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御花園,沛柔踮起腳尖,輕嗅一枝紅梅,“傲雪紅梅,這樣的清香讓人心生歡喜。”
德妃心想,皇后娘娘歲數不大,年僅十八,容貌卻如此驚爲天人,與這紅梅相映,紅梅都要遜色,難怪皇上一見鍾情。
皇后性情寬厚,當初佳貴人得寵,她閉門不出,想來是眼不見心不煩,只要不霸著皇上便是了。
沛柔走走停停,與德妃二人正說笑著。晴元道:“稟皇后娘娘,德妃娘娘,越美人在前面。”
沛柔看了看,一個身穿粉色宮裝的女子走近,那女子眉目輕蹙,走到沛柔面前弱弱地行了一禮,便捂緊了心口,一看就是無風起浪的人。
沛柔心中厭惡這樣的做派,德妃耳語道:“這位越美人一月前跟著佳貴人,承了幾次寵,瞧著這樣子,皇上也是許久未召見了。”
沛柔心中有數,沒了興致,“原是越妹妹啊,今日倒是有緣碰上了。本宮與德妃也出來多時了,就先回去了。”轉頭欲走,卻聽見越美人低聲道:“嬪妾可是擾了娘娘興致?”
沛柔不欲與她糾纏,只冷冷回了句:“越美人想多了。”剛要走,越美人突然低低叫了一聲,沛柔回頭一看,竟然暈倒了。
沛柔與德妃面面相覷,這越美人怕不是腦子不好使?
沛柔派人送她回宮,爲她叫了個御醫,沒多想,也回宮了。
與德妃剛坐下聊了幾句,就有小太監進來稟報,說是越美人懷了身孕。
晴天霹靂!
沛柔晃了晃,手用力地扣住了扶手,德妃見狀忙寬慰她,“想不到她是個有福氣的。不過,娘娘,越美人出身低微,這孩子是男是女尚不知道,娘娘放心,這孩子,終會是要給別人養的。賢妃姐姐多年來膝下無子,想來也是願意有個孩子做伴的。”
沛柔定了定心神,的確,這個孩子終會是要歸別人的,那個越美人沒有佳貴人那麼大的造化,自然是風光不了多久。可一想到這是趙信與別人的孩子,她就沒由來的心煩。
德妃不久就告退了,沛柔垂頭喪氣坐在鳳位上,久久地,她纔開口吩咐:“晴元,送些東西去越美人宮裡。”
晴元道:“是,娘娘。”
看沛柔這個模樣,晴元心疼,上前道:“娘娘,您不必爲他們神傷,左不過一個美人罷了,母家又是排不上號的,怎麼也不會越過您去。您用些飯休息休息吧。”
沛柔搖搖頭,苦笑道:“我哪裡是與她置氣,你們都說她是個不足爲道的小人物,可我心裡就是不平,她們一個兩個與我愛的男人有了恩寵有了身孕,唯獨本宮…”
“娘娘,您年紀小,會有孩子的。娘娘,這個孩子,您想讓越美人生下來嗎?”
沛柔嘆了一口氣:“孩子是無辜的,不管怎樣,總歸是九哥哥的孩子,九哥哥身爲皇帝,子嗣單薄也不好。只要這個孩子安分守己,我不會爲難的。罷了,擺飯吧。”
沛柔拉住她:“晴元,別擔心我,我只是一時想岔了。我想喝甜的。”
晴元笑了笑:“娘娘還是像未出嫁時一般,嗜甜。奴婢這就吩咐他們做碗玉米羹,定要甜甜的。”
“嗯,去吧。”沛柔放開她的手。
趙信下朝後,聽著方河說起越美人有了身孕,不以爲意,他早就忘了這個小小的美人,連同她的孩子也不甚在意。只吩咐方河送些尋常的賞賜。
忙完他急忙去了沛柔處,他知道他的小妻子一定吃味了,再不安撫安撫又要生氣了。
趙信進來時特意吩咐奴才不必通稟,他悄悄走到沛柔寢宮外,說話聲隱隱傳來。
“娘娘,今日玉米羹可合您心意?”
“不錯,玉米羹很甜,連帶著我心裡都浸了些甜意。”
“娘娘…”
“我沒事,只是現在越來越覺得,皇后難爲。明明就是個大度、心懷天下的賢惠角色,我忍過一個又一個,可我不知熬到何時纔是個頭。”
“娘娘慎言啊,這些話可不能叫別人聽見了。”
趙信心裡有點好笑,這個小姑娘,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旁人那些壞心思。他邁步走進去,晴元一眼看見一抹明黃色,趕緊行禮。
沛柔扭過頭不看他,趙信笑出聲來,坐到她身邊,摟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輕說:“阿柔,我的好阿柔,誰又惹你生氣了?告訴朕,朕幫阿柔出氣!”
沛柔被他弄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急急推開趙信,大聲喊:“就是九哥哥惹我生氣了!那個越美人,今日好巧不巧偏我去御花園她也去,穿得花枝招展,像個病西施似的惹人厭煩,還往我身上潑髒水,我好心給她請御醫,她卻是摸準自己懷有身孕,心懷鬼胎地特意過來讓我難受!”
