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兒, 朕其實虧欠皇后良多。”趙信嘆氣。
甄婷兒本想嘲諷幾句,可她瞧著趙信,心下有些難受, 顛顛兒跑到他懷裡:“九郎, 皇后娘娘一向是個樂天的性子, 她膝下還有三皇子, 三皇子機敏可愛, 皇后娘娘想來也能寬慰一二。你莫要擔(dān)心,她已然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執(zhí)掌中饋, 雍容華貴、相貌無雙更是羣臣交口稱讚,你是皇上, 年少的情分不可能一輩子都不變的, 如今已經(jīng)給足了她體面。”
趙信捏捏她的臉蛋:“你這麼誇皇后, 真是賢惠大度。”
“妾身還不是瞧您悶悶不樂,想寬慰寬慰您, 自己這點不開心算什麼呀。”甄婷兒撅起嘴巴背過身去,趙信從背後環(huán)抱住她:“你也會誕下我們的小皇子的,放心,年後朕就晉你的位分,以後再沒有人能欺負(fù)你。”
甄婷兒溫柔地笑笑, 順勢靠在他懷裡, “妾身想到去了的孩兒是很傷心, 可是妾身不能讓九郎一起傷心, 妾身愛九郎勝過愛孩兒。”
趙信點點頭:“難爲(wèi)你了, 好在朕的心已經(jīng)交給你了,朕會永遠(yuǎn)陪著你。”
一夜柔情繾綣。
御書房內(nèi), 臨近年關(guān),各地都送來一年的總結(jié),趙信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魏俊多少次上疏讓朝廷發(fā)放糧餉。今年不同的是,傅瑞也附議。趙信頓時覺得黑雲(yún)壓頂,頭痛得很。
“方河,朕這一年爲(wèi)了邊關(guān)征了多少次稅又開了多少次國庫?爲(wèi)何魏俊還是哭窮?這次可好,傅瑞也附議,邊關(guān)百姓議論紛紛,朕卻覺得冤枉極了。”
方河答道:“今年戰(zhàn)事並不算猛烈,皇上也並沒有苛待他們,已經(jīng)很豐厚了,如今奏摺裡言語如此迫切,的確不同尋常。”
趙信揉揉太陽穴,“馬上年關(guān),百官休沐,此事來年開春再說吧。”
方河道:“是。皇上可要去散散心?”
趙信點點頭:“去瞧瞧三皇子吧。”
三皇子小小年紀(jì)就已經(jīng)知曉禮數(shù),現(xiàn)下正在沛柔旁邊一板一眼學(xué)著寫字,小小的身板兒挺得溜直,沛柔見沙漏的沙子盡數(shù)落下了,便道:“衡兒,歇歇吧,嚐嚐母后吩咐他們給你做的馬奶糕。”
趙衡卻奶聲奶氣道:“母后等等,還有一句詩尚未完成,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孩兒不想半途而廢。”說話間眼睛也不離紙。
沛柔見他這個樣子,一半欣慰一半歡喜,看他肉肉的小手,心裡喜歡得不得了,好不容易等他寫完,一把把人撈過來,抱在懷裡親了一口,咬咬他的小肉手。
趙衡羞得臉紅彤彤的,不好意思道:“母后,孩兒是男子漢,母后這是做什麼。”
沛柔哈哈大笑:“男子漢在母后眼裡永遠(yuǎn)都是母后的孩子,母后見衡兒用功一分,在心裡就歡喜十分,恨不得表現(xiàn)出二十分來疼愛衡兒。”
趙衡良久悶出一句:“那衡兒以後要用功十分,母后以後會更加喜歡孩兒!”
沛柔哈哈大笑,敲了下他的頭,“快吃,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趙衡乖巧地點點頭,拿起一塊卻是先遞到沛柔跟前,沛柔就著他的小胖手咬了一口,趙衡這纔拿過來自己吃了起來。
趙信站在角落裡,靜靜看著,嘴角不自覺上揚,那時的母妃也是這樣用溫暖的愛照顧著他。
他出聲道:“原來衡兒喜歡吃糕點,朕以後找?guī)讉€宮廷裡做糕點最好吃的師傅給衡兒身邊伺候可好?”
趙衡見他來了,放下手裡的糕點,行禮道:“兒子拜見父皇。”
趙信抱起他,趙衡卻說道:“父皇不必這樣,衡兒只是喜歡馬奶糕罷了,其餘的糕點並不甚喜歡。”
沛柔插話道:“他啊,喜歡一陣子就膩了,沒個長性,皇上不必費心,慣出嬌氣的毛病可不好。過陣子指不定又喜歡什麼呢。”
趙信摸摸鼻子,“原是這樣,是朕陪伴衡兒太少,竟不知衡兒的喜好。”
趙衡答道:“父皇怎麼能這麼說,父皇要管理天下,天下的百姓都要父皇雨露被澤,衡兒怎會因此怪父皇?衡兒知道父皇心裡是記掛孩兒的。”
趙信摸摸他的頭頂:“衡兒真乖,知禮懂事,朕心甚慰。”
不久後趙信離開,沛柔再喂趙衡馬奶糕時趙衡懨懨地推開,沛柔奇怪道:“這是怎的了?”
