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直的突然出現將小玉和鈴兒都嚇了一跳。
當她們看見門后竟然藏的是一個人的時候,她們嚇得更厲害了,一方面是因為這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她們說的話都被這個人給聽去了。
她們在用叫聲來掩飾著尷尬。
當然這叫聲更多的是一種害怕和驚懼。
而當她們看清門后藏著的人穿著一身警服的時候,情緒則由驚懼轉變為了憤怒,尤其是小玉,已經從腰間拔出了鐵棍,指著正彎腰低頭,撫摸自己鼻子的趙直。
“說,你為什么躲在這?!”小玉惡狠狠地問道。
趙直的鼻子已經流血了,鮮血流進了嘴巴里,流到了下巴上,順著下巴一路流進了脖子,暖乎乎粘稠稠的。
他摸著自己的鼻子,試探著鼻梁有沒有斷掉,所幸鼻梁沒斷。
就在這時,面前的地面上扔下了一包手紙。
趙直急忙拿起手紙,擦干血跡之后,又用紙堵住了鼻子。
他終于抬起了頭。
小玉看見這張臉之后,吃了一驚,不由地大聲道:“是你——”
鈴兒也吃了一驚,半捂著自己的嘴巴道:“趙直——”
趙直聳了聳肩,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剛才我不是有意的……”
小玉認識趙直,是因為曾經給趙直做電擊療法的時候,他曾經對她破口大罵,還吐了一口唾沫在她的褲子上,甚至當時還摸了一下她的腰,這些小玉都記得,而且印象特別深刻。
現在再次見到趙直,看見他竟然穿著院警的衣服,不由地大吃一驚,她吃驚的已經不是一件事情,而是好幾件事情,而且每一件事情里都透著奇怪和不可思議。
而鈴兒和趙直可以說是很熟了。
兩人來病院的時間差不多,從一開始,鈴兒就給當時剛剛進來病院正在關禁閉的趙直送過一條女式內褲,一直到他歷經波折,幾次死里逃生,她都和他保持著聯系,甚至還幫助過他好幾次,當然趙直也曾幫過她幾次。
在這家精神病院,鈴兒能夠說得上話的病人,能夠瞧在眼里,覺得還算正常的病人,也就只有趙直一個了。
同樣的,在病院里,讓趙直覺得還算是不錯的護士,也就只有鈴兒一人了。
兩個人雖然身份不同,地位不同,但相互之間卻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還沒等小玉說話,鈴兒就急忙問道:“你怎么在這?”
趙直苦笑一聲,他剛要開口解釋,但在腦子里想了一會,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這件事里面包含了好幾件事,而幾件事之間又是相互關聯密不可分的,說一件必須要把幾件都說清楚才行。
也正是覺得說清楚很難,還有當著小玉的面不好細說,怕對自己不利,所以趙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之后說道:“我偷了一件院警的衣服,偷偷跑了出來,一個人在走廊里面晃悠,想著來院長的臥室里面睡一睡好床,其實也沒真想睡,但無意之間,竟然將門打開了,所以就進來了,剛進來,就——”
趙直指了指小玉,意思是他剛進來,小玉就跟進來了。
小玉沒有說話,一雙眼睛恨恨地盯著趙直,似乎對他的回答不是很滿意。
鈴兒想了想,也覺得趙直說的似乎有些勉強。
趙直再次聳了聳肩道:“這真的不能怪我……沒有想到你們……好吧,我真心祝福你們……”
趙直很巧妙地將話題扭轉到了鈴兒和小玉的身上,他這樣一說,她們兩人反而顯得不好意思了。
她們似乎想起了剛才兩人說的悄悄話,也想起了兩人剛才動情的一陣激吻,現在看來,這些話都被趙直給聽見了,甚至連接吻都被看見了。
鈴兒羞紅了臉。
小玉雖然還在盯著趙直,但眼神卻已經發生了變化。
“我先走了,就不打擾你們了……”顯然,趙直已經準備開溜了,他一邊往后退著,一邊說道,“鈴兒,小玉,我希望你們當做沒看見我,我也沒看見你們……鈴兒,你是了解我的,幫我和小玉說說,不然我性命難保……”
鈴兒點了點頭,其實她根本就沒打算告發趙直,他知道趙直一直在謀求逃生之路,而且還要帶她離開這里,都跟她說過不止一次了,而且余文澤也和她說過好幾次。
“放心吧——”鈴兒說道,但緊接著,她往前跨了一步道,“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打算逃出去?”
