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病樓內(nèi)。
特警們前后夾擊,步下三道防線,從上到下,從前到后,步步緊逼。
剛剛被放出來的十二生肖和鐵胃金剛牙很快就退了回來,十二生肖的后腿上中了一槍,但是似乎并未妨礙他攀爬的速度,他依舊四肢著地,發(fā)出聲聲虎嘯,上躥下跳,虎虎生風,腿上的血不停地往外流,但他似乎毫無知覺。
剛剛沖上去的鐵胃金剛牙也被逼了回來。
情況顯然比他們想象的要嚴重許多。
鬼手魔山雖然體格健碩,憑借著一己之力橫掃了前面的第一道防線,但是第二道防線的特警們迅速加大了火力,武器也改為了重型武器,鬼手魔山身中數(shù)彈,鮮血直流,被強大的火力壓制之下,無奈只能往后退去。
很快,他們便聚攏到了一樓的中間區(qū)域,然后藏在了十二生肖的病房里面。
梁哲,章悅,鬼手魔山,十二生肖,還有鐵胃金剛牙,五個人,只有兩把槍,而且,子彈已經(jīng)所剩無幾。
面對著全副武裝的特警們,他們雖然在開始的時候靠著突然間的爆發(fā),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但是真正的戰(zhàn)斗一開始,由武器上所導(dǎo)致的實力懸殊迅速暴露了出來。
機槍和沖鋒槍火力壓制,大口徑的來復(fù)槍以及雙管獵槍定點發(fā)射,還有狙擊槍在暗中偷襲,梁哲他們似乎已經(jīng)陷入了絕境當中。
走廊前后的特警,步步緊逼,防線設(shè)下了一道又一道,看起來不慌不忙,似乎勝券在握。
特警分隊長手握麥克風,鎮(zhèn)定自若地指揮著他的下屬們。
這一場對于病人的圍剿戰(zhàn),對于他們而言,似乎更像是一場發(fā)泄,一場毫無懸念的獵殺。
走廊的后方有六個特警,前面兩個,后面四個,兩道防線,相隔五米,一步步往前推進。
走廊前方有十二個特警,走廊盡頭處,有兩個特警,中間有六個特警,最前面有四個特警,也開始一步步往前推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距離越來越近。
但是,梁哲他們依舊躲在病房內(nèi),沒有露頭。
樓道內(nèi)很寂靜,寂靜的讓人窒息,似乎空氣也在這短暫的寂靜中變得稀薄了。
難道梁哲他們已經(jīng)放棄了,寧愿再次被抓,也不敢用性命博一次自由的機會?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如果是普通人,或許會放棄,但是這幫人本身就是殺人越貨,毫不眨眼的重癥精神病罪犯,他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他們之所以壓制住了體內(nèi)的怒火,控制住了沖動的想法和自殺式的突擊方式,是因為有一個人,說服了他們。
這個人,當然便是梁哲。
梁哲之所以能說服他們,是因為他有三個籌碼,他的第一個籌碼是鬼手魔山,第二個籌碼是章悅,剩下的籌碼便是他自身的催眠技術(shù)。
他先利用鬼手魔山來嚇住另外兩個病人,不讓他們輕舉妄動,接著用章悅對他們進行了一些特殊的語言和肢體上的誘導(dǎo),將他們的注意力暫時分散了一些。
最后,他開始使用他的催眠技術(shù),開始對特警進行催眠。
在精神力高度集中,情緒起伏波動異常大的戰(zhàn)斗期間,當然是無法對這些特警們進行催眠的。
但是,他可以催眠其中的一個特警。
其實,那個特警他早已對其進行了催眠,這個人,正是單田。
在過去的幾天里,梁哲用多重的引導(dǎo)方法,挖掘出了單田心底的秘密,讓他重建了自我的人格,并激發(fā)了他內(nèi)在的小宇宙,當然,這所有的一切,都僅僅是為催眠性暗示做鋪墊,最關(guān)鍵的是,他曾在單田的腦中放置了一個催眠觸發(fā)器。
有了這個觸發(fā)器,梁哲就可以在特定的環(huán)境和條件之下,對單田進行指向性的引導(dǎo)和控制。
梁哲深吸了一口氣,平復(fù)下心情,將手掌握成拳頭,放在了鐵門上,‘當!當!當!’用力敲擊了三下——
鐵門敲擊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中顯得尤為刺耳。
緊接著,梁哲忽然高聲喊道:“如果在寂靜的夜里,你聽見這個聲音,那么你就會醒來!”
