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蕓驚訝擡頭:“母親在說什麼?”
江氏不屑道:“我說什麼你聽不見?你不會妄想一直霸佔正妻的位子?”
許蕓從小到大就是父親掌上明珠, 雖不嬌生慣養,卻也是有自己的脾氣在的,當即冷笑道:“母親打得好算盤!吞了我許家的銀子, 還要我自降爲妾, 娶個高門大戶的女子進來?這天下的好事可都叫你佔了!”
江氏從來被人捧著, 許蕓一番話讓她下不來臺, 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直接起身怒罵:“你說什麼?你也不看看你什麼德行,賢良淑德你哪點佔了?我家俊兒現在是攝政王,朝廷裡數一數二的人物, 皇上年幼,這誰說了算你還不清楚?也就是傅將軍就太后娘娘一個女兒, 若是有兩個女兒俊兒也是想娶便娶來的, 你一介商戶之女, 裝什麼清高?”
她罵的越來越起勁兒,唾沫橫飛, 許蕓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兒,她剛準備拂袖而去回許家時,魏俊回來了。
“怎麼了?”
許蕓雙眼含淚,一轉身瞧見他,淚水就決堤般嘩嘩流, 魏俊皺眉, 問道:“到底怎麼了?”
還不等許蕓開口, 江氏就惡人先告狀, 將許蕓擠到一邊去:“俊兒啊, 你娶的這個媳婦太過無法無天了,不將我這個母親放在眼裡, 當面頂撞我,可憐我這一把年紀,反倒成了居心叵測之人了!”
許蕓氣得說不出話來,她使勁擦掉掛在臉上的眼淚,望向魏俊,發現魏俊一直在皺眉盯著她:“本王在問你,到底怎麼了?”
許蕓一時愣住,旁邊的桂圓立馬道:“老夫人一進門就叫夫人自退爲妾,還一直說夫人是商戶之女,上不得檯面,夫人忍不住反駁幾句,老夫人便更加變本加厲侮辱夫人,還說什麼‘若是傅將軍有兩個女兒,王爺娶來太后娘娘的妹妹也是能的’,還說出皇上年幼,朝中王爺數一數二這樣的大逆不道的言論?!?
江氏上前一步擰住桂圓的胳膊,“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地方,死丫頭!”
魏俊輕輕道:“江氏!本王還在這裡。”
江氏意識到自己失態,乾笑幾下把手收了回去。
魏俊不再看她,只是扔下一句:“本王想娶誰就娶誰,你並非本王生母,別再以老夫人自居,再有一次,你便隨我父親去了吧?!本碗x開了。
江氏和許蕓都愣在原地。許蕓暗自狂喜,自己的付出沒有白費,他的心裡到底是有自己的。
江氏目光像淬了毒似的,狠狠盯著許蕓,而後壓下怒火轉身走了,許蕓坐下,欣喜道:“桂圓,你聽見王爺剛剛說的了?”
桂圓笑嘻嘻道:“聽見了!王爺在維護小姐呢!”
許蕓擦擦眼淚,笑意盈盈,桂圓見狀,呲牙咧嘴道:“小姐,王爺是哄得你高興了,婢子還疼著呢,江氏可是下了重手,疼死奴婢了!”
許蕓徹底破涕爲笑:“是是是,是我不好,給你揉揉,你一會去把廚房煨好的雞湯端過來,王爺累了一天,喝些湯也好解解乏,新帝登基,王爺又是剛剛進京,要是忙起來可就沒個盡頭了?!?
桂圓嘆口氣:“小姐眼裡都是王爺,奴婢哪敢矯情了,這就去!”
趙衡坐在沛柔身側:“母后,朕今日瞧著,反對攝政王的也是大有人在?!?
“魏俊爲人捉摸不定,如今是有你外祖父在朝中與他分庭抗禮,可你外祖父年紀大了,魏俊年輕氣盛,攝政王,多響亮的名號,過不了多久他就會門徒遍地、名聲大噪,你外祖父不屑勾結,都是一些清正之士願意跟著他,可你瞧瞧,那些老臣都多大年紀了,他們也就動動嘴皮子?!?
“你的眼界放的長遠些,藏拙你懂嗎?”
趙衡點點頭:“那母后爲何賜他攝政王的名頭?豈不助長他的氣焰?”
沛柔冷笑一聲:“捧得越高,摔得就會越慘。況且如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我們娘倆還能怎麼辦呢?唯有十年磨意見,暗中籌謀。先帝荒唐了那麼久,朝廷的威信早就消磨盡了?!?
她摸摸趙衡的臉蛋:“衡兒,你現在是皇帝了,可你卻不能像一個皇帝,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才能成爲一個真正的帝王?!?
趙衡堅定道:“母后放心,兒子懂得?!?
沛柔道:“這宮裡的每一個人你都不能信,只有母后和方河是你的盟友,剩下的人,你永遠要警惕?!?
趙衡點頭,沛柔嘆口氣:“衡兒,辛苦你了,像你這般大的孩子都在父母的疼愛之下,母親卻沒有能力保護好你?!?
