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晌午，紅景要做的飯又簡單，這會兒燒火太早了些。
王嬸也不是空手來的，拎了些自己種的茄子豆角，但這些都是紅景暫時不用的——她的午飯做的都比較省面，不做餅子，菜就用不了那麼多。
但人家這真心來幫忙，紅景也清楚，先招呼了人坐下，又問了些忌諱，然後又說了個好消息：“嬸子，你還是帶著嫂子回去吧，她月份淺，這些天別讓累著了，過些天我再給她看，就能落實了。”
“啥？”
王嬸沒聽明白，主要是不敢相信。
紅景扶了一下王齊氏：“你別嚇著嫂子了，應該還不足月，先回吧，我就不留你們在這兒了，這裡又髒又亂的。”
王嬸也是盼了好長時間的，那一臉的高興毫不掩飾，急忙就扶住了王齊氏：“真有了？你咋不和娘說呢？”王齊氏大羞，想要說句什麼，王嬸有說：“你頭一次害喜，不知道也是可能的，月份淺……那，我們先回去了。”
紅景扶著送了出去。
惠氏麻利的收拾了茶碗，雖然有些羨慕，但紅景回身過來時，已經收了神色。
“惠嬸兒，謝謝您能來幫忙。”
紅景一過來就看到收拾過的地面和桌子，真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和惠氏，是真的不太熟。
惠氏笑道：“我反正也是在家裡閒著，我家的地量的早，人口簡單，你這裡需要什麼幫忙，儘管說。”
她就是個利落的女子，若不是年紀大了點兒——看上去也不算太大，頭髮簡單的用個木簪挽住，包了頭巾，一身青藍布的衣衫，腰上圍著個短圍裙。
紅景伸手拉她往竈臺邊去：“嬸兒你能不能給我交個底兒？咱們也沒說過幾次話吧？”
明著是拉住，實際上紅景扣了她的脈搏，惠氏還是笑著：“我來的時候，是守寡第二年，本就是招婿上門，夫婿沒了什麼都沒了，我倒是想著自己幹一番，但出了門去外面看過才知道，世道艱難，根本就不是女子能成事的，後來遇到一位雲遊的道士，說是久候得良緣，我就這麼等著了。”
“良緣”這種字眼，一般人聽了，是再怎麼也不會往同性身上想的，畢竟無論是不是喜歡同性，都是得男婚女嫁。紅景聽著不天對勁兒，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歪著頭斜看著她，一時兩人就大眼瞪小眼。
就在惠氏想要再說的直白一點時，紅景開口：“你今年多大？”
……
空氣突然安靜，惠氏在紅景鬆了手之後才反應過來，說的模棱兩可：“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但估計著也不過二十幾歲。”
紅景就是看不出惠氏的年紀才問的，結果她說的這是啥？逗她呢？那好，她也就順著說：“你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年齡呢？你也失憶了？要不要我給你看看？反正，我最近也沒什麼生意。”
“不用了，我覺得自己挺好的。”惠氏稍微拉開了距離，但還是不甘心，又試探道：“我以前做美妝銷售的，你有這方面意向嗎？”
“妝容方面，我有想法，但是沒本錢，暫且擱置，我現在主要是掙錢養家。”紅景無感，接了話：“我也是招婿上門，可是我家，養不起呢。”
惠氏剛纔都差點要放棄了，生怕被她覺得自己是個病人，沒想到話鋒一轉竟然柳暗花明了！她驚訝的瞪大了眼，想要確定，又怕她剛纔誤解自己的話，又激動又緊張的：“紅景，你可聽清楚我剛纔說的話了？”
“你剛纔說了什麼？”紅景心裡暗笑，年紀肯定比她大，但心態也是很少女的，未必有她沉穩，不如逗逗她？
惠氏說：“我剛纔說美妝……”
她接了半句：“就是美麗的妝容嗎？中藥是有很多可以改善膚色氣色的，但我現在沒有本錢，也沒有時間，最關鍵的，是沒設備，惠嬸兒，有些事，你知我知這是默契，言多語失，要是被人當成鬼附身……死路一條。”
……
一開始知道的時候，是因爲紅景的休書，女休男！惠氏來這裡七年又三個月，她充分了解過這邊的人文環境和地理環境的，也就是她孤身一人，沒辦法出去，要不然，她早就走了。
可是，她和紅景一個問題，沒錢。想做生意？去衙門備案，去同行那兒打招呼，進貨商那兒要表誠意，行裡要是有老大的話，還要給“孝敬”……比現代那些路數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她的性別被放大了無數倍。
直到現在，她也沒攢多少，自己做的那點兒東西，根本沒人要，人家寧可去鋪子裡買那些明顯成分不好的，再加上她的名聲，在村子裡也就這麼淡漠。
好容易於今天和紅景說開了，日子也是個好日子，她難掩心情，直接就說：“我叫惠林曳，滿族人。我……”
“惠嬸兒，你先坐下，喝碗茶冷靜冷靜，晚上再說。”
紅景打斷她的話，按她坐在凳子上，順手在她耳後點了一下，讓她清醒清醒。這事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得說清的，從長計議比較好，而且，無論她姓字名誰，現在都得被叫一聲嬸，誰讓她是個寡婦呢？
……
中午的時候，紅安和蕭澤琰沒回來，紅景還想等，和工頭說了之後，工頭讓她不用等，去山裡一趟，中午是不回來的，一來一回太耽誤事不說，也找不到什麼好木材，等找到也得到下半晌了，晚上能趕回來就很不錯了。
“其實依山傍水也挺好的，雖然清貧，但比繁華處還是有不少好處的，民風也是真的淳樸。”惠林曳拿了筷子分了，又去把木盆裡的髒水倒掉。
“惠林曳，你要是能摸得清各種藥材的價格，我就和你合作，怎樣？”紅景叫了她的本名，把盛好的飯遞給她：“有沒有興趣幹一番大事？”
“紅丫頭心還挺大呢，還想著幹大事？你能把人家回春堂的少東家給收了做徒弟，還不夠大事啊？”接了碗的是個老小工，這插腔倒是利索，紅景看了他一眼，沒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