喊完之后,他用盡全力,‘當!’地一聲,砸了一下鐵門。
也就在這時,在走廊前面的第二道防線最右邊的單田忽然全身一抖,他的眼前驟然一黑,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到底是閉上了還是沒有閉上,反正在那一瞬間,似乎有一記重拳砸在了他的腦門上,準確的說,是砸在了他的腦子里。
他的腦子嗡嗡作響,一瞬間,無數(shù)過往的場景在腦中迅速閃過,那些壓抑的歲月,那些被嘲笑的時光,那些被欺負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含恨的淚水正在臉上流淌,冰涼徹骨……他聽見了自己在夜深人靜時候獨自坐在角落里撫慰著幼小心靈的哭泣聲……
最后,他的腦中出現(xiàn)了他曾在梁哲指引之下,在催眠鏡中殺死那兩個同伴的場景,血腥一片——
隨后,他的腦子一片空白,那些畫面像是風一樣一瞬即逝。
他僵直地站在了原地。
思維全無,意識全無。
他的腦袋如同撥浪鼓一樣上下震動了幾下。
也就在這時,‘當!’地一聲巨響傳來,似乎近在耳畔,他猛然睜開了眼,一道亮光在瞬間擊穿了他的瞳孔,他的瞳孔驟然放大,隨后,亮光淡去,他的瞳孔恢復(fù)了正常狀態(tài)。
他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全身上下充滿了一股奇特的力量,剛才的那種緊張感和恐懼感竟然在頃刻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強烈的憤怒,一股控制不住的想要毀滅的欲望。
也就在這時,又是‘當!’地一聲巨響傳來,他的身子驟然一震,全身肌肉繃緊,他感覺自己的思維在亂竄,但是卻找不到思維的落點,此時的他像一個被管教了十幾年的士兵一樣,等待著上級的指令。
他需要一個指令給他一個方向。
他知道,這個指令必然會讓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他知道,這個指令必然是根據(jù)他的心意發(fā)出來。
因為,這個指令,就在他的腦子里潛伏著——
驟然間,一個聲音在腦中炸響:“殺了他們!”
單田微微仰了一下頭,他的眼神在瞬間變了,他的臉色也在瞬間變了——
他像是變了一個人。
隨后,他舉起了槍,對準了旁邊的小伙伴。
“崩!崩!崩!崩!崩!”
他手中抱著的是機槍,機槍掃射了出去,將身邊兩個毫無防備的小伙伴在瞬間射成了馬蜂窩。
他在開槍的同時,大吼了一聲:“你們這幫畜生!我要為我報仇!”
他憤怒的聲音中帶著他過往十幾年所積壓的仇恨,那些嘲笑,那些冷落,那些鄙夷的目光,那些奚落的語言,那些挑釁的動作,那些壓迫的行為……過去的所有暗黑情緒,所有的壓抑心理,全都在跟隨著這一陣槍聲,發(fā)泄了出來。
隨后,他將機槍對準了前方,距離他不到五米距離的另外四個小伙伴——
“我操你們?nèi)遥∧銈兌冀o我去死——”
“崩!崩!崩!崩!崩!”
他唾沫橫飛,表情猙獰,似乎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子彈跟隨著他按耐了十幾年的這一聲叫罵發(fā)射了出去,射在了前面的特警身上。
有兩個特警中彈倒下了,另外兩個特警在第一時間趴在了地上,同時朝著單田扣動了扳機。
與此同時,在單田身后的特警也開槍了。
槍聲響成了一片。
單田的身體抖成了篩子。
無數(shù)子彈鉆進了他的身軀,撕裂著他的五臟六腑。
可是,他沒有倒下——
他依舊在開槍,盡管槍口已經(jīng)垂在了地上,盡管他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不聽使喚。
他的口中還在叫罵著,罵著罵著,忽然就咧嘴笑了起來。
“哈哈——”他大笑一聲,吐出了一口血。
一發(fā)子彈射穿了他的咽喉,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忽然感覺身體很輕,心靈很輕。
就在這時,梁哲從病房內(nèi)探出了半個身子,他的目光直直地望向了單田,忽然間,他抬起一只手,朝著前方,輕輕一戳——
雖然隔著十幾米,但是那個手指似乎正好戳在了單田的額頭上。
一瞬間,單田便感覺自己的意識似乎回來了,思維也回來了。
他看到了眼前的場景,意識到了正在發(fā)生的事情,也明白了自己剛才做了什么事情。
他終于做出了他一直想做,但是一直沒敢做的事情。
此時,他才真正明白,有時候,活著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活的心里舒坦。
“嘎嘎——”他咧著嘴,將喉嚨中的最后兩聲笑發(fā)了出來,因為喉嚨已經(jīng)斷裂,所以就變成了這種怪異的叫聲。
伴隨著單田的怪異笑聲,梁哲和章悅同時開槍。
鬼手魔山從病房內(nèi)沖了出來,他舉著一張鐵床,‘當!’地一聲,立在了他的身后,擋住了走廊后方射來的子彈。
隨后,鬼手魔山低頭彎腰,朝前沖去。
十二生肖一聲虎嘯,從病房內(nèi)竄了出來。
鐵胃金剛牙也沖了出來。
也就在這時,單田艱難地轉(zhuǎn)過了身去,面對著他身后的那些小伙伴。
“砰!”地一聲槍響,擊穿了單田的胸腔。
單田低頭看了一眼裂開的胸膛,然后緩緩抬起頭,望向了前面的特警,隨后,仰頭倒了下去。
可是,他的身軀并沒有完全倒下去。
一只大手扶住了單田的腰肢,隨后,一股大力傳來,將單田直接橫著舉了起來。
最后一眼,單田看見,那個抱著自己的人,長著一雙火紅色的銅鈴巨眼。
“鬼手魔山……”單田喃喃低語。
之前,他無比害怕鬼手魔山,現(xiàn)在,他忽然覺得鬼手魔山像是自己的老朋友一樣。
隨后,他的雙眼緩緩閉上。
單田,咽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