“母后,父皇真的喜愛孩兒嗎?爲(wèi)什麼連兒子喜歡什麼都不清楚?兒子感覺父皇總是離我很遠(yuǎn),他的笑意兒子感覺不到溫暖,跟母后是完完全全的兩種感覺。”
沛柔放下馬奶糕,摸摸趙衡的小臉:“衡兒,你是嫡子,又是長子,很快你會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肩負(fù)的責(zé)任和將要面對的困難。母后縱然陪的了你一時,卻是不能陪你一世的,你要學(xué)會自己分辨事情的真相,不要相信別人嘴裡說的,要看他是怎麼做的。”
趙衡點點頭,拿起咬了一口的馬奶糕繼續(xù)若有所思地吃起來。沛柔撫摸他的後背,心緒漸漸飄遠(yuǎn)去。
邊關(guān)
許蕓正在施粥,突然瞥見那個挺拔的身影,急忙跑了過去。
“魏指揮使!”
魏俊回頭,是個相貌豔麗裡的姑娘,那雙眼睛有幾分像她,他便因著這雙眼睛停頓了下,轉(zhuǎn)眼間那姑娘就到了眼前。
徐蕓紅著臉遞給他一雙厚厚的棉襪,“指揮使,天氣寒冷,我做了雙襪子,希望能夠給指揮使避避寒。”
魏俊道了聲:“多謝,只是男女授受不親,還是辜負(fù)姑娘好意了。”
那姑娘急切擡頭道:“沒事的,我經(jīng)常幫著王阿婆爲(wèi)大家縫製衣物,我叫許蕓,想必指揮使應(yīng)該聽過,指揮使不必在意,收下便是。”
魏俊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個商戶之女,許家的確在邊關(guān)倒運商品,與番邦來往親密,富足程度全國上下數(shù)一數(shù)二,且關(guān)係盤根錯節(jié)不可低估。
想著他還是收下了那雙襪子,說了聲:“那就謝過許姑娘了。”
許蕓急忙說:“不必言謝,指揮使守著邊關(guān)兢兢業(yè)業(yè),我們百姓受您照拂,這都是應(yīng)該的,指揮使是我們的英雄才對。”
魏俊面無表情道:“過獎了,軍務(wù)繁忙,魏某還是先走了。”
許蕓笑道:“既然如此,指揮使便去忙吧。”
待他走遠(yuǎn),許蕓的丫鬟桂圓便道:“小姐,您到底看上他哪裡了啊?天天冷著一張臉,說話愛答不理的,向來沒有人這麼跟您說話嘛。”
許蕓白了一眼她:“你個小丫鬟動什麼?人家指揮使忙著呢,況且他光明磊落、勇氣非凡、胸有大志、有勇有謀,怎麼能跟那些油嘴滑舌之人相提並論?我是找夫君,又不是找百依百順的奴才!”
桂圓摸摸鼻子:“哦,奴婢知道了,奴婢是不太懂小姐你的審美,奴婢還是喜歡劉管家的兒子,說話好聽人也俊俏。”
“你個死丫頭,還懷上春了。難道魏指揮使不俊嗎?劍眉星目,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桂圓看她一臉得意,與有榮焉的樣子,蔫蔫道:“指揮使的名字倒是俊的很,奴婢可不喜歡姑爺一天像個冰塊似的。”
許蕓被她氣樂了,追著她輕輕掐了一把,嬉笑起來。
魏俊巡查完之後躺在牀上,側(cè)過頭看著掛在牆上的畫,一抹鮮豔的紅就印在他的心上,他目光深深,笑了笑,一夜好眠,全然沒有注意角落裡被他隨手一扔的棉襪。
更是全然不知一個少女因爲(wèi)他收下了她的棉襪,歡喜得徹夜未眠。
第二日夜,梅然趁著市集喧鬧而來,風(fēng)情萬種登上萬客來,解開斗篷,巧笑嫣然坐在魏俊身旁,“魏指揮使,天地暗衛(wèi)就在你周圍,你還敢放出消息與我們聯(lián)絡(luò)?”
“暗衛(wèi)有暗衛(wèi)的好處,作爲(wèi)主子的走狗,他們的任務(wù)就是傳遞消息。”魏俊毫不在意,抿了一口茶水,“現(xiàn)在就是他們發(fā)揮作用的時候。”
梅然笑笑:“要開始了?”
魏俊沉聲道:“是。”
梅然無所謂地?fù)芘婕啠婕喨綦[若現(xiàn),隱隱透出不俗容貌。
許蕓自那日偶遇魏俊便再也閒不住,許老爺想吃萬客來的菜,她一個大小姐竟親自扮演採買的角色,帶著桂圓出來。
“小姐,您成天出門閒逛,不就是爲(wèi)了再遇見魏指揮使嘛?王阿婆都說了,京城有個貴家小姐是他心上人,等著魏大人呢,人魏大人沒有娶妻的心思。”桂圓極度鬱悶,許蕓卻毫不在意,“若是遇見更好,若是遇不見就當(dāng)出來散心了,再說了,這更加說明他有情有義,不是那種薄情寡義的人。”
桂圓無力地四處張望,一擡頭卻看見一人好像魏俊,她再一定睛,果然是!
她趕緊興奮地拉過許蕓:“小姐快看!魏指揮使!”
許蕓眼睛登時亮了起來,“真的是他!我們真是有緣。”
桂圓卻奇怪道:“他在和誰說話呢?這窗子真是礙眼。”
許蕓道:“指揮使定是與傅將軍商討軍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