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每一次金融危機都與資本的不正常流動有關。20世紀80年代發展中國家的債務危機、90年代的墨西哥金融危機以及東南亞金融危機,雖然發生在不同時期,相對不同的國家,資本流動的主要形式有所不同,但其背後都與國際資本流動相關。因爲一旦經濟出現危機信號,國際資本流動很容易出現災難性的中斷,導致資本大量外流到國外。據美聯儲的數據統計,自1973年以來跨界資本流動由佔全球經濟的比例從5%升至21%。可以說,現今的資本流動比過去一個世紀中的任何時候都大,各國間的金融往來就像“一張蜘蛛網”。
實際上,金融危機發生時,各國政府對經濟活動的控制和干預都大大加強了,各種政策規定的目的都是使資本流動的摩擦大於資本流動的動能,甚至不惜下場和國際遊資“貼身肉搏”,只求短缺資本不能自由流動,併成爲從自由化逆轉到大幹預的典型案例。索羅斯因此多次提出一個鮮明的主張:“金融市場已經全球化了,我們需要加強國際管制。”然而對索羅斯的建議,大家並沒有太在意,因爲“政治和社會生活的基本單位仍然是民族國家”,而已經習慣於自由市場經濟的頭腦,無論如何也不能想象一個高強度的全球管制機構會因此有什麼良好的效果。行動指南
自由並非放任。資本自由流動不能缺少監管,而企業管理同樣需要適度放鬆和監管雙管齊下。
6月17日凡事欲速則不達中國的經濟改革開放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但是,中國不僅要對外開放,還要對內開放,就是要保證市場健全的一些基本條件,比如說信息的流動。這是金融市場進一步開放的基本條件。當然,中國現在的金融市場還不健全,雖然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但中國還沒有準備好與國際金融市場接軌。如果哪一天,中國內部開放機制已經調節好了,就不用害怕國際金融大鱷來把利潤拿走。
——摘自2001年9月14日索羅斯在上海和復旦大學美國研究中心孫哲教授的對話
背景分析
隨著改革開放步伐及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的加快,有一種意見認爲,人民幣應該快速升值,人民幣資本項目開放步伐也應加快,但是如果中國金融體系仍然不健全,市場運作機制僵化,那麼快速對外開放不僅不利於國內金融市場發展,反而可能會成爲外國投機資金掠奪財富的天堂。如1998年的東南亞金融危機,就是因爲當初東南亞的泰國、印尼、韓國三國的金融體系還不是很健全,但過早地開放,給了索羅斯投機的機會。
目前,中國的金融體制還比較脆弱,資本市場、股票市場、資金市場和銀行體制還不完善,正如索羅斯所言,“中國還沒有準備好與國際金融市場接軌”。由於當前市場的不確定性因素仍在增長,體系性風險在增強,國際金融市場正發生著一些微妙的變化:美元貶值、次貸危機、全球股市震盪、原油價格暴漲、黃金價格波動等。在如此動盪的年代,作爲一個經濟大國、金融弱國,中國必須全面考量這些變化,謹慎對待以趨利避害。
也正是由於中國市場體制的不健全,導致在國內的市場上,缺少長期的金融投資者,而使機構投資者變成了趨勢投資者,長期以來A股市場的暴漲暴跌就說明了這一點。即使是巴菲特到中國投資,也會成爲和索羅斯一樣的趨勢投資者。行動指南
過於求速是成事最大的風險之一。孔子說:“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不求速勝以求長期制勝,不貪小利以求長線大利,這纔是投資之道。6月18日早調整早主動但是,必須承認,我的對衝基金在亞洲貨幣混亂中的確扮演了重要角色。因爲對衝基金更看重絕對業績,而不是相對業績,他們更可能積極推波助瀾,促使某種趨勢的改變。當然,當這種改變不適於人們所希望看到的情形時,他們常常會受到批評。
不過,既然某一趨勢難以維持,早一些扭轉它要比晚一些好。例如,1997年,在我的投資公司管理下的量子基金從事泰銖的買空時,向市場發出了泰銖也許被高估了的信號。要是當局對其外匯儲備枯竭有所反應的話,調整就會早一些開始,結局的痛苦程度也會有所降低。但當時泰國政府對其儲備下降置若罔聞,當崩潰到來時,災難就不可避免。
——摘自《開放社會:改革全球資本主義》,喬治·索羅斯著,商務印書館2001年出版
背景分析
