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別人,紅景也就得過且過了,偏著人是里正家的,以後少不了的見面和打交道,她能怎麼辦?
鐵牛和林仵作說的都是和死者有關的事,紅景知道的並不多,她只是看到了。
“應該是內臟破裂,但具體的,還不能確定是那個臟器。”林仵作這麼說,是在教著鐵牛:“人在死亡的時候會蜷縮,這是疼痛反應,可以根據位置和動作幅度,來判斷死亡的原因和時辰。”
鐵牛點頭,聽的認真。
紅景補充了一些:“蜷縮只是一種生理反應,不論是否死亡,身體都會自我保護,正常死亡和非正常死亡是有區別的,若是體內疼痛,人體外側不會出現相應的機體反應,若是外部侵襲,那身體上比如會有相應的痕跡。”
林仵作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點頭讚許:“說的不錯,死者身上有很多圓形痕跡,你可以對照一下。”
鐵牛一邊點頭,一邊不恥下問:“那怎麼能看出是外因還是內因呢?”
紅景很自然的說:“解剖。”
這話林仵作都不敢說,聞言詫異:“死者爲大!豈能……”他對於刨開死屍那種血淋漓的場面都有些接受不了,這丫頭怎麼說的這麼平靜?
“就是尊重逝者纔要這麼做,逝者已逝,開不了口,總有些活人會藉此說事,但事實是不會更改的,在死者身上會有很多痕跡可以證明的。”紅景當年學過解剖課的,她理論基礎紮實,和法醫系的共同上過一些課就沒忘。
所謂一通百通也是有根據的,他們做醫生的,都是救人。
林仵作驚的手指都指著她了:“你怎麼……”
“仵作,在後世被稱爲法醫,大夫的一種,大家都是救人,我們救活人,你們救死人,其實,可以算半個同行,若是有工具,解剖,並不嚇人。”
她對於自己的手藝的,還是很有自信的。尤其是,阿澤身上的疤痕都已經不明顯了。
——那可都是她當時縫和救治的,深深淺淺四十幾道傷口的!
外圍噪雜更甚,紅景充耳不聞,林仵作和她越說越投機,說到後來直感嘆:“好生一位奇女子!”
……
楊王氏在外側鬧了半天,里正一來,就把她攆回去了,紅景等她走了才從仵作旁邊過來,低聲和圓章說:“你機靈點兒。”
圓章默然點頭,他懂的。只不過這些不能明說。
周宇彥和里正相互說了情況,就一起去里正家了,那這就和紅景沒關係了,紅景的話也問過了,她能走了。
林仵作想要說什麼,但年紀大了沒那麼便利,鐵牛急忙叫住紅景:“紅景姑娘!且請留步,我師父還有些話,想和姑娘……”
他說著就過來,卻被圓章攔住了,他看了看圓章,反應過來就不往前了,只說:“我師父就有點兒執著,難得和你家姑娘能聊得來,”說著,他聲音低了點:“就當是成全我這一片孝心,我謝謝姑娘了。”
“原來是這樣啊,那你也幫我個忙,”紅景現在最缺的就是幫忙:“有沒有來往的消息,可以讓我知道的?京城那邊最好。”
“那我留意著先,就我這身份,也知道不了多少。但我師父年輕的時候在京城待過的。”他句句不離他師父,反倒讓紅景有些不好意思了。
“若是沒事可以到我家裡做客,”她伸手指了一下:“村頭那家,你去過的。”
“不是,這會兒我師父……”
鐵牛急著說,想讓紅景現在和林仵作再說一會兒,卻被她打斷了話:
“你們還要忙,等忙完再說,我既然答應了又不會跑,我先……”
“紅景你個小賤人!”
前腳走了楊王氏,後腳還有個楊二妞,紅景嚇了一跳,圓章急忙護住她,楊二妞已經撲過來了:“紅景!虧我以前還對你那麼好!你竟然這麼害我哥,和你有仇的是我,你衝我來啊!你害我一個還不夠,你還想害我一家!嗚嗚……”
楊二妞說著就咧嘴大哭,這衝出來說的沒頭沒尾的,還哭相難看,紅景索性不理,直接走人。鐵牛才和紅景說過話,自然是要幫一把的,身形一晃,往楊二妞面前一堵:“你誰啊?”
有他攔著,紅景走的很順利,一到圈子邊上,阿澤就護住她了,惠林葉還衝著楊二妞的方向呸了一口:“趕緊回去去去晦氣,這都什麼事啊。”
“也算好事,至少,我知道了一點兒京城的事,阿澤,你要是有空,和我哥去一下鎮上打聽打聽,總會有消息的。”紅景笑了,自從她用了那個法子之後,時間也過去這麼久了,雖然沒聽到什麼信兒,但沒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蕭澤琰順著她的腳步,儘量加快:“這些你不用操心了,我心裡有數。那仵作,和你說什麼了?”
說了那麼久,這麼多人都看著,雖然這些人說的話不會影響到他們,但再怎麼也是於紅景不太好,而且悠悠衆口堵不住。
紅景擡手摸了下頭髮:“說了些關於死人的事。”
沒有合適的工具,若是有,她不介意把解剖技術傳一下,也是於治安有利的事情。
他眉頭一皺:“和你不相干的,別去多管。”說話間語氣有些重,紅景沒應。
她要做什麼不做什麼自己還是能做得了主的,要是連這點兒自主都沒有的話,那她真的要重新考慮一下,是否跟他一起走——
“哎,你覺得這事,是誰幹的?”惠林葉剛纔一直在看後面,此時走太遠看不真切了,她才轉頭回來,問了一句。但這話,她昨天就想問:好像大家都不約而同的不提兇手,都知道似的。
紅景回的乾脆:“不知道。”
“不會吧,不知道你還能說那麼多?”她不太相信:“你和捕頭、仵作都聊那麼久了,說說嘛,這還是我頭一次遇到這種‘大事’呢,真心好奇。”
“好奇是病,得治。”紅景看了她一眼:“藥不能停。”
“哎,說正經的呢!”惠林葉大膽的猜了一把:“這馬半仙是不是沒把人看好,被人病人打了一通,打的狠了?或者失手了?哎說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