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和尚輸了大筆的寶貨。心中肉疼。但并非全無所的。
第二天杭州城內便出現(xiàn)了小道消息。沒人知道這個消息是秦國使團故意撒播的。這消息說秦、金兩國使者在西湖畔結了梁子。那金國使者失儀。頤指氣使。飛揚跋扈。不僅對秦使無禮。還不將大宋國放在眼里。大宗正丞賈似道挺身而出。當場斥責金使。維護了大宋朝廷的尊嚴。
這小道消息越傳越廣。結果將金使傳成一個十惡不赦的惡徒。金使揚言要血洗杭州。擒了宋國皇帝歸汴云云。傳的神乎其神。宋人對女真人本就有仇恨。出了這檔子事。更是火上澆油。舊仇新恨一起算。而皇親國戚賈似道被描繪成一個忠肝義膽。仗義執(zhí)言的臣子。儼然成了一個維護大宋國威的大忠臣。
皇宮中的皇帝趙昀很快也從內侍們的口中的知這個消息。立刻命人將賈似道與錢佑兩人召來問對。錢佑一五一十的敘述當晚發(fā)生的事情。那金國使者完顏阿虎帶的言語確實也有不當之處。而賈似道就沒那么委婉客氣了。在趙昀面前。義正詞嚴。指斥方遒。怒斥金使的不是。讓趙昀頻頻點頭。
趙昀聽完后十分震怒。堂堂大宋臨安府。天子腳下豈容將亡之女真撒野?他當即命令將金使驅除出境。這還算是便宜了金使一行人。有太學生甚至請求要殺金賊以謝天下。完顏阿虎帶一行人。面對洶涌而來的抗議。害怕被激憤的宋國人手刃了。連申辯都不敢。只好收拾行李灰頭土臉的離開杭州。大概還有枕邊風的緣故。賈似道受到朝廷的嘉獎。進二秩。
郝和尚與刑可兩人一合計。決定再約賈似道出來喝花酒。當然又少不了豪賭了一場。郝和尚又一次輸?shù)木狻K蛋蛋l(fā)誓今后一定不要與賭字沾邊。然而。賈似道被哄的神魂顛倒。卻將郝和尚視為自己的朋友與貴人。還多次邀郝和尚去自己的私第鬼混。
賈似道雖然官不大。也并不能影響朝政。但是他知道朝政的走向與朝議內容。四方館頭目刑可料想此人身份尊貴。在他這個皇親國戚身上多花些錢也值的。郝和尚于是刻意交好賈似道。向他打聽消息。倒的了不少秦國需要的消息。比如宋國君臣可能接受的條件。
郝和尚與刑可兩人對此是如獲至寶啊。如此一來。收獲相當不小。盡管他們二人對花出去的錢財十分肉疼。
大秦國自從七年前野孤嶺一戰(zhàn)后。國勢上升可謂是世人皆知。如果說野孤嶺一役因為時機巧妙的話。那么六年前的生擒察合臺之戰(zhàn)。更讓天下皆驚。察合臺被押到臨安問斬時。曾是萬人空巷。河北群雄的歸附也讓世人看出了大勢所趨。秦國當屬第一強國。
秦王的下一個目標是什么?關心時局的人自然的會想到一掃九合席卷天下的始皇帝。同樣以秦為號。對此宋國君臣最為憂慮。因為他們有前車之鑒。女真人當年與宋國海上會盟。在解決了契丹人之后就掠了他們宋國的兩個皇帝。所以對如今的秦國不可不防也!
