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寢殿,端著酒杯,看著面前跪著的蕭澤溢,一直沒說話。
蕭澤溢是來請罪的,他覺得在西樂公主面前丟了人,他一個人丟人不要緊,但他丟的是大越的臉,那就不一樣了。
皇上心思沉沉,不是誰都能明白的,蕭澤溢跪了很久,他才說:“起來吧,陪朕喝一杯。”
“父皇。”蕭澤溢小心翼翼的說:“您是不是,不高興?”
“怎么,你有法子讓朕高興?”他當然不高興,被紅景句句戳在心窩子里,說的那么明白,他怎么高興?
那丫頭什么都知道,以前都是裝的樣子,現在連樣子也不裝了,他想要計較,自己都覺得自己小肚雞腸,但不計較……
“父皇,那紅景實在過分,她和西樂公主不說壁壘分明了,現在幾乎都聯手了,我今天……”
他把主要責任都推在了紅景身上,他去長寧殿理由正當,但紅景去了就不正當了。
皇上丟下酒杯,笑了一聲:“她就那樣。”
語氣捻熟,恍似甚是了解。
蕭澤溢一噎:“父皇……”
“喝酒。”
皇上重新倒酒,卻發現酒壺空了:“劉元,拿酒來!”
……
毫無意外,皇上喝醉了。蕭澤溢親手把他扶到龍床上,展開那明黃錦龍的薄被。
劉元在側弓身看著,低聲提醒:“二殿下,皇上睡覺淺,老奴來吧。”
蕭澤溢手上頓了頓,退后了些,看著劉元熟練的伺候這父皇躺好蓋好,又放下了幔帳。
“殿下,請吧。”
劉元做完之后一轉身,看到蕭澤溢還在,直接躬身請走。
蕭澤溢眼神深深,然后就順著他的手勢出去了,腳步未停,直接走了。
劉元想了一會兒,讓小力子把紅景之前去御書房時留下的東西給她送去。
紅景在淑妃齊氏的宮里住,她就是怕被人找茬,畢竟傳說中宮里的手段,特別嚇人的不是?
晚膳和臨睡前,這段時間無事,她就找了點兒消遣,和齊氏以及宮女們幾人正玩著——英雄殺。
她出一張:“萬箭齊發!”
白線說:“閃!”
齊氏手里兩張牌,她卻說:“沒閃了怎么辦?”
紅景把自己的“無懈可擊”丟了出來:“你這主公,真是太扶不起來了。”
“才不是,我用的褒姒啊,輪到我出牌你試試。”她很喜歡用這個英雄,每一張兵器都是烽火連天,還能治愈,太好玩了。
紅景失笑:“你開心就好。”
反正這局她是內奸。
正玩的熱鬧,黑格從門口進來:“娘娘,小力子來了。”
……
都知道小力子是劉元的徒弟,那就是御前的人,他來做什么?
紅景趕緊說:“娘娘,就說我已經休息了。”
齊氏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沒說話。
小力子進來,給齊氏行禮:“淑妃娘娘,奴才是來送利王妃的東西的,一共三洋,請您點收。”
“她已經睡下了,在偏殿那邊,東西我先收著,等她醒了就給她,你還有事嗎?”
小力子躬身告退,他就這一件事,如果見到紅景他還有另外一件,沒見到那就只有這件事。
人走之后,紅景從后面繞出來:“走了?”
“一個太監而已,你至于?”齊氏指了一下那托盤:“那是你的東西吧?”
紅景點頭:“嗯。”
一把短刀一個錦囊一只白瓷小瓶,沒多沒少,包括里面。
也是,萬一是帶毒的,少一點兒都出事。紅景收了起來,這次是真的去休息了。
有人在外面守夜,紅景睡的一覺醒來看到窗外有人,一開始還被嚇到了,反應過來才想起,是宋方正的人。
她對著窗戶說:“宋方正,你可以去吃飯了,換班吃,我這邊至少要留一個人。”
窗外的人影動了動,隨后才有人回話:“是。”
黑格過來服侍她起身:“王妃對他們太慈善了。”
紅景梳頭挽發,笑了一下:“生而為人,應該善良,都是頭一次做人,他們和我也沒有過節。”
黑格猝不及防被沖擊了一波,半晌無言。
紅景甚至都沒讓加餐,只妃位上的份例就足夠他們兩人吃了,而且還吃不完。
齊氏看她吃光了兩盤之后,實在忍不住了:“你……你何必呢,又不是沒有。”
她頭也不抬:“浪費可恥。”
齊氏皺眉,就算紅景不奢侈,但也絕對不是這樣的:“你到底怎么了?”
這不正常。
紅景喝完碗里的粥,放下碗勺,擦了嘴角之后才說:“我昨晚……夢到我在石河村的時候,餓了很多年,本來就一天兩頓飯,吃不飽,還得省著吃,后來,我就饑寒交迫的死了。”
“那只是夢。”
齊氏理解不了她的想法,只覺得她應該吃,也沒什么好勸的,吩咐人多上菜。
紅景拒絕了:“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省下點兒糧食給需要的人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齊氏被她說的也不想吃了,隨后就讓人撤下去了,紅景有些默然,直接走了出去。
一個上午沒見人,齊氏也不知道她在哪兒,問了一下,宋方正回話說,沒有出去,那人呢?
蕭澤琰早朝之后就開始找紅景,卻被蕭澤溢和蕭江琛給纏住了,兩人一前一后給他玩雙簧,他不想搭理,偏老四和老六都不在,沒人幫他圓場。
末了還是父皇把他們都叫去了御書房,讓他們寫策論解決一下金國和西樂這次出使的目的,什么時候寫完什么時候才能走。
蕭澤琰一直到午時,才偷得空出來。
他問過劉元,知道紅景在淑妃那兒,所以直接過來,剛進宮門就被紅景嚇到了——她一個倒掛金鉤從門上倒下來:“你怎么來了?”
“我來找你的。”他伸手托住她:“下來吧。”
“你上來吧,上面清靜。”紅景不想下,借他手力,又翻上去了。
“你沒事吧?”蕭澤琰立刻追上,直接就問:“我昨晚夢到你……”
紅景一笑:“你也夢到了?我沒事,好好的呢,你嘗嘗這個。”
說話間,她就把屋頂的其中一個盤子端起來遞到他面前,而蕭澤琰也看到了,屋頂上,支著桌子,上面菜品齊全,還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