趙衡搖頭:“母后,衡兒相信我們會有云開月明的那一天,母后吃的苦已經夠多了,今後,衡兒會努力成長起來保護母后。”
趙衡離開之後,方河扶著沛柔,沛柔望著趙衡離開的方向,微笑道:“衡兒長大了,可哀家還是懷念他天真無邪的那時候。”
方河搖搖頭:“宮裡沒有天真之人,皇上要想活下去、君臨天下,就得吃苦?!?
沛柔攥緊他的手:“阿河,好在你總是在哀家身邊的。雖說路難走了些,但哀家一點都不害怕?!?
方河也笑道:“太后娘娘就是奴才的命。”
二人相似一笑,千言萬語盡在這不言之中。
魏俊的確忙得不可開交,許蕓輕手輕腳將雞湯放在桌上,輕聲道:“王爺,喝些雞湯吧,您忙到深夜,身體扛不住?!?
魏俊心不在焉點點頭,許蕓瞧他臉色沒有什麼不虞,便又說道:“謝謝夫君今日解圍。”
魏俊停住,擡頭問道:“你是許家獨女,爲何任人欺負?貓兒就算沒了利爪,也要呲牙的,你怎的沒有一絲傲骨?”
許蕓被他的話說愣了,鼻子一酸,她急忙低下頭去,視線變得模糊:“許是因爲妾身的心都在王爺身上,便對王爺的在意之人沒了脾氣。妾身如何,到底都比不過王爺重要的?!?
魏俊“嗯”了一聲,視線又回到奏摺上。
許蕓見狀,急忙趁他低頭擦擦眼淚想要出門,魏俊卻冷不丁兒來了句:“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會娶別人的?!币驙懰龥]法子嫁給他了,世上的女人一樣乏味,何必娶來添堵。
許蕓驚喜回頭,魏俊並沒有看她,還是在批閱奏摺,她也不在意,重重地點點頭:“嗯!妾身曉得了?!?
說罷開開心心出了門。
第二日,坎吉按時像趙衡俯首稱臣,並承諾按時歲貢。坎吉出發離京,沛柔坐在珠簾之後,“辛苦攝政王了,皇上剛剛登基,的確不該窮兵黷武。”
魏俊出列:“太后娘娘謬讚。都是坎吉等人欽佩於皇上風範纔會如此順利歸順。”
下朝後,趙衡坐在御書房中,桌上放著個裝蛐蛐的碗,趙衡仔仔細細地瀏覽攝政王批閱過的奏摺。
小安子突然走進來:“皇上,攝政王求見!”
說罷主僕二人急忙將奏摺堆在一邊,趙衡將蛐蛐擺在中間,鞋一甩,冠一歪,高聲道“快請進來!”
魏俊腳踩官靴,氣度不凡走進來:“皇上看過臣交給您的奏摺沒有?”
趙衡笑笑:“看過了,攝政王寫得非常好!朕贊成,就按攝政王的意思來辦吧?!?
魏俊瞥見桌上的蛐蛐和散落在一邊的奏摺,面上沒什麼表情,又問道:“那皇上覺得江西一帶發生澇災如何是好?”
“聽攝政王的,攝政王忙於政務,真是辛苦了。以後攝政王就不必特意跑來一趟,你看著辦就好。”
魏俊一揖:“皇上謬讚了,臣不可逾越爲人臣子的職責所在?;噬弦苍撚眯┬脑谡丈希獾锰髴n心?!?
趙衡不以爲意,忽問門外太監通報,太后駕到。
他嘴角勾起,果然還是放心不下這個小皇帝也放心不了自己啊。
沛柔端莊而進,趙衡跳下椅子跑到魏俊前面,“母后?!?
沛柔笑著點點頭??聪蛭嚎?,魏俊收斂笑意,剛要行禮,一雙柔荑拉住他的雙臂:“攝政王不必多禮?!?
他擡頭,沛柔含笑的雙眸看向他,他的心隱隱爲其雀躍,“多謝太后娘娘。”
沛柔瞥到桌上的蛐蛐,搖搖頭,嘆氣道:“皇帝怎麼又不務正業?先帝在時,你不是十分勤勉嗎?”
趙衡嘿嘿一笑:“先皇在時,兒子自然是要裝裝樣子,如今做了皇帝,四海昇平,還有攝政王忠心耿耿,兒子自然不用那般勞累,母后難道不心疼兒子嗎?”
沛柔面露猶豫,到底還是摸摸他的頭頂:“好吧,母后爲你燉了湯,一會記得喝了,休息過後皇上可要看幾眼奏摺了?!?
趙衡滿口答應下來,趕緊尋湯去了,生怕再挨訓斥。
屋內只剩下方河、沛柔與魏俊三人。
魏俊道:“娘娘,江西澇災,出現很多無家可歸的流民,流民越聚越多,以此勢頭,怕是要動亂?!?
沛柔緊蹙眉頭,憂心忡忡道:“這可如何是好?皇帝剛剛登基就遇上這樣的事情,皇帝年幼,難免會有有心人拿此做文章,這…”說罷便要起身,不想起得太急竟有些暈眩。
見沛柔一時站的不穩,魏俊上前一步,扶起沛柔,沛柔竟是半個身子都被他攬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