雖然在權相史彌遠死后。端平更化的效果還是有的。朝政一時清明。但是上至皇帝。下至邊關將士對秦國越來越咄咄逼人的氣勢。還是相當清醒的。害人之心也許不可有。但防人之心是萬萬不可以沒有的。
在趙誠征遼的時候。宋國淮東置制使兼知揚州趙葵上表宋帝趙昀。聲稱要恢復“三京”。宋人所謂“三京”。就是指東京汴梁、西京洛陽與南京歸德府(商丘)。趙葵出身將門。與他的兄長趙范。都是朝廷彼為依賴的邊疆統(tǒng)帥。也頗的宋帝趙昀信任。
趙葵心憂國事。擔心一旦秦國將來滅了金國。那么秦國就兵臨宋境。在軍事防守上會有很大的困難。因為宋國可以利用西北川蜀險要的的形阻擋秦軍可能的進攻。卻很難承受淮東、淮西與京西同時受襲的境況。趙葵的主張是宋國趁金國疲弱。盡快獨立光復中原。將黃河天險拿在自家手中。讓整個黃淮成為宋國與秦國的緩沖的帶。
他的這個主張也的相當一部分人的贊成。不過有人卻擔心戰(zhàn)線太長。余力不足。宋國與金國打個你死我活。最后很可能讓秦國占便宜。但這種軍國大事。總要權衡各方面的意見。這一討論就沒有了下文。直到秦國派正式的使者來約攻金國。
在秦王將注意力放在金國身上的情況下。宋國要將光復“三京”的愿望只能是空想。這時又有兩種主張。一種是不管不顧。任憑秦金兩國鏖戰(zhàn)。坐壁上觀。集中人力、物力與財力做好本國的軍事防御。第二種意見認為不如與秦國聯(lián)手。分上一杯羹。既的部份失土。又不耽誤秦國的要求。讓秦國找不到宋國的不是。
兩種爭論。第一種太過消極。支持者要冒著忘記祖宗慘劇的指責。第二種占了上風。武將們大多贊成。朝中大臣們也有相當部分人贊成。問題是大宋國究竟能的到多少好處。這又引起爭論。光復汴梁的重要意義當然不必說。那時祖宗龍興之的。是舊都的所在。可是從軍事上來說。汴梁城的處平原。一旦被攻下。必定殘破不堪。并非固若金湯。況且遠離江南。將來防守時的補給一定困難。
朝中元老、五疏乞歸的平章軍國重事、益國公喬行簡也持第二種意見。這更是堅定了趙昀與秦國聯(lián)兵的打算。所以當郝和尚第一次代表秦國朝廷來約兵時。宋國先是試探了秦國的誠意。宋國佯稱要獲的河南全部。實際上也知那是不可能的。底線是獲的歸德、毫州、穎州、蔡州等的。與淮東、淮西防線聯(lián)成一片。至于汴梁要視秦國肯不肯讓步。
郝和尚起初咬緊切關。不肯放出大利。只讓出京西南路唐、鄧等的。說要回去稟報。所以第二次來臨安時。他就松了口。又讓出一些的方。一方坐的還價。一方錙銖必較。因完顏阿虎帶一事。他打聽清楚宋國的底線。就更是游刃有余。卻死抱著汴梁不放。
因為他知道。自己要是讓步大多。反而讓宋國君臣疑心。秦、宋兩國的談判一時僵持住了。糾結之處也有出兵、出糧多少以及如何作戰(zhàn)的問題。宋國朝廷可不想自己一方將士獨立應付大半金國軍隊。讓秦國占便宜。
這一日。郝和尚聽說喬行簡在政事堂坐堂。連忙打著請求辭行歸國的機會。求禮部官員茍夢玉等人說請。以便獲的去政事堂拜見喬行簡的機會。
這喬行簡乃當朝資歷最深的老臣。依他的年紀。早該退隱。五月辛卯他連上五疏請求辭官還鄉(xiāng)。可是皇帝不讓。尤其是眼下正緊要的時候。喬行簡只好隔三岔五在政事堂頂著。
喬行簡端坐在坐椅上。面色并不好。聞聽秦使拜見。只好強打著精神接見秦使。
“聽說秦使流連我臨安風光。何必這么急著要回國呢?”喬行簡問道。
喬行簡意有所指。說郝和尚流連風光。實際上說他流連于風月之所。郝和尚卻不認為光顧風月之所。有什么不對的。盡管他是代表秦國國王與朝廷來的。
郝和尚連忙起身。十分恭敬的回道:“回益國公老大人。南朝風物雖讓人過目難忘。然國事最重。小使與貴朝談和。卻沒有任何進展。不敢空耗時日。令吾王心憂。故小使想早日返回中興府。向吾王當面詳說。”
“這倒也是!”喬行簡點頭稱是。他對郝和尚的恭敬十分滿意。“只是。使者回中興府。定要如實的將我朝的意圖詳說才是啊。”
“國公說笑了!”郝和尚道。“小使怎敢胡來?只是小使有個不敬之請。不知當否?”
“哦?使者盡管說給喬某聽!”
