。
“走吧,我們原來那些兄弟說好一起吃酒,這過年我們也該聚聚。”蘇翎說道。
陳芷云稍稍猶豫一下,問道:“大哥特意來叫我的?”
蘇翎笑道:“當然,哪次能又缺了你?”
陳芷云一笑,微帶淚痕的臉上顯出幾絲嫵媚的紅暈。
“那大哥可要等我一會兒,小妹要。。。”這女孩子出門,總要打扮一下的。
蘇翎一擺手,說道:“別那么麻煩,咱們千山堡可沒有那么多酸氣。你把眼淚搽干,這就跟我走。別一個人胡思亂想。”
今天這番話,無疑讓陳芷云覺得十分親近,眼前這位蘇翎蘇將軍一向沒有給過絲毫情意言辭,多少霸道了些,但適才幾句,可是頭一回透著些親密色彩。
陳芷云不再說話,臉上多了些紅暈,低頭便跟在蘇翎身后,向外走去。
就這么幾句話的功夫,郝老六已經帶著一幫兄弟到了門口,正將馬匹牽進馬圈。蘇翎微笑著看著各位生死相伴的兄弟們,一時感概良多。胡顯成、趙毅成等十多人魚貫而入,術虎也在其中,烏林達顯然沒有放棄洞房良宵。周青山來的最晚,因堡內有一人吃醉了酒,從馬上摔下,斷了胳臂,他才處理完,便急匆匆地趕來。看到人群中有曹正雄,蘇翎微微點頭。郝老六辦事還是外粗內細,這最初是想老兄們聚聚,可這些人都是騎兵中的大小武官,簡直算是一次軍事聚會,若是少了曹正雄,難免會生出隔閡,還好郝老六彌補及時。這千山堡蘇翎所部,便是一次又一次在這種微妙的配合間凝聚得緊密起來。
二十多人圍著火爐坐下,中間幾張長條矮幾上擺放著酒菜,這般模樣雖然不合常禮,眾人卻感到自在舒服,尤其是周青山陳芷云等習慣大家家事的人,對這種安排是既好奇又感覺輕松。秦瞎子已整理出大盤的鹿肉,全部用鐵簽子串上,各人隨意取用,邊在火爐上烤肉,一邊自斟自飲。蘇翎身旁一邊是郝老六,一邊自然是留出的位置,專為陳芷云所設,緊挨著則是周青山,余下的人則沒有講究什么,隨意組合坐定。
蘇翎自己將酒斟滿,端起杯子,向大家看去。
“這第一杯酒,大家共飲。”說罷,一口喝盡。眾人也不多說,跟著將酒杯略舉,俱都飲盡,連陳芷云也秀氣地喝完。
“這第二杯,敬死去的弟兄。”蘇翎輕聲說到。眾人又是一同喝盡,神情并未有太大變化。對于死去的弟兄,說什么都是沒有意義的。這種話題蘇翎與兄弟們早就談論清楚,只要記在心里便可。
這稍稍正式的兩杯過后,蘇翎又自己斟滿,說道:“今天難得都聚在一起,大家隨意便可。不議正事。”
說完,自己帶頭拿起一串鹿肉,放在火爐上烤起來,稍停,看了眼一旁的陳芷云,又再拿幾串,放在一起烤著。
這個細節讓郝老六看在眼里,說道:“好,大哥終于自己動手了。”一眾兄弟似乎都明白說的什么,都小聲笑起來。蘇翎也不分辨,自顧搖頭。那陳芷云卻是不太明白,但看眾人的樣子,似乎與自己有關,禁不住又有些臉紅。
蘇翎一邊烤這肉串一邊說話,語氣輕緩,再加上溫暖的室溫,眾人都沉浸在一種慵懶的情緒之中。
“記得我說過南邊的事么?”蘇翎問道。
“記得。大哥不是說那邊從不下雪么?”郝老六便大嚼鹿肉,便說道。
蘇翎點點頭,繼續說下去。“從鴨綠江出海,一路南下,要近一個月才能到南方。那邊有一個大島,足夠百萬人居住,土地很多,有足夠的地可種出糧食。”
“這大哥以往也曾說過。”胡顯成接過話題。
“我現在說的是繼續往南,再走一個月左右,還有更多更大的島嶼。那里有成千上萬個。”蘇翎說道。
“有這么多?”郝老六好奇地問道。在座的這些人,與明朝多數人一樣,絲毫沒有想過更遠一些的地方。
“莫非說的是南洋?”周青山問道。
蘇翎看了周青山一眼,笑道:“還是你知道的多一些。”
“那當然,人家讀過書的嘛。”郝老六大大咧咧地說道。
“那南洋一帶,有很多人對我們這邊的絲綢、瓷器等等非常有興趣,會拿大筆的銀子來買。”蘇翎繼續說道。
周青山點點頭,說道:“這我聽說了,據說福建一帶敢下南洋的商人,都賺了大筆的銀子。走一趟便能帶回上萬的銀子。”
蘇翎笑著說道:“不止這些。若是有船出海,大約是在。。。。”蘇翎抬頭望了望窗外,繼續說道,“十一月十二月的樣子,這海上便是北風,海上的船可以一直借助風勢,抵達南洋。第二年四五月份,又是南風盛行,便可以乘風返回,甚至到日本去,那里一樣可以賺到大筆的銀子。”
胡顯成問道:“照大哥這么說,這一年下來,不是要賺雙倍的銀子?”
