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來覆去許久,喬舒影終是下定決心,咬牙將進宮時父母給的銀子都塞給了小安子,小安子面上賠笑,說著貴人不必如此,手裡麻利地拿過銀子。
“貴人對皇上的一番心意實在天地可鑑,奴才見了也不忍貴人如此飽受相思之苦,可惜皇上近些日子要麼是埋頭在御書房批奏摺,要麼看望皇后娘娘和三皇子,要麼就是陪著靜嬪遊御花園,您看這…”小安子諂媚道。
喬舒影略微思索,御書房定是去不得,誤了皇上的正事自己倒打一耙可如何是好;皇后娘娘雖說這幾年性子沉靜了許多,可當年佳貴人和越美人落得的下場她是不敢忘記,將門虎女惹不得,惹不得;她眼波流轉,靜嬪身懷有孕,不能伺候皇上,容貌家世皆爲中等,一時得意,說不準哪日皇上倦了,也就厭棄了,難道自己懷有身孕,還不準別人伺候皇上麼?
想到此處,她用帕子掩嘴一笑:“既然如此,妾身也不好打擾皇上批閱公文,皇后娘娘平日待我們也是極好的,怎好打攪皇上與皇子玩耍,想來沒事去御花園散散心倒也不錯?!?
小安子是個人精,一聽便知喬貴人這是要挑軟柿子捏,可惜,她還不知道,宮裡的局勢,靜嬪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就是無權無勢的恩寵才更真摯,即便知道這些,他還是笑道:“是了,御花園的景色,其實午後最是怡人了,貴人大可午後去瞧瞧。”
喬舒影點點頭:“有勞公公了。”這個閹人,竟要自己對他笑臉相迎,他日得寵,定要他好看,貪財的東西。
小安子一揖,“那奴才就先告退了?!毖燮\的女人,得寵了也沒幾天風光,沒有皇后娘娘如此美貌,還輪得到你來,溫婉可人些也就罷了,偏偏眼神裡都蓋不住的倨傲。
午後,趙信見天氣不錯,舒展了身子,動動僵硬的肩膀。
方河見他放下了筆,便道:“皇上,靜嬪娘娘剛纔給您送了一盞燕窩雪梨,您要不嚐嚐?”
趙信點點頭,方河剛要出去拿,他又想到御醫叮囑過,總縮在寢殿裡對胎兒並無好處,便叫住方河:“罷了,朕去瞧瞧她,今兒天氣不錯,並不燥熱,讓靜嬪陪朕一起去御花園走走罷。”
御花園
趙信拉著甄婷兒的手,笑道:“從前你的手是纖纖玉指,怎的如今像個饅頭似的?!?
甄婷兒睨了一眼他:“皇上說什麼呢?這是嫌棄妾身了?妾身懷了孩兒,定然不能虧待了他,是以不敢不吃,到了皇上這兒,反成了放縱貪食的藉口了。”
趙信笑嘻嘻:“婷兒莫生氣啊,朕哪裡說你貪食了,朕是覺著卿卿瘦時弱柳扶風姿態可人,如今懷了身孕又變得可愛動人,真是奇怪啊。”
甄婷兒“噗嗤”一聲笑出來,二人正含情脈脈之時,突然聽得一聲驚呼:“誒呀,臣妾拜見皇上,拜見靜嬪娘娘?!?
甄婷兒擡頭見喬舒影一臉訝異,臉色酡紅,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心懷鬼胎,冷言冷語道:“喬貴人怎麼在這兒,真是巧了。”
“妾身想著今日天氣不錯,便來御花園散散心,哪裡想到遇見了皇上和姐姐,妾身沒有準備,儀容不佳,還請皇上和姐姐責罰?!闭f罷嫋嫋一屈身,今日她特意穿了一身嫩粉色的桃花銀絲縷衣,一行一動身上的銀絲如波光粼粼般美麗。
聽她說了這話,趙信不禁道:“擡起頭來?!?
美人含羞帶怯,一雙眼睛煞是好看,雖沒有沛柔靈動,卻也稱得上小家碧玉,身子婀娜,添了幾分魅色,趙信虛扶了一下,“起來吧,午後天氣的確怡人,你來走走也是正常,何罪之有。既然來了,就一齊看看吧?!?
喬舒影大喜過望,更加溫柔道:“是?!?
甄婷兒緊緊攥著手帕,這個矯揉造作的賤人,怎的這麼巧就遇見她了,故作姿態給誰瞧呢?小小貴人平日會穿得如此華麗?好好地風景她偏要橫插一腳!
幾人在涼亭中坐下,一陣微風吹過,喬舒影起身道:“皇上,妾身給您倒盞茶,茶水清香,再賞風景更是相得益彰?!?
趙信點點頭,喬舒影笑意盈盈爲他倒茶,趙信看她雙手柔弱無骨,白皙如瓷,心裡存了幾分好感,甄婷兒氣得不行。
這邊喬舒影不以爲意,皇上喜歡她,靜嬪又能如何,花無百日好,她的好日子也該讓給別人了,想到這兒,她故意道:“姐姐也嚐嚐吧,這西湖龍井嘗來就像杭州山色,柔順怡人。”說著便走過來爲她倒了杯茶。
甄婷兒怒極,咬碎銀牙,臉上卻還是笑道:“辛苦喬貴人了?!壁w信喝了口茶道:“婷兒,朕前日命人打造了一塊長命鎖,以玉製成環,以後不管我們的孩兒是男是女,朕都會爲他許一份金玉良緣,好不好?”