趙直撇了撇嘴道:“當然是真的。”
鈴兒扭頭望向小玉,笑了笑道:“小玉,我們一起走逃走好不好?”
鈴兒過去不想逃,但現在想逃了,因為她有了心愛的人,自己受苦可以,讓心愛的人受苦就不可以了。
小玉的身子抖動了一下,臉色在一瞬間變得異常凝重,眼神中也充滿了恐懼,她緩緩說道:“我們出不去的……”
鈴兒忽然拉起小玉的手,但似乎又覺得不合適,急忙松開,說道:“趙直會帶我們出去的,我相信他。”
小玉聲音發顫地道:“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任何人都逃不出去的……”
趙直眉頭一皺,聽出了小玉話里的意思,順藤摸瓜地問道:“為什么逃不出去,我都找到辦法了。”
小玉欲言又止。
鈴兒終于不顧趙直在旁邊,握住了小玉的手。
似乎是鈴兒給了小玉勇氣,她緩緩說道:“我小的時候,逃出去過好幾次……但都被抓回來了,然后受到了嚴厲的懲罰……我甚至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似乎不管我躲在哪……不管我怎么逃,最終都會回到這里,我的命運像是已經徹底綁在了這家精神病院一樣……后來我逐漸知道,別看這里不大,但其實很大很大,有可能它僅僅是另外一個大籠子里的一個小籠子……”
小玉說的話跟趙直之前想的竟然不謀而合了。
他微微一笑,準備對她們倆說出實情,因為她已經看出來小玉絕對不會告密的,而且說不定還會成為他的得力幫手。
要是小玉和鈴兒能夠幫助自己的話,那簡直是事半功倍了。
趙直深吸了一口氣,抬腳往前走了兩步,眼神堅定,語氣有力地道:“我們現在已經不準備逃出去了,不過,我準備來硬的。”
“來硬的,什么意思?”鈴兒有些詫異地問道。
“就像小玉說的一樣,我們可能真的逃不出去,那么我們唯一能夠做的,能夠讓我們繼續活下去的方式,就是徹底掌控這里。”趙直盯了鈴兒一眼,然后又盯著小玉道,“只有掌控這里之后,我們才有話語權,有了話語權,性命才能夠掌握在我們自己手里。”
鈴兒沉吟片刻之后,似乎想明白了,她說道:“正好現在院長他們都不在,所以這是一個好機會……但是,這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似乎比出逃要難得多啊……”
趙直搖了搖都道:“說難是難,但說簡單同樣也很簡單,只要我們有武器,我們就有了逆反的資本,然后通過簡單的智謀,對付數量比我們少很多的院警簡直是綽綽有余。”
“占領之后呢?”鈴兒繼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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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病人,同仇敵愾,一舉拿下病院。”趙直堅定地道。
“這是造反了……”
“這里原本就沒有律法,而且每時每刻都在死人。”
鈴兒低頭沉思,小玉忽然說道:“你的思路是對的,但是我覺得前景可能并沒有想象地那么美好,首先,能不能打贏院警就很難說,你難道沒聽說幾年前的那一場暴動嗎?”
趙直道:“聽說了,死了很多人。”
小玉道:“他們的武器很先進,到時候院警兩三個人就可以將你們全部治住,現在打架靠的是人,但又不是人,比人重要的,是武器。”
小玉的想法再次跟趙直的不謀而合。
趙直笑了笑,從口袋中掏出那把金色的手槍,晃了晃之后道:“這就是我為什么來這里的原因了,其實,我是來尋找武器的。”
小玉面色沒有變化,似乎早已料到,她直直地盯著趙直道:“這些遠遠不夠,你太小瞧他們了,他們有機槍,沖鋒槍,散彈槍,狙擊槍,還有炸藥,這些是你們能比的?”
