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旭此刻正在府內(nèi),他沒想到甄婷兒還真有幾分本事,皇上竟真的讓傅瑞去邊關(guān)督戰(zhàn),他又想到了邊關(guān)混戰(zhàn)之間他的兒子,他這一生自知平平無奇,所有的期望都放在甄榕身上,如今...他恨,恨他那個懦弱無能的妻子,恨甄瑞明明大權(quán)在握爲(wèi)何不給榕兒一個清閒職位,卻讓他在邊關(guān)蹉跎歲月,最後落得身死的境地!
傅氏聽聞自己丈夫的計劃,自己的哥哥已經(jīng)退隱卻又被派上戰(zhàn)場,喪子之痛加上這個刺激,身體一下子就垮了??伤€是強(qiáng)撐病體去找甄旭。
甄旭正在沉思,下人卻攔不住一腔憤怒的夫人,傅氏在丫鬟的攙扶下闖了進(jìn)來。
甄旭面容一沉:“你這是做什麼!成何體統(tǒng)!”
沒想到一向忍氣吞聲的傅氏卻怒吼:“甄旭!今日我便要問問你,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甄旭訝異了一瞬,揮退下人,緩緩坐下:“你瘋了麼?”
傅氏扶著一旁的書架:“我是瘋了,我年少怎麼會愛上你這種人?這麼多年我忍氣吞聲,你愛誰我這麼多年傷心夠了也不在乎了,可你越來越過分!你當(dāng)我不知道榕兒到底怎麼死的?若不是你貪心不足,他又怎麼會爲(wèi)父贖罪!你呢?不僅不知悔改還遷怒我兄長!”
傅氏激動地淚流滿面,“榕兒爲(wèi)國捐軀,生爲(wèi)男兒,馬革裹屍還!多麼光榮!因爲(wèi)你,他死了也沒有個好名聲!你毀了我的一生還不夠,還讓那個黑心的甄婷兒毀了沛柔毀了傅家!你到底是鐵石心腸還是良心湮滅!你...你...”說罷她一口氣沒提上來,竟昏了過去。
甄旭本來氣憤至極,此刻傅氏突然倒了下去,他心中一驚,下意識跑過去扶起她,對於這個髮妻,他不寵愛不待見,卻也習(xí)慣了她的存在。他慌忙給傅氏順氣,她還是像以前一樣,身上有淡淡的檀香,讓人安心。
傅氏慢慢緩了過來,見甄旭皺著眉頭爲(wèi)她順氣,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甄旭不自覺道:“你哭什麼?這麼多年你都不聲不響,怎麼此時倒柔弱起來了。”
傅氏垂眸:“我不是機(jī)敏的人,有時候死腦筋,我選了你,愛上你,我不屑去爭寵,始終覺得真正的愛不需要爭,你只是一時迷了眼,總有一日你會回到我身邊?!闭缧癖е氖志o了緊,卻聽她說:“可是我等了那麼久,今日我終於明白了,愛你的人,不會讓你等?,F(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麼負(fù)不負(fù)了,做了這麼多年夫妻,爲(wèi)你生下榕兒,你我的緣分今日到底是盡了。我已經(jīng)不想再等下去了,今日我就會搬回傅府,你我,和離吧?!?
說罷她扒著書架慢慢起身,慢慢地挪出了屋子,大丫鬟立馬上去扶住她。
甄旭一言不發(fā)看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視線。
傅氏沒一會就收拾好了東西,生活了這麼久,她的東西竟少得可憐,不一會小廝就送來了和離書,她把自己的那份交給小廝,跟大丫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甄府。
趙姨娘站在門口旁邊的長廊上,丫鬟道:“聽說老爺已經(jīng)與夫人和離了,這以後甄府的夫人就是您了!”
趙姨娘輕蔑一笑:“你知道她錯在哪裡嗎?她飽讀詩書出身名門,這些讓她做了夫人而我只能做姨娘,可這些也讓她從不嬌媚爭寵,她總妄想愛,永遠(yuǎn)通情達(dá)理永遠(yuǎn)忍讓包容。男人啊,在自己的女人這都不能讓他感覺自己了不起,連柔弱都不肯裝一裝,就像那白水一樣,有什麼滋味?!?
她風(fēng)情地一轉(zhuǎn)身:“她是這樣,皇后娘娘也是這樣,她們這麼死心眼,才能讓我的女兒更加得聖寵啊,我倒是要謝謝她們了?!?
丫鬟不解道:“那姨娘爲(wèi)何還讓小姐安分守己莫要愛上皇上?”
趙姨娘道:“男人哪有一個好東西?更何況皇上後宮佳麗三千,你還真指望他愛上誰?別做夢了,我兒有些心眼她不傻,可她還差的遠(yuǎn)了,後宮的腥風(fēng)血雨豈是我們區(qū)區(qū)甄府能比的?皇后畢竟母家身份在那了,硬碰硬皇上都未必不心生忌憚,你讓她去鬥,她怎麼鬥?”
