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兒深吸了一口氣,不再理會趙直,拿起拖把開始拖地。
地上有一層凝固的紅色液體,似乎帶著奇怪的味道。
鈴兒沒有多想,用拖把將地拖干凈,然后拿起刷子,走到了床邊。
趙直依舊在瞪著鈴兒。
“你真是新來的?”
趙直的臉色似乎緩和了許多。
鈴兒沒有說話,她捻起床單的一角,默默地用刷子沾著水清洗上面的紅色液體。
“我沒有病,我是被誤抓的。”
趙直的脖子梗了起來,望著鈴兒的臉,他發現她的臉長得還挺標致,如果打扮一下應該是個美人。
“你如果沒有病,怎么會被誤抓呢?”鈴兒輕聲道。
“你這是什么狗屁邏輯……”趙直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
“來這的人可不僅僅是有病那么簡單。”鈴兒說道。
“你這說話的語氣咋跟她們一樣,你確定你是新來的?”趙直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鈴兒。
“你是我照顧的第一個病人,放心,我會照顧好你的。”鈴兒望著趙直笑了起來,似乎她在很短的時間里,就知道了如何跟精神病人相處,或者說,她其實早就做好了足夠的功課。
趙直的脖子重新放回了枕頭上。
“他娘的!”趙直罵了一聲,“都是一群瘋子,不拿精神病人當人看!”
“這么說——”鈴兒道,“你承認你是精神病人了?”
“你!”趙直的脖子再次梗了起來,“竟然欺負一個被捆綁的人!”
鈴兒笑了起來,笑的很純真,很可愛。
趙直忽然間看呆了,在那一瞬間,他覺得這個小護士像是天使一樣美麗,他急忙搖晃了一下腦袋,再次盯著鈴兒。
“我餓了,也渴了,你快去給我弄點吃的喝的?!壁w直說道。
“你稍等一會?!扁弮簩⒋矄吻謇硗戤呏蟮?。
“對了,給我帶一條新的內褲?!壁w直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敢直視鈴兒的眼睛。
“內褲?”
“你沒聽錯,就是內褲,要男士的,最好找個男的來給我換,我可不想占你便宜?!壁w直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久違的壞笑。
“我去幫你問問……”鈴兒的臉蛋似乎羞紅了一下,她拿起工具欄,走了出去,將房門緩緩關上。
過了不久之后,鈴兒就回來了,她的手中拿著一個紅色的塑料袋。
“我去幫你問了,因為你在禁閉室里,所以暫時不給換?!?
鈴兒站在床前,望著趙直,她的嘴巴張開之后再次合上,似乎有難言之隱。
“他娘的!連條內褲都不給換!老子,老子——昨晚遺精了,換條內褲有錯嗎?”趙直罵罵咧咧地道。
“我猜到了,所以我帶了一條我的來。”
鈴兒將紅色塑料袋打開,從里面取出一條粉色的內褲。
那是一條女士的內褲。
趙直的嘴巴忽然張的很大,瞪起眼睛望著鈴兒。
“你他媽是在開我玩笑吧?!”
“不穿算了,我還不想給呢。”
“這他媽的算什么事——”
鈴兒將內褲重新塞回了塑料袋里面。
“等等……”趙直將脖子放回了枕頭上,“是不是沒有第二個選擇了?”
“等清洗干凈之后,我再給你換回來?!扁弮侯D了頓繼續道,“或者你可以不穿?!?
“我還要被綁在這多久?”趙直問道。
“具體不是很清楚,據我了解,一般新來的病人最初的時候都會被綁著關禁閉室,綁的時間視病人的情況決定,如果病人表現良好,也很配合,那么只需要綁一兩天,就可以進行后續的治療了,差的可能要綁三五天甚至更久?!扁弮核坪跽娴淖鲎懔斯φn。
“我表現的怎么樣?”趙直瞪起眼睛問道。
“要看護士長的決定,我做不了主?!扁弮赫A艘幌卵劬?。
“算了算了……先給我換上吧……他娘的……我真是操了他的親娘……那個鬼面矮人……老子決定不會放過他……”趙直斷斷續續地道。
“我會把你的腿上的繃帶解開,你能保證你老老實實的嗎,如果不老實的話,我會立刻呼叫院警來的,那時候你可能要挨打?!扁弮核坪跤行╈?
