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踝上被碎瓷刮開的口子並沒有很嚴重,只是因爲那是個活動關節,紅景的行動多有不便,她自己上藥,就沒那麼溫柔:袖子一捋,酒水一衝,藥粉一撒——
手腕一緊:“落疤了。”
蕭澤琰的關注點,總是出乎她的意料——是手臂上,她那時候試毒的傷,剛落痂。
傷口能長好,只能說明兩點,一是毒素已清,二是毒素入骨。紅景自知沒有找到解毒的有效方法,所以她這,只能是第二種了。
不過不要緊,她早晚能把這毒給解了!
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她把捋起來的袖子拉低了些:“沒事,小傷而已,先把這兒收拾一下吧,堆在樹下就行,我明天把桌子擺到樹下去,保準今天來偷東西的人,把東西給我老老實實的還回來!”
欺負到她頭上來了,真當她是吃素的?以爲她是大夫就是嘴上說說的?是藥三分毒,會治病就能要人命!
蕭澤琰問:“你想到什麼法子了?”
棚子外也有人問:“丟了啥東西?”
是紅安他們回來了。
……
“不是必要的消耗品,是今天惠嬸兒送來的。”紅景之所以敢那麼肯定,也是有原由的——
和碗碟挨著放的是兩個木箱,一個是爲了遮掩她養了蛇而放的乾草藥,一個裡面是草繩都沒去的茶壺杯子酒壺酒盅,主要就是爲了方便她用,到時候上樑、安門、房子完工都得用,之所以放的靠外,是因爲她把那些消耗品:布匹針線成衣、米麪油鹽之類,放在裡邊了。
聽到是些東西,紅安鬆了口氣:“人沒事就行。”說完纔想到他還沒問人,急忙又問:“人沒事吧?”
葉遇春無語:“怎麼偷些不值錢的東西,怎麼不偷錢呢?那賊也真奇怪。”
紅景抿著嘴角:“不是賊奇怪,是你奇怪,這裡擺明了沒有錢,但賊不走空,只要那東西有人用,就不怕他不還。”
“你想怎麼弄?剛纔我聽見你說什麼,這些東西弄到樹下,是做什麼?”紅安指著那一堆碎碗碎碟子,依稀還能看到形狀。
“不僅要把東西堆在樹下,還要放張桌子,還要煮茶,還要吆喝……這些我來弄就好,你和葉遇春趕緊吃飯,飯都涼了,再添把火熱熱。”
紅景沒說出來,這事她自己一個人就能做,只是,因爲這麼一來,紅安也不放心了,原本只留一個人在這兒看著的,結果卻三個人都留下了。
葉遇春是興奮,他就沒這麼玩過!
紅景的蛇還小,她也不指望它們能自己跑回來,只是可惜了兩條卸了毒囊的小機靈,大概是時代問題,馴養起來並不難。
李氏今天跟著紅苗一起去田裡了,還以爲回來紅景會把飯給做了,誰知道連燈都沒亮,根本沒人!
她做了飯就和紅苗埋怨,說:“紅景越來越不像話了,這還有一點未嫁姑娘的樣子嗎?你也不說說,也不管管,她這麼跟著老三,以後少不了丟人的!”
“你不累嗎?”紅苗悶頭吃飯:“吃了飯趕緊睡吧。”
李氏更有理了:“你都知道我累,可是回來還得做飯,紅景這還沒嫁人呢,這就開始不著家了,這以後還不得翻天?”
紅苗頓了一下,但到底沒說什麼,扒了一口飯,含糊不清的說:“吃飯。”
……
對於小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不一樣了呢?紅苗嚼著飯菜,想不起來了。只是覺得,她嫁人之前,一直安份,好像沒有什麼被記得的?記得的都是從她和孟家鬧開之後開始的,雖然和孟家就此結了怨,但紅景一直都沒正面對上過,孟家也沒理由找小妹的茬兒。
正想著小妹做過什麼事,紅景回來了。
打了聲招呼,她直接回自己屋。
李氏指著她的背影:“你看看,這還有點兒沒出門的姑娘的樣兒嗎?再不管,你就等著丟人吧!”
紅景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噤聲——上次看到紅景這眼神,她還沒忘當時的感覺呢!
看到她突然畏縮了一下,紅景就知道她沒忘害怕的滋味,既然沒忘,還想要挑釁,真是不知道她哪來的膽子。
臨關門時說了一句:“我今天被人偷了東西,心情不好,嫂子這幾天也多養養胎吧,別給自己找事。”
李氏仗著紅苗在家,她今天也沒做什麼心虛的事,梗著脖子說:“你說的什麼話!我怎麼給自己找事了?我爲什麼要在多養養胎啊,我……你說什麼?我養胎??”
自己說著反應過來,都不敢相信,又驚又喜的,急忙敢對紅苗說:“你聽到了嗎?她說讓我養胎呢,養胎,我懷孕了!”
紅景又說:“不是你懷孕了,是讓你先養著,然後纔會懷孕。”
李氏還高興著,她盼了這麼久,總算盼到了,然後就被碾破了,她哪裡能接受得了:“你坑我?”
“我說的實話,從沒坑過你,是你自己不信。”這次,說完就關了門,直接落栓。
“你……”李氏想說的話都被堵在了門外,頓時氣不順了,跺腳指著她的門,說紅苗:“你看看,你看看!這都成什麼樣了!”
紅苗擺手:“你不是說累了嗎?趕緊歇了吧。”
她總是想要說紅景,也不想想小妹那脾氣,還是早點兒睡了的好,明天還要再去田裡一天,這忙完也就差不多要收秋了,重新埋了界石,挨家的也不一樣了。田地裡都這麼多事了,家裡就清靜點兒吧。
李氏還想說些什麼,紅苗自己進屋睡了。她嘟囔了幾句,也回了屋。
夜深深,沉默靜寂。
紅景昨晚沒吃飯,也不放心他們仨,早上起來也不知道時辰,就急忙過來了。
東方薄雲漸漸透亮,漸將晨曦灑下,那村口的樹下,已經放了一個木樁,上面還放著一塊磨石。
看得出來是要打磨的。
棚子的草簾還被壓著,紅景也沒叫他們,反正時間還早,她就在樹下磨那木樁——兩抱那麼粗,雖然是個廢的老木樁,樹皮半落還有蟲洞,但這麼粗還沒空心真的已經很不錯了,等磨了平滑的桌面,刷上清漆還能防蛀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