趙信也不惱,好脾氣道:“這個越美人朕都沒印象了,竟如此可惡,那朕就不去理她,既然如此,阿柔該生她的氣,怎麼能怪朕?”
沛柔哼了一聲:“九哥哥也不冤枉,若不是你,她怎麼會有了身孕,沒有身孕又哪來的本事讓我生氣!歸根到底都是九哥哥的錯。她母家籍籍無名,九哥哥想必就是喜歡她柔柔弱弱、弱不禁風、嬌弱似花的姿態!”
趙信哈哈大笑:“阿柔真是可愛,氣鼓鼓的像個小包子。”
沛柔大怒:“你不許顧左右而言他!”
趙信忙討擾:“好阿柔,朕錯了,朕真的不記得她了,連她的樣子都記不起來,朕又怎麼會喜歡她呢?這樣,待她生下孩子,那孩子便交給你來養,如何?”
沛柔撅撅嘴,扭頭小聲道:“我纔不要養別人的孩子。”
趙信從背後抱住她,低聲說著情話,一再說那孩子交給沛柔,沛柔側過頭:“九哥哥,那孩子還是交給賢妃娘娘吧,若是沒有今日越美人算計我這一出,我或許會晉一晉她的位分,讓她自己養這個孩子也未嘗不可,可她今日讓我不爽快了,那大家就都別爽快了。可我年紀還小,不想給別人養孩子,我還圖清閒呢。九哥哥,你說好不好?”
趙信低喃:“都聽你的,阿柔,只要你對朕不心存芥蒂,怎樣都好。”
沛柔這才喜笑顏開,兩人又歡歡喜喜用了膳。
晚上趙信靠在牀邊看書,沛柔梳著頭髮,兩人時不時聊上幾句。
方河這時過來稟報:“皇上,越美人說肚子不舒服,好像在御花園站久了受了涼。”
沛柔翻了個白眼,還真以爲憑藉皇嗣就能一步登天了?
趙信漫不經心回了句:“肚子疼找御醫,朕又不會看病號脈,深夜衝撞皇后,學不會規矩就不要出來丟人,禁足三個月。”
方河退下了,沛柔對著鏡子偷笑,趙信看在眼裡,叫沛柔:“阿柔,過來,就寢了。”
沛柔乖乖放下梳子,向趙信走去。
越美人剛查出有孕就被皇上禁足三個月,衆位妃子明白了皇后在皇上心裡的地位,進宮剛剛一年,她們怎麼忘了,皇上當初如此寵愛皇后,就連府裡也種滿了皇后心愛的桃花,先前她們叫佳貴人迷了眼,忘了這尊大佛纔是她們該拜的。
沛柔梳洗過後,晴元過來說到:“娘娘,衆位娘娘們過來給您請安了。”
沛柔奇怪,她免了請安許久了,今日是怎麼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晴元解釋:“昨夜皇上因爲衝撞您禁足越美人三個月,諸位娘娘們應是聽說了。”
沛柔瞭然,原來是嚇著了。點點頭,挑了一身正紅衣袍,袖口滾著一圈雪白狐皮,華貴非常。
沛柔出現時,衆位妃子忙起身,齊齊行禮。沛柔看著賞心悅目,本來是想著眼不見心不煩躲個清淨,沒想到看她們如此低眉順眼還挺舒心。
她示意衆人起身。現在宮中妃位只有德妃、賢妃,接下來有一位許昭儀,一位寶淑容,再就是萬婕妤和那個越美人了,皇嗣只有一位大皇子。德妃賢妃都是老人兒了,一向安分守己,不參與後宮之事,許昭儀容貌豔麗,寶淑容清麗,萬婕妤平凡,三人年輕,難免有些小心思,但母家都不顯赫,終究沒有底氣,只是小打小鬧。
她悠悠道:“想必各位姐妹都知道了越美人有身孕的事了。”
許昭儀第一個出聲:“不管有沒有皇嗣,尊卑總是要講的,小小美人竟敢衝撞皇后娘娘,實在該罰!”
寶淑容擦了擦嘴角,也贊同道:“是啊,越美人實在是逾越了,皇上仁慈,只讓她閉門思過三個月,她啊,應心存感激纔是。”
沛柔“哦?”了一聲,“這麼說,越美人心裡不服?”
寶淑容回答:“可不是嘛,皇后娘娘,今早上我來時經過越美人寢宮,想著進去探望探望,誰成想,聽見越美人在裡面摔東西,也不知在那生誰的氣呢。”
沛柔道:“罷了,她身懷有孕,本宮不與她計較,只是身子是她自己的。氣壞了不要緊,傷到皇嗣可就不好了。”
德妃應聲:“皇后娘娘說的有理,孕期生氣是對孩子不好。”
沛柔吩咐晴元:“送些補品給越美人,讓她安心休養,若是皇嗣出了問題,唯她是問。”
“是,娘娘。”
衆人各懷心思,不多時沛柔便有些倦了,德妃和賢妃見了,便起身帶頭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