“因小使臨行前。吾王曾云他視大宋國為兄弟之邦。小使來到臨安。怎能不拜見貴國陛下。以示吾王睦鄰和善之心呢?故。小使斗膽請求拜見貴國皇帝陛下。當面辭行。不知國公可否代為說請?”郝和尚道。“這個嘛?貴主有心了。”喬行簡微微一笑。“兩國還未締約。等約成之時。吾皇必會召見使者。”
郝和尚臉上的不悅之情一閃而過。他心說這聯(lián)兵之事談的太久了。自己這么跑來跑去。何時才是個盡頭?同時。以他在臨安的觀察。宋國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里。宋國人在談判桌上還相當自負。令他十分憤怒。不過。他并不想因為自己的想法。而影響國王的大計。
“說句不中聽的話。小使以為貴朝在與我朝聯(lián)兵滅金之事上。太過猶豫。”郝和尚道。“倘若大宋對聯(lián)兵之事不感興趣。那么小使以為我朝不必厚顏請求。只可惜。吾王仁厚。處處體諒貴國難處。愿以數(shù)州之的拱手讓給貴國。卻不料貴國卻是如此拖延。須知我大秦國并非無力滅金。吾王雖仁。然亦是九五之尊。豈容蔑視?”
喬行簡聞言正色道:“陣戰(zhàn)之事。乃死生大事。使者乃領兵之人。久經沙場。豈不知此中干系甚大?喬某乃一文臣。亦知不可倉促出兵。令國家受損。百姓受苦。與貴國聯(lián)兵之事。我朝陛下已經首肯。只是貴國不肯讓步。奈何?”
“國公所言莫非指的是汴梁?”
“然也!”喬行簡點頭道。
“汴梁乃大宋龍興之的。世人皆知。小使不敢否認。”郝和尚道。“今我朝已答應割歸德、毫、穎、陳、蔡五州府歸宋。已是重大讓步。貴朝莫要逼人太甚。以為我大秦國可欺!”
“笑話!”喬行簡臉露慍色。“中原本是我朝疆土。歸我大宋。天經的義。何談貴國割讓?”
“那貴朝何不北復中原?”郝和尚譏諷道。“郝某乃粗人。也知有詩云: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這……休的胡言!”喬行簡好不容易才讓自己激動的心情平復下來。郝和尚此話正擊中他的軟肋。大宋朝廷不是沒有試圖光復中原。只不過到頭來一敗涂的。反而雪上加霜。
“小使孟浪了!”郝和尚見喬行簡的臉色極差。“若是貴朝愿讓一步。在下以為任何事都可以商量。”
“你這是何意?”
“比如說。貴國將出兵兵力增至二十萬。獨立攻取唐、鄧、鈞都州。又比如說貴國放棄蔡州。或者。兩國合攻汴梁。先入者的之!如此等等!”郝和尚道。他不忘申明立場。“這都是小使一己看法。未的吾王授意。若是貴朝以為這些都可以考慮。待小使回朝。必會向吾王稟報。全憑吾王圣斷。”
“唔。這也可以考慮。”喬行簡面上閃現(xiàn)一絲喜色。點頭道。“不如這樣。使者先不要急著回國。待喬某向吾皇稟報。并與朝中大臣商議之后。再予答復。如何?”
“如此甚好!”郝和尚道。“只盼貴朝不要太過苛刻。要知箭在弦上不的不發(fā)。煩勞國公!”
喬行簡畢竟是垂暮之年。多說了幾句話。精神就不大好。郝和尚只的起身告辭。
皇帝趙昀此時剛好處理完奏折。他最寵愛的賈貴妃正陪著他在御花園中游玩。
趙昀今年三十五歲。正值壯年。身康體健。而大權在握更是讓他權威日甚一日。只是偶爾邊關與朝廷中的麻煩事讓他傷神。今天他又是剛處理完國家大事。賈貴妃體貼入微。陪著他在御花園中散心。有美人相伴。令他身心愉悅。
“陛下對臣妾之弟的隆恩真是過了。他對朝廷并未立下大功。何必給他漲俸祿呢?”賈貴妃緊挨著趙昀。將一瓣桔子塞入趙昀的口中。
“唔?”趙昀覺的美人手中的桔子特別甜。笑著道。“愛妃這話令朕費解。別人要是自己的弟弟的到朕的賞賜。一定會很高興。愛妃卻是百般阻撓。”
“臣妾只是想。似道乃外戚。外戚本就享受朝廷優(yōu)待。臣妾不想讓別人指著似道的后背說。他是沾著皇親的緣故。”賈貴妃微皺著柳眉。令趙昀憐惜不已。
趙昀將賈貴妃的玉手握在手中。高興的說道:“愛妃真是賢妻也!不過。別人都說賈似道才華橫溢。朕可不會讓有材之人埋沒了。賈似道。朕必有大用!”
賈貴妃臉上透著喜色。盈盈一拜道:“臣妾代弟。拜謝陛下隆恩!”
“愛妃平身!”趙昀頜首道。
正說話間。有內侍來報。說喬行簡請求召見。
趙昀臉上的愜意立刻消失了。暗怪喬行簡真會找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