趙直道:“我知道,所以要一步一步來。”
小玉再次給他潑了一盆冷水:“那要到猴年馬月去了,跟你明說了吧,他們有一個武器庫,里面有很多先進的武器,別看這里地方不大,但里面的東西還是很先進的,你在普通病樓可能感覺不出來,要是去重病樓就知道了。”
趙直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我去過重病樓,知道那里非同一般。”
他停頓了一下之后,望著小玉,試探性地問道:“你知道他們的武器庫在哪里嗎?”
小玉沒有說話,偏頭望向了鈴兒。
鈴兒看了一眼趙直之后道:“我希望我們能夠一起出去。”
這正是趙直所希望的,沒想到還沒等他提出來,鈴兒就首先說出來了,看來鈴兒現在最關心的就是出去的問題了,之前她還不愿意出去,有了愛人之后,就迫不及待想要出去了。
“當然,我不可能會丟下你們。”趙直說的是實話,他是真的想把鈴兒帶走,畢竟幫過他那么多次。
鈴兒望向小玉,點了點頭,對小玉說:“我信得過他。”
隨后,小玉深吸了一口氣道:“他們的武器庫,在男宿舍樓的地下一樓,銅墻鐵壁保護著,我也只進去過一次,一共兩道門,每道門上有兩把鎖,兩把鎖的鑰匙分別在院警大隊長和院長的手里,也就是說,只有這兩個人一起,才能開門,不過,我想院長自己肯定兩把鑰匙都有。”
趙直點了點頭,武器庫的問題可以放在后面再考慮,他先一步步把現有的東西盤活再說,有了一定的基礎,再考慮武器庫的事情。
如果不能用上武器,那么最好的做法就是將武器庫毀掉,讓他們也用不上。
趙直還在沉思著。
小玉忽然說道:“梅醫生那里還有一把槍,你可以拿去用。”
還沒等趙直說話,小玉就用她那雙憤恨的眼睛盯著趙直,一字一句地道:“不過你要是敢用它做別的,我絕對不會饒過你的。”
趙直笑了起來,他感覺到小玉還是之前的小玉,直接果斷,不拖地帶水,這樣的小玉,才是他喜歡的,也是他熟悉的。
他笑著說道:“放心吧,我既然能活到現在,肯定不是靠的一張嘴。”
鈴兒點了點頭道:“確實,他曾經好幾次差點死掉,然后又神奇地活過來了。”
小玉沒再說話,朝著門外走去。
一行三人走出了院長的辦公室,趙直在門縫中間塞上了半張紙巾,將門使勁關上。
這邊趙直關上了院警的門,那邊小玉也打開了梅醫生的門。
三人先后走了進去。
小玉沒有開燈,直接走到了梅醫生的辦公桌后面,她蹲下身子,打開底下的一個鎖著的小柜子,從里面取出一把手槍,這是一把正常大小的手槍。
小玉將柜子重新鎖好,提著手槍和子彈包走到了趙直跟前道:“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趙直鄭重地點了點頭,沒多說什么,直到此時,他才感覺到小玉身上確實有一種難能可貴的品質,她雖然長著一張女人的臉和女人的身子,但行事風格和說話方式都像個男人,干脆而果斷。
趙直接過槍之后,轉身要走。
鈴兒忽然道:“你要去哪?”
趙直想了想之后,摸著鼻子道:“去洗手間吧……躲到早上……”
鈴兒道:“你就不要走了,這里還有一間臥室,你可以睡在這。”
趙直繼續摸著自己的鼻子道:“這樣不大好吧……”
小玉道:“既然我們都是一路人了,你也就別客氣了。”
說完之后,小玉一指左邊的臥室道:“那是我自己的臥室,你今晚就去那里睡,我和鈴兒睡梅醫生的臥室。”
鈴兒忽然一掐小玉的胳膊道:“誰要跟你一起睡……”
小玉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隨即有些羞澀地笑了起來。
她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讓趙直都忍不住看呆了。
兩個人紅著臉,挽著胳膊走進了梅醫生的臥室。
趙直站在原地,愣住了,直到她們的臥室門關上之后,他醒悟過來,然后苦笑一聲,自顧自地朝著小玉的臥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