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很不錯,阻礙卻重重。
蕭津瑆還真有點兒硬氣,真就耗到了京城。入了城門就叫人去找大夫了,但同時消息也先一步送回宮中,蕭澤琰他們,還得繼續(xù)走。待到入了皇城,太陽已經(jīng)全落。
暮色四合,紅景一直半掀著窗簾往外看著,這長街高墻,一道又一道的門,果然是深宮。直走到三重門外,蕭澤琰下車。
“現(xiàn)在下車?”紅景低聲問了一句,把手遞給他。
“嗯,別多問。”
蕭澤琰接住了她,低聲交代,轉(zhuǎn)身走向前。后面的蕭海璟也跟上來了。
紅景有被刷新了一下,沒有仆從成群的場面,一人身邊只跟一個,她暗自慶幸,身邊的是蕭海璟的人,都是老手,跟在她身邊很協(xié)調(diào),不突兀。
一道門百十來步,那沉重的宮門,看著都壓的慌,紅景不適應(yīng),壓抑感直壓心頭。不過兩重宮門在她面前開合,她想了想,還是忍下去了。
好在沒忍多久,就有內(nèi)侍監(jiān)過來帶路:“三殿下、四殿下萬安,皇上在御書房等著二位呢?!?
二位?紅景眼觀鼻鼻觀心,只當(dāng)沒聽見。
手上一緊,被阿澤牽?。骸白甙?,劉公公帶路?!?
劉元低頭弓身請走,眼神卻在紅景身上轉(zhuǎn)了一圈——這女子就是救了三皇子的神醫(yī)了吧?看上去挺小的,三皇子對她也多般重視,不可小覷。
“劉公公,是不是貴妃娘娘讓你多偷看我三嫂的?”蕭海璟直接點破:“你別不承認,我父皇是不會做這種交代的。”
“四殿下英明,老奴什么都沒做。”劉元身子再弓一分,急忙帶人到御書房門口,殷勤推開了門:“二位殿下,請?!?
紅景被蕭澤琰牽著,跟著他隨后就要進去——
腳都抬起來了,劉元才說:“三殿下,這姑娘不能進去。”
……
“劉公公你是真老了,她不進去,父皇怎么知道神醫(yī)呢?”蕭海璟伸手就推了一把紅景,反手又推了一把劉元:“門框在這邊。”
紅景緊忙順了他的力道一腳踏進來,跟緊了蕭澤琰。
——這還沒進來呢,就這么多事兒,此時站在了房內(nèi),還會有什么等著她?
“父皇,三哥和四哥來了?!?
御案一側(cè),站著的蕭江琛看著幾人進門,弓身對正伏案批閱奏折的皇上回話。
紅景微微抬頭,看到了這御書房的大致面貌——華麗!
這是唯一視感。
明黃是幔,明黃的書架遮蓋,明黃的擺件,明黃的人,這個黃色本就顯眼,這一屋子又只兩種色調(diào):朱紅、明黃。這一對比,紅景覺得眼快瞎了。
“三哥帶著這是誰,這么沒規(guī)矩,不是三哥的人吧?”
蕭江琛一開口就發(fā)難,偏偏紅景還沒有說話的資格,好氣哦。
蕭澤琰直接跪下:“父皇,兒臣這次出訪能大難不死,是天之庇佑,也是得之我幸,這位神醫(yī),出身洪家,多年學(xué)醫(yī)在藥王谷,今夏初返,兒臣幸遇,已經(jīng)告祭皇天后土,行過夫妻大禮,還望父皇,成全兒臣?!?
他一跪,蕭海璟就拉了紅景一起跪下,紅景就抬那一下頭,現(xiàn)在還得跪,真是夠……都已經(jīng)成親了,還要來這兒求成全,這就是人生。而最關(guān)鍵的是——紅景什么時候就成了洪家的人?她是有那個心,但連人都沒見到,他這么說之前,和人家紅景的通過氣沒有?
上位者遲遲不語,紅景膝蓋從疼變麻,十分難受。
“神醫(yī),洪家,”皇上淡淡開口:“今日貴妃召了洪家?guī)讉€小姐們來宮里,就在后面,既然是洪家的,一起去吧?!?
什么?這一下直接踢板子上了,紅景心里大驚,她全都不認識!
蕭澤琰回手牽她:“多謝父皇的成親,景兒,叫父皇?!?
紅景了悟:皇上沒說不同意,反倒是岔開了話題,那這事,也可以說的同意了,阿澤叫她叫,她立刻乖巧的叫:“給父皇請安,父皇萬安?!?
這一連串下來,皇上掩嘴咳了一聲:“咳。”
就有五皇子蕭江琛替他說話:“誰說父皇承認了?”語氣冷漠,眼神陰鷙,開口就說紅景的過往:“紅景,簡陽縣云山鎮(zhèn)人,幼時定親同村秀才,成親之后被休棄,不貞不潔,今年十月,又身犯命案,就這種女子,你也要收,皇家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本來就是忍著的,現(xiàn)在又不是皇上說了,紅景蹭的站起——她的膝蓋也堅持不住了。這種話,她還是很有反駁余地的:
“潑臟水也要帶著腦子,你當(dāng)簡陽縣令是白癡嗎?那馬槐之案已經(jīng)落檔,誰是真兇一查便知,這事兒都過去那么久了,還想再栽我頭上,你和村里那些無知村婦有何區(qū)別?”
紅景避前就后,那休書之事她深知不能再提,所以只說后面的事。
但她這么直白的說出來,上位者哪里忍得下,一聲冷喝:“放肆!”
“我就放肆了!”紅景一身正氣:“我不曾做過的事不曾說過的話都往我身上安排,我要是不說話,真就任由你們?yōu)樗麨榱?,難道就憑你身份高貴,我等性命就該為草芥嗎?”
說她是“藥王谷”的弟子,那她就順到底好了,既然她是救命的,這看不得這些也很“合理”。假身份說用就用,阿澤也是相當(dāng)高看了她的。
蕭澤琰就知道紅景不會露餡,老五想拿這個做筏,正好挑了個紅景最不介意的,被紅景義正言辭的壓一頭,他說不了什么。
蕭江琛被說的心尤不甘,話到嘴邊就只有一路:“詭辯!”
“何為詭辯,這是民聲。”紅景繼續(xù)扣下大帽子:“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聲音,是百姓的聲音。你卻連百姓的話都不讓說,你想讓百姓都活不下去嗎?想讓大好田地都荒廢嗎?”
紅景口齒伶俐,有章有序,皇上都多看了幾眼,看到三子的手一直在她旁邊,又咳了一聲。
“咳咳。”
這么明顯,眼神加聲音。紅景立刻就后退了。
她一后退,蕭澤琰就往前站了半身,把人擋在自己后半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