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景眨了眨眼,轉移話題:“我……我剛纔在如意街上就接到她了,大概賺的不少,我想著,午飯之後,咱們去仁寶堂再開一晌門,也就差不多了。”
蕭澤琰伸手把她從後堂門口拉到了前堂,相距近了些。
“嗯,你說了算。”
他忽然這麼點頭,讓紅景有種錯覺——彷彿是剛來回春堂的時候。
那時的他,特別柔和,好言好語的,雖然人很清冷,但對她,從不冷臉,不似開始之初,也不似過來到現在。
紅景有片刻失神,回過神來就往後面走:“那我去做飯。”
“你要做就做多點兒,讓葉遇春給你打下手。”葉逢春從外面進來,帶著半身塵土氣:“今年這藥草,格外短。”
葉遇春還沒緩口氣,就被指派去廚房,也是心累:“爹,你是我親爹!”
藥草短?紅景聽到了這一句:“是藥草短缺了嗎?缺哪樣啊?”
“就是尋常的當歸陳皮地丁黃,我這邊用的量不大,看著還沒收上來,那兩戶藥農都種的不多,早收了一茬賣過了。”葉逢春進來就去端茶杯,還氣不順了一句:“我不過今天起的晚了點兒,又不是沒去。”
真是個好消息,紅景笑了:“也不算晚,這不是纔剛到中午嗎?這幾樣啊,陳皮我也沒有,但其他的我有。”說到這兒,她想起來了:“我不是已經送來了嗎?”
這兩天她每天都沒空車,雖然不知道他短的是哪些,但她帶的那幾樣都是常用藥。
葉逢春嘆氣:“你送的那點兒,哪夠啊。”
紅景笑淡了:“怎麼,明年初夏時節不能再收?”
“那也要半年呢,你以爲半年用多少?”葉逢春擺手:“你不是要去做飯嗎?做飯去吧。”
他不想說,紅景也沒強問,和葉遇春一起去後堂:“你知道一年得用多少藥草嗎?”
“我今年纔開始跟著你學醫入行,你問我?”葉遇春失笑,搖了搖頭,去生火做飯。
說是他來幫紅景打下手,結果紅景開始算藥材用量,完全不說做飯的事了,他也沒打斷她,自己一人就把飯做了。
“我知道常用備貨量是百十斤,現在要收半年的,那起碼得二三百斤,因爲是常用藥,又是溫性的,食療也能用上,所以用量更大……”紅景就這麼說著,半是給自己聽,半是給葉遇春聽:“真要種藥草,這些也不可少,也是一前途……”
葉遇春正搟麪,聽她嘀咕到這份上,徹底無語,連頭都不搖了,只當笑話聽。
“葉遇春,你明天去我家,把我那兒的百十斤先拉回來用。”紅景扭頭叫他:“下午先跟我去仁寶堂,看看那邊的存貨,趁著李家還沒反省過來,把能用的先用掉。”
“什麼?李家又怎麼了?”葉遇春被她說的一愣一愣的。
說起來,紅景對於李澤臨走前的那一番事,後來就看清楚了——那可不是隻下套放火那麼簡單,還有大坑在後面呢。李家這要是來收房子,她就算拿著房契也得過過官府那一道,到時候這房子歸不歸她,兩說。
一開始她確實是想簡單了,以爲有房契在手就行了,但現在,她可不這麼想。看葉遇春要下面入鍋,她墩身去燒火:“李家的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你下午跟我去就行了。”
……
心裡有事,紅景話就不多了,惠林葉和蕭澤琰同桌吃飯,臉色都不好,她也沒圓場,吃了一碗就放下,先行往仁寶堂去。
惠林葉急忙丟下碗:“你等等我!”
沒紅景在,她也就不在那兒了,是在不想和蕭澤琰相處,畢竟兩人之間,是有紅景纔有關聯的。
紅景低聲問她:“你上午在那邊,賣了多少錢?”
“還以爲你不問了呢,”惠林葉一開始見到她就想說,但她當時把她的興奮完全不當回事,現在想起來了?她不說了:“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紅景撇了她一眼。
真要有心情攪嘴仗,紅景也能把她說服氣了,真以爲她的辯論是白答的?
“你先猜一猜。”惠林葉笑了:“誰讓你總潑我冷水,現在該還我點兒了。”
紅景不猜,直接不說了,往仁寶堂走。
怕什麼來什麼,仁寶堂門前很多人,正爭吵著什麼,走近了聽清了,是說著房子是李家的,吵嚷不下,說什麼官欺民身?
惠林葉沉不住氣,擠了進去,又把紅景給拉了進去。
——是周宇彥擋在門口,沒穿官服,是身常服。
“鬧什麼!”惠林葉聲音尖利,一聲炸了進去,倒也真唬住了人。
不過也就是唬住了一下,那人隨後就反應過來了:“你誰啊?這沒你說話的份!”
“沒她說話的份,就有你說話的份?”紅景此時才真覺得自己身高太不礙事了——她到底年歲不夠,身量未成,平時不顯,畢竟人少,也沒強烈對比,此時她站在人羣裡,真是說話都使不上勁兒。
本來挺有氣勢的一句話,被她這麼說出來,只引得那人低頭往下看了一眼,就嗤之以鼻,根本不屑。
“你們怎麼來了?”
眼看那人越過紅景直接過來,周宇彥往前跨步,擋住了她們,但就算他有心維護,還得看這人的目的,到底如何。
紅景腰背挺直:“房契在我手裡,這就是我的地方,我當然要來。”
惠林葉雖然只逼她高半頭多,但也是成年身高,就算男女體能差別,她也能和那人瞪眼對視的,紅景一說完,她就接了話:“就是,這裡是我們的!”
“你說的是假的!房契怎麼會在你們這兒,我都不認識你們!”那人伸手要推周宇彥:“你讓開!你和她們什麼關係啊?姘頭?”
這人說話忒難聽了,紅景剛纔只看了他的衣著,此時往他臉上看去,倒是和李一仁有幾分像,而且年紀略大,雖然她沒見過,但聽說過,這大概是李一仁的子侄之類的。
“姓李的,你也想仗勢欺人不成?”紅景把那房契拿出來抖開:“李澤都把房契給我了,你不想承認,也得問問李澤!我聽說李一仁那老兒,就李澤一個兒子,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