1996年,在股市低迷的情況下,泰國的房地產市場卻風生水起,修建起許多無人使用而又鋥光發亮的辦公大樓,其中海外資金和國內銀行成爲其虛火背後的推手。儘管當時泰國的樓市泡沫很多,部分房產開發商甚至連支付貸款利息都有困難,但銀行還是幫開發商找來很多美元貸款。而事實上,非理性繁榮的房地產同時還造成了經濟環境惡化,使生產和銷售成本上升,通脹壓力增大。
就在資產泡沫堆積、外資不斷涌入、銀行短期外債高築、開發商勉力支撐但已開始搖搖欲墜的情況下,1997年1月,索羅斯基金聯合其他國際對衝基金開始對覬覦已久的東南亞金融市場發動攻擊,大肆拋售泰銖,泰銖匯率直線下跌。不甘示弱的泰國政府,不惜血本以強硬手段進行對抗,在短短幾天內動用了約120億美元吸納泰銖,讓泰銖匯率暫時保持了穩定。但半年後,當對衝基金再度衝擊泰銖時,泰國央行僅有的300億美元外匯儲備彈盡糧絕,隨後泰國央行關閉了42家金融機構,泰銖陷入崩潰。泰國老百姓如驚弓之鳥,取現擠垮了56家銀行。泰銖貶值60%,股票市場狂瀉70%。最後包括菲律賓比索、馬來西亞林吉特、印尼盾和新加坡元在內的東南亞貨幣逐一失守。
多年後,當年索羅斯亞洲戰營裡最主要的操盤手之一的助手羅德尼·瓊斯(RodneyJones)回憶說,“爲了這一仗,我們提前6個月準備,逐步建立起沽空倉位”。他還補充道:“10年前亞洲地區的央行官員們還沒有如今這樣的開放態度,我們也跟他們有過交流,但他們並不以爲然。”行動指南
主動應對危機,還在於投資者或管理者的意識,同時還應包含事前的準備。6月19日極端的市場偏見市場確實擁有自我修正的能力,市場本身也很具有彈性,這就是“看不見的手”。但市場自身總是傾向於走過頭。換句話說,市場是具有反身性的,它們總是用一種帶有偏見的眼光來看待世界,任何時候總有一種偏見佔主流,要麼極端樂觀,要麼極端悲觀。
而且很多時候這些偏見會自我強化,隨著不斷的自我強化,市場最終會走向兩個極端,要麼變成泡沫,要麼最終崩盤。這就是現在發生的事情。
這種經濟災難是會自動發生的,並由市場來驅動,比如樂觀蔓延、用了太多的槓桿工具、太多的信貸,最後一切都走過了頭。
——2008年10月索羅接受美國著名記者比爾·莫耶斯採訪時如是說
背景分析
長期以來,市場的價值規律被一隻“看不見的手”調節著,但監管部門長期弱化監管,使市場自由主義氾濫。經過對華爾街的長期考察,索羅斯發現市場的確可以自我調整,而且相當靈活,但它會引導人們犯同一個趨勢性錯誤。換句話說,從市場看到的並不是真正的真相,而是具有偏差的真相,而這種“流行偏差”往往會氾濫形成“羊羣效應”。
在市場轉壞後的一夜之間,金融衍生品交易便崩潰了,過於樂觀的槓桿工具起了“將浪花變成海嘯”的作用。索羅斯認爲,有時候市場中的樂觀主義和悲觀主義可以自我強化,並最終自我毀滅於自己創造出來的泡沫。目前的金融災難就是市場自身創造出來的。因此,從這次的金融危機看,認爲市場可以自我修復,而不需要政府幹涉的想法,顯然是錯誤的。行動指南
企業管理者或投資者由於利益的驅動,容易陷入極端,產生固執的偏見。這是萬不可取的。市場偏見確實可由市場自身修復,人的偏見也需要人自我認識的轉變來消除。對人對事要留有餘地。6月22日美麗的假象同20世紀30年代的“大蕭條”等歷次經濟危機相比,本次危機一個重大的特徵是,在“大蕭條”期間,銀行系統崩潰了,而在2008年危機期間,人們並沒有允許銀行系統發生那麼大規模的崩潰。銀行的繼續運行造成了一種假象,人們沒有意識到當前的形勢和20世紀30年代的多麼相像。另一個巨大的區別是中國的崛起。可以說,中國基本未受本次危機的影響,而且取代了美國消費者,成爲推動世界經濟增長的新發動機。但相對而言,這仍是一臺較小的發動機,所以目前世界經濟的增長勢頭並不是很好。
——摘自2010年8月索羅斯在紐約接受《財經》記者劉波專訪時如是說
背景分析
當初,想殺雞儆猴的美國政府選擇了放棄拯救雷曼兄弟公司,誰知道雷曼一倒臺導致了市場信心的大衰退,美國債券市場只好停止運作。無奈,美國政府必須出面拯救陷入困境的金融機構,但“大而不倒”的結果給市場留下錯誤的印象:風險管理不像想象的那麼重要,只要你足夠大,在市場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陷入困境時,政府就會伸出援手。這樣,“道德危機”就產生了。
實際上,承受和應對危機就是一個尋找新的增長點和新的動力的過程。當主要發達國家經濟出現負增長時,中國等發展中大國經濟迅速回穩並保持較快增長,極大地增強了世界戰勝國際金融危機的信心。於是,西方把目光投向了中國,希望中國能夠通過提升內需,進而帶動全球經濟走出低谷。行動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