“快點的吧,不過我勸你你最好閉上眼睛!我怕我那東西嚇到你!”趙直做了一個猙獰的表情。
鈴兒沒有說話,但臉蛋似乎已經發紅。
她走到了床邊,就要解開趙直腿上的繃帶。
忽然間,‘砰’地一聲響,房門被打開。
護士長邁步走了進來,她高大的身軀立在鈴兒的身前,臉上帶著一絲怒氣。
“是誰叫你這么做的?!”護士長低下頭,逼視著鈴兒。
“我……我只是想……他……”鈴兒低下頭去,望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該怎么說。
“滾出去!”護士長厲聲喝道。
鈴兒低著頭,快步走了出去。
第一天她就犯了一個錯誤。
這本來是絕對不應該發生的。
可是,我只是想讓他好受一些。
善良,也有錯嗎?
鈴兒緊貼著墻角,低著頭,快速挪動著小腳步。
“砰!”地一聲響,她的胸部撞到了一個東西上。
她微微低頭,霎時間驚呼出聲。
她的身前,站著一個鬼!
“你就是新來的那個護士吧?”那個鬼后面閃出一個穿著警服的高大身軀,低頭問向鈴兒。
鈴兒輕撫著自己的胸口,還沒從巨大的震驚中回復過來,不過她已經發現面前那個東西不是真的鬼,而是一個戴著鬼面具的矮人。
“這是我們的院長?!备叽蟮哪凶诱f道。
“院長……”鈴兒連著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再次低頭望向那個比自己還要矮一頭的鬼面人。
鬼面人戴著一張黑白相間的骷髏面具,穿著一件碩大的紅袍,紅袍拖在地上,足有半米多長。
就在此時,鬼面院長低沉著聲音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鈴兒有些不知錯所地道:“一條……一條……”
“說!”鬼面院長忽然提高了聲音,他的語氣和身體中散發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權威,鈴兒很難相信這種權威竟然是從如此矮小的身軀里面散發出來的。
“一條內褲……”鈴兒壓低了聲音道。
鬼面院長伸出了右手,指尖正好戳到了鈴兒的胸部:“來,給我。”
鈴兒哆哆嗦嗦地將紅色塑料袋遞給了鬼面院長。
鬼面院長將塑料袋拿在手里,從里面拈出一條紅色的蕾絲花邊內褲。
鬼面院長那雙陰沉地如同寒冬深井中的水一樣的眼睛忽然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芒。
“你讓我想到了一個詞。”
鬼面矮人的頭微微抬起,逼視著鈴兒,那張黑白相間的骷髏面具在燈光的照耀下發出詭異的青紫色光芒。
鈴兒的嘴唇在哆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蕩婦?!?
鬼面矮人冷冷地道。
這兩個字像是雷電一樣從天而降,直擊鈴兒的天靈蓋。
鈴兒忽然感覺自己的身軀內有個什么東西在瞬間被抽空了,她的腦袋一陣眩暈,身子一軟,一只手扶著墻,滑倒在了地上。
鬼面院長目視前方,從鈴兒的身體上跨了過去。
寬大的紅袍將鈴兒的身體完全遮住,蓋住了她的腿,蒙住了她的頭。
紅袍底下,鈴兒的身子在一陣陣發抖。
后記:
我窮極一生想要變得完美,就是想掩飾我內心的弱點,而直到最后我才發現,其實掩飾就是我最大的弱點,恰恰是這一點,所有人都發現了,而我一直被自己蒙在鼓里。
——一個喜歡戴著墨鏡的瞎子,最后成了明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