蘇翎點點頭。眾人心里一陣盤算,這若是有幾十艘船,每年一個往返,怕不上百萬兩銀子的出入?那該是何等的情形。
”可惜朝廷海禁一直不開。”周青山感嘆道。
“朝廷?”蘇翎輕蔑地說道,“盡是些鼠目寸光之輩。別看每次科考出那么多舉子,竟沒一個有用的。這海上的販運這般暴利,空放這銀子不要,又不許民間商人去賺,真不知腦子里都是些什么。”
“聽說是海上倭患的緣故。”周青山不太自信地說道。
“倭患?你們以為那些人都是日本來的?”蘇翎說道,“其中大半都是大明的人,不過借此牟利罷了。”
蘇翎說:“其實我要說的還不是銀子的事,你們道那南洋的人都很富有么?肯花大筆銀子買東西?”
胡顯成道:“對啊,難道說那邊的人都是巨富?”
蘇翎搖搖頭,說道:“那邊除了糧食要多一些以外,甚至還趕不上遼東。買大明商貨的,不是南洋的人。”
“不是?那是哪兒的人?”
“從西洋來的,從那邊到南洋,要足足一年的時間。”蘇翎說道。
“一年?那得多遠?”郝老六不太明白,這一年的船程到底是多少,怕是沒人清楚。
“不僅是西洋,從南洋一直向東,還有一塊比整個大明還要大的土地。那里的人乘船而來,到南洋購買大明的瓷器、絲綢,再運回去,會有上百倍的利。只要有一船回去,便可富甲一方。”
蘇翎見眾人聽得入神,便繼續說道:“這大明之外,還有很多很大的地方,大明不過是東方的一塊土地而已。這世上還有無數個國家,無數大明人所不知曉的東西。”
“佛郎機便是一個吧?”郝老六問道。
這佛郎機人知道的人還算較多,至少遼東知道操炮的人會了解一些,那些火炮不是便叫做佛郎機么?
“應該叫葡萄牙人。這個名字被人聽錯了。”
“他們是專門來買東西么?”郝老六問。
“買東西?”蘇翎一愣,似乎不好解釋,接著說道:“若是打不過,便買,打得過便搶。”
“這豈不是強盜?”周青山說道。
“就是強盜。他們一路從西洋搶過來,那南洋便是他們搶占下來的。此外還有荷蘭人,就是叫紅毛鬼的。也與葡萄牙人一樣,還有西班牙人。知道他們仗著什么?便是大船,火炮。”
郝老六說道:“那也沒什么可怕的,只要靠近了,一樣用刀子砍死。”
蘇翎點點頭,說道:“這話說的對。不過,就怕人家不讓你靠近,遠遠的用炮轟。就憑這個,這些西洋人就打敗無數戰船。”
“大哥,你們我們若是遇上了,怎么打?”胡顯成問道。
“一樣,用炮轟。他們人少,不過十幾條戰船,我們一擁而上,圍著打,只要不怕死,一樣要滅了他們。”
這里的人都知道火炮的威力,但卻并不懼怕。實際上這時的火炮射程不遠,且裝填很慢,往往要花費很長時間才能再次開火,而此時騎兵早已殺上來了。說起來這火炮若不架在城上,往往只有一次開火的機會。
“我說這些,倒并非是要與那些西洋人開火。是讓你們知道,這世上不僅有大明,還有比大明大得多,遠得多的地方。”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細細想著蘇翎話里的意思。
“大哥,”陳芷云聽得入神,禁不住插言道,“按大哥的說法,這世上到底有多大?”
