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印的眼睛上像模像樣的被纏了紗布,麥冬想笑,但臉上有傷,一笑就疼。
紅景沒想到是這麼個處理結果,錯愕了一下,回過神來:“他這是你包紮的?”
麥冬憋著笑:“嗯,畢竟也是傷,比我這還嚴重,也算扯平了吧。”
豈止扯平,紅景咳了一聲:“方印,你要回去嗎?要回去的話就讓麥冬送你,不過你家主子也不要你了,你都這樣了,他還只記得喝我對賭,讓我赴約。”
“我……”方印摸了一下頭上纏著的紗布:“我的身契還在少爺那兒。”
“那麥冬你送他回去吧。”紅景直接擺手,一點兒都沒有要留下他的意思。
“你不收留我?”方印眼睛看不見了,格外敏感。
惠林葉說:“小子,紅景應該是給過你機會的,只是你自己不珍惜,錯過了,現在還想要?你什麼都沒做,難道要紅景給你收尾?”
“你是……”
這話說的太過強勢,方印一下子被說住了,都不敢喘大氣——
“我姓惠,你用知道我是誰,反正你還是要跟著李澤的,我們就是對頭。”惠林葉拍了拍他的肩:“不用麥冬送了,麥冬也有傷,我送你回去,你的眼睛……”
這個總是要圓了的吧?
“每天來換一次藥就好。”紅景笑著開口:“我這人不小氣,不會見死不救的,雖然沒換來解藥,不能立刻救了逢春叔,但我一樣會盡力而爲。”
“我……我不回去了!”方印下了很大決心,他的眼現在看不見,就算是回去,也未必能留下,就算少爺留下他,老爺也不會留他,他很清楚。
但他這話,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紅景揉了揉肚子:“你不回去,到時候李澤問我要人怎麼辦?我一點兒都不佔理,你身契都在人家那兒,還是乖乖的回去的好,我可不做這種強搶的事。”
方印咬牙,他這樣,也沒法回去了。
“你們自己決定誰送他走,我難受的緊,”紅景歪在椅子上:“問問李澤什麼時候對局,要是今天不對,我就回去了。”
“他今天還有臉約你對局?”惠林葉說了她送,就是她送,正要往外走,聽到紅景這麼說,一臉不屑:“要我說,你直接回去就行,一會兒我告訴他你有傷在身,他要是要臉,就等你好了再說,要是想趁人之危,那他就隨意吧。”
“也行,那我叫二流子準備著,在鎮子邊上等你。”紅景放下茶杯,疏了口氣。
“那我快去快回,不讓你久等。”惠林葉一笑,伸手拽住方印的衣服:“走吧,跟著我。”
……
“你就這麼把他放回去了?”葉遇春剛纔被阿澤拉出來之後,就一直沒說話,——阿澤沒說話,所以他就被感染了。
“不然呢?”紅景疼的腿都有些失力,看他這樣子就來氣:“還不是因爲你。要不然,你去和他對局好了,反正都是回春堂的。”
“姑姑,我錯了。”
葉遇春老實承認,別說他和李澤比,就是他爹去和李澤比,也未必能贏——李一仁自從開了仁寶堂之後,就比他爹注重經營人脈,雖然回春堂勝在口碑上,但真要這麼比,是在勝算太低。
而紅景不一樣,她是個姑娘,一來身份不同,就算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二來,若是贏了,那回春堂就格外不同以往了——雖然他也想贏,但也要考慮到李一仁的存在——明面上是李澤設局,誰知道背後會不會是李一仁?
蕭澤琰拍了葉遇春一巴掌,拍的他一個趔趄。
“以後不準氣你師父。”
知道葉遇春這麼稱呼紅景是葉逢春安排的之後,他就刻意點明師徒關係——紅景那個時候被人坑了,這麼明顯,她真是夠天真的。
紅景對於阿澤這麼向著她還是很暖心的,除了她父母,還沒人這麼向著她過。
“阿澤,我們走吧,順便去看看二流子那未過門的媳婦。”
村裡成親,都是農閒時候,好日子多在臘魚正月,六月八月,不絕對,但佔多數,二流子雖然不種地,但他也掙著農忙時期的錢,而且他那點兒事,還是紅景戳破的。
蕭澤琰擔心她的身體:“改天吧。”
“又不跑動,沒事的,”紅景有些羞澀:“也算順路,走吧。”
“你們不等樑君了嗎?”葉遇春想起那個小子,是在飯後就跑出去了。
“那小子機靈著呢,他知道回去。”紅景纔不擔心呢,雖然鎮子比較大,但人都是一樣的,他從小在村子裡亂跑慣了,來鎮上就不跑了?
蕭澤琰走在她身後,就那麼跟著她到了說書人家裡。
“朱姑娘?青蘭姑娘?”
紅景一邊敲門,一邊叫人。
二流子開的門:“妹子,你們忙完了?”
“沒呢,說好了在村口集合。”紅景一笑;“青蘭姑娘呢?”
“我在燒茶。”朱青蘭帶著碎花頭巾,從小廚房伸頭:“紅姑娘快進屋裡坐!”
“你膚色不錯啊,看來是管用了的。”紅景現在坐臥“難安”,她還是站著的好。
知道朱父是去說書了,現在已經不在村邊了,而是去了街上的茶樓酒樓,紅景頗爲感嘆——果然術業有專攻。
“青蘭姑娘,我也會幾段,你改天去試試,這樣也能增加你們的收入。”紅景突發奇想,想到就說了:“我不知道這邊有沒有姑娘說書,北邊有一地方,不知現在是叫直沽是叫海津的,那邊有一種大鼓書,就是姑娘說的。”
“真的?”朱青蘭倒是想說,但她爹不同意,說她一個姑娘家……現在聽到紅景這麼說,那她就有話可以立證自己了。
“真的啊,我不會大鼓書,但是我會快板,也是那一片的,教你兩段,你先練練?”紅景興致勃勃的。
她今天就是有點古怪,不過,開心就好。蕭澤琰不語,但眼神專注於她,看她說了一長段詞,是他從未聽過的調兒。
說完還唱了一段曲兒,一股清新脫俗之風鋪面而來,他差點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