甄婷兒見他深情款款,心裡一時甜蜜,笑道:“皇上可要一言九鼎。”
“自然?!壁w信摸摸她的頭頂,喬舒影在一旁竟又成了透明人,她笑容有幾分勉強,甄婷兒見狀更加得意,故意酌了一口茶水,笑著看她,喬舒影更加惱怒,默默坐下了。
趙信將這些盡收眼底,無奈搖搖頭,小丫頭,當了母親還這般小孩心性。
甄婷兒自懷了身孕就喜歡吃酸的,偏偏桌上的糕點都是甜的,她沒有胃口,並未動。
過了一會,趙信扶著她回到寢宮,喬舒影陪著皇上回到御書房才退下。
夜間,甄婷兒正讀著《論語》,希望孩子出生能明禮端正,突然覺得肚子抽痛,一開始她沒放在心上,漸漸地,肚子越來越痛,她驚叫一聲竟跌倒在地上,清兒見狀大驚,急忙扶起她,甄婷兒大口喘著粗氣,捂著肚子直說痛,嘴脣都蒼白了,清兒急的不行,趕緊讓人去請皇上和御醫來。
趙信正要翻牌子,手指動了動,想到今日在御花園遇見的喬貴人,便翻了她的牌子。
突然小安子慌慌張張進來,趙信悠悠道:“沒規矩,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皇上,靜嬪娘娘不好了!”小安子戰戰兢兢道。
趙信趕到的時候,御醫和產婆已經忙活起來了,他坐下又起來,如坐鍼氈,在屋子裡如無頭蒼蠅一般胡亂走著。
沛柔這時堪堪進來,“皇上,”趙信見她來了,趕緊迎了上去:“沛柔,你來了,靜嬪今天下午還好好的,晚上就這樣了?!彼钦娴暮煤ε拢伦约簮鄣墓媚锵衲稿粯与x他而去,慌了陣腳。
“皇上莫要著急,御醫們定會傾盡全力,您定定神?!壁w信點頭坐下,沛柔這才轉身道:“伺候靜嬪娘娘的是誰?”
清兒和一衆奴才跪了下來,沛柔問道:“靜嬪今日都吃了哪些吃食?”
清兒道:“回皇后娘娘的話,我家小主今日早上食慾不好,就吃了一碗清粥,晌午用了些雞湯和素炒青菜,午後和皇上游御花園,吃了些喬貴人煮的茶水,晚膳用了些清蒸魚和豆腐,就這些,都是謹遵御醫的叮囑啊!”
“喬貴人?”沛柔皺眉,趙信道:“只是尋常的龍井,朕也喝了,並沒有什麼不妥啊?”
“皇上先別下定論,喬貴人的茶水可還留著?叫御醫來看看纔好放心,不然靜嬪身子一向好,怎麼會突然小產?!迸嫒崾指苍谮w信手上,他的手冰涼,趙信點頭,方河心領神會,叫人取來午後剩下的茶水,幸好趙信喜歡,便留了下來。
這邊喬舒影得到消息正歡天喜地地準備侍寢,突然一個眼生的小太監過來道:“喬貴人,皇上有命,您跟奴才去一趟鍾粹宮吧?!?
喬舒影心中生疑,去靜嬪宮裡做什麼,她生出些不安,問道:“這位公公,皇上叫妾身去靜嬪娘娘宮裡可有什麼事吩咐”
那個小太監並不吱聲,喬舒影一狠心拔下一隻簪子,那小太監才悠悠開口:“靜嬪娘娘小產。”喬舒影心頭狠狠跳了一下,冷汗直流,怎麼日日都好好地,偏偏今日小產,自己午後煮了壺茶,難道皇上懷疑自己?
她惴惴不安走了出去。
她到時,賢妃德妃和許昭儀得了消息早就到了,她戰戰兢兢地跪下,還不等開口,一隻茶杯狠狠砸在頭上,砸得她頭暈眼花,顧不上疼,她勉強睜開眼睛,急忙胡亂抹了一下頭上的血:“皇上,妾身冤枉??!妾身何罪之有???”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狡辯!”趙信氣得猛吸一口氣,“你在茶中摻了蘆薈汁,促使靜嬪小產,你怎的如此心狠手辣!”他揮揮手,方河拉過喬舒影,讓她朝向內堂的方向,甄婷兒的慘叫一聲高過一聲,提前發動讓她猝不及防,心中害怕慌亂。
“你聽一聽,靜嬪被你害的!你做的好事!”趙信怒極,喬舒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皇上!妾身對天發誓妾身沒有害過靜嬪娘娘??!妾身並不得寵,今日得見皇上一面實在難得,妾身自知並不得皇上青睞,安分守己做人還來不及,怎麼會好不容易遇見靜嬪娘娘一面就要害她!妾身實在冤枉??!定是有人要陷害妾身,想要加害靜嬪娘娘,讓妾身做了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