“好,”蘇翎猛地叫道,“就是要有這般想法。”
陳芷云有些害羞,蘇翎這般舉動,讓她險些下一跳。
“只要大家伙能想到這世上還有更大更遠的地方,我們就能做出更多的事來。”蘇翎說道。
郝老六等人都被蘇翎所感染,順著蘇翎的話想去,一副嶄新的世界模模糊糊地在眾人腦中出現。
“大哥,”胡顯成想的最快,“那這世上到底有多少個國?”
蘇翎搖搖頭,說道:“這個說不清楚。比如說西洋,那些國家都不太大,但數量很多。所謂葡萄牙、西班牙。還有荷蘭,都是很小的國家。因為沒有足夠的地,便只能從海上拓展疆土。他們的海船要比我們的大,火炮犀利,就憑這個,占了很多土地。”
“那些被占的地方,難道就任憑他們擺布不成?”
“那些的地方,多是以農耕為主,甚至連鐵器都不會太多,怎能抵抗的住?況且這些地方多是一些小部落,就如同術虎的族人,各自分散居住,無法聚集更多的力量。”
術虎便說道:“大哥,這么說,只要打贏了,便可占住不走了?”
“對,就是這個意思。”蘇翎說道。
術虎又說:“那么我們去了打勝了,不也是如此?”
蘇翎哈哈一笑,說道:“好,就憑你這句話,就可以當一個將軍了。”
術虎的思維方式自然與郝老六等人不同,他是經歷那種部族戰爭慣了的,一方被另一方征服簡直就是司空見慣。
“大哥,那咱們什么時候去?”郝老六對這種興趣比較濃厚。
蘇翎略帶神秘地說:“那要看我們在這里還能占多久。放心,總有一天我們說的這些都會擺在眼前的。”
這樣,又一副畫面出現在眾人眼前,這遠遠超出了眾人的想像力。但以蘇翎的幾句話,簡單描繪出這最易懂的模式,不就是打仗么?勝了便是,或者說,只要戰勝,便擁有一個新世界。
“若是如此,”胡顯成的思路開拓了很寬,“那咱們也得有堅船利炮。”
郝老六接口說道:“船,我看胡德昌帶來的那艘便就不小,若是裝上炮,少說能裝三十門,該算得上是堅船利炮吧?”
秦瞎子這時也開口說道:“這打狼不怕一只,若是一群,再好的獵人也不能得手。就那一艘船有什么用?”
“這話說的對,”蘇翎說道,“若真是打到南洋去,光一艘是沒用的,要有一支船隊才行。”
“那就得重新造船了。”胡顯成若有所思,說道:“工匠倒是不缺,趙四能找到一些造船的好手。只是眼下咱們這邊無法造海船,怕是到鎮江一帶才可以。”
“還有火炮。眼下咱們的這些炮,怕是只能是這些了,不可能再買到。自己鑄炮倒也不太難,只是沒有精鐵。”
蘇翎笑著說道:“這些都要等待時機,反正咱們也不是眼下去就,只是若是遇到機會,要提早籌劃。”
這時,一邊的許熙說道:“聽說南洋那邊盛產胡椒等香料?”
蘇翎扭頭說道:“難得你惦記著這些。南洋那邊又號稱香料群島,你說會是什么?”
周青山說道:“那香料可不必絲綢便宜,若是運上一船回來,一樣的暴利。”
胡顯成又說道:“那么這船去一趟,就不用空著回來了?”
蘇翎笑著望著胡顯成,說道:“你才知道?那邊香料跟草一個價錢,你說會生出多少銀子來?”
趙毅成也說話了,不過,他卻聯想起另一方面。
“若是真這般模樣,朝廷若是開海禁,那得多運回多少銀子?”
蘇翎說道:“還記得咱們的欠餉么?雖說這被當官的克扣一部分,但朝廷從未給足過全餉,不就是缺銀子么?現在放著賺銀子的路子不走,反而關閉,你們說這是不是愚蠢?”
胡顯成又問:“大哥說的意思是以商來養兵?”
“對。農事上只要有足夠的糧食吃飽,這餉銀上就不能再從田地上出,就拿商養兵。”
若真是軍餉足夠,遼東便沒這么多人逃亡了。雖然這并非唯一原因,但至少長官們克扣起來還能剩的多一些。
“這些你們都去想想,說不定哪天我們便會面臨這些問題。”
這雖是閑聊,但卻給在座的諸位很大的啟發,至少從眼界上便開闊不少,并且由此引發的想象更是難以估算。一個人的目標一但開始拓展,誰也無法清楚這究竟會對將來造成多么大的影響。
雪依然下著,子時就要到了,這辭舊迎新,便在溫暖的爐火旁悄然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