她憂心忡忡:“如今她已經(jīng)得寵,趁著還沒有到不可救藥的地步,及時收手,若要再鬥下去...”她欲言又止,搖搖頭。
傅氏馬不停蹄回了傅府,老管家一看,竟是出嫁了的大小姐,他趕忙安排人手將傅氏安置下來。傅氏淚痕還未乾,面色如灰地下車,老管家趕緊過去扶著她,“大小姐啊,你這是怎麼了,怎的回府了?”
“馮伯...”她剛開口便哽咽起來,“馮伯,我與他和離了?!?
馮伯是看著傅瑞和傅文芳長大的,她受的委屈自己也多少有耳聞,看到昔日溫柔和善的大小姐變成這副模樣,他老淚縱橫鼻子一酸道:“大小姐,你回來就好了,回家了啊,別難過了,你回家了。等老爺回來會給你做主的,這些年委屈你了?!?
傅文芳破涕爲(wèi)笑,是啊,自己回家了,這裡都是愛她呵護(hù)她的家人,她再也不必忍氣吞聲了。她笑著道:“馮伯,我有些餓了?!?
馮伯也壓住了情緒,欣慰道:“瞧我,老糊塗了??爝M(jìn)來吧,您的房間佈置跟以前一樣,我再派人去打掃一番,您先吃飯吧?!?
很快甄旭與髮妻和離的事就傳開了,沛柔聽聞,拍案而起,“他甄旭好大的膽子,從前本宮不過看在姑姑的面子上一再忍讓,甚至讓他把他那個庶女送進(jìn)宮,如今他們一個兩個都給本宮添堵!”
晴元道:“二奶奶向來溫柔忍讓,這麼多年甄旭寵愛妾室她都忍過來了,如今和離,應(yīng)該是真的心死了?!?
“甄旭他害死親子、暗中使計讓父親去了邊疆,一個一個姑姑最愛的人都被他害了,豈能再忍。好啊,那就帶著姑姑的帳一筆一筆都討回來!”沛柔道,“今晚叫方河來見我?!?
方河身著茶駝色蟒袍匆匆而來,沛柔輕輕趴在他的懷中,方河撫著她的發(fā)頂:“你知道甄旭與你姑姑的事了?”
“他竟是連妻子都不放過!”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他依附皇上,如今葬送他的,也得是皇上。”方河溫柔的嗓音響起,沛柔擡頭看他,她的雙眸閃閃像小鹿一樣,方河笑笑:“皇后娘娘可能要委屈你一段時日了,欲讓其滅亡,必要縱其囂張。井底之蛙的氣焰起來了,離死也不遠(yuǎn)了。”
沛柔道:“我懂得的?!?
皇后第二日召傅氏入宮,御書房內(nèi)方河問道:“皇上爲(wèi)何允了皇后娘娘召見傅氏的請求?她與靜嬪娘娘的父親剛剛和離,這...”
“婷兒是婷兒,阿柔是阿柔,朕對不起她,朕已經(jīng)不能給她更多了,其餘的,她想怎樣便怎樣把?!壁w信盯著奏摺,沒有猶豫落下一筆。
方河遂不再言語。
“姑姑!”坐在殿內(nèi),沛柔拉住傅文芳的手,“那甄旭竟如此對你,本宮定不會放過他!”
傅文芳咳嗽了幾聲,拉住她道:“娘娘,是我要與他和離的。他未給我休書,也算是全了我與他多年的夫妻情分。”
沛柔不解:“姑姑,你爲(wèi)何...”
傅文芳依舊輕輕柔柔的樣子,“我與他,實在錯過了太多,榕兒去了,我與他之間緣分也盡了。當(dāng)年啊,我與他在當(dāng)時的戶部侍郎千金的及笄禮上相遇,我被人陷害落入池中,小姑娘的那些心思卻是歹毒,我極力辯解,卻無人相信,就在我顏面盡失的時候他挺身而出爲(wèi)我解釋,還脫下外衫爲(wèi)我披上。”
傅文芳垂眸,眼底滿是笑意:“他閉著眼睛還背過身去,說話結(jié)結(jié)巴巴的,我笑他呆,他要走,忘了睜開眼睛,一下子摔倒,滿身都是草屑。”
“他雖其貌不揚,當(dāng)年卻也是憑著一顆赤誠之心待人的。我與他,的確相愛過。只是日子久了,男人到底還是喜新厭舊的吧?!备滴姆驾p輕說道。
沛柔明白,姑姑外表柔弱,其實最是剛烈,甄旭傾心趙姨娘時,姑姑不屑爭取丈夫的寵愛,她要的只是一顆真心,想著真心若在,自會回來,所以纔會一步錯過,往後的時光都錯過了去。
想來,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二人又?jǐn)⒃捲S久,沛柔見時候不早了才放傅文芳離開,走時還送了許多補(bǔ)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