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被嚇了一跳,本來惱羞成怒。但是看吳曉倒是一臉的坦然,其實他也就是拉她一把,然后扶了一下她的肩,并不是什么不軌的行為,若是她在揪著不放顯得有些太小家子氣了。
“去吧!”吳曉點頭示意她。
她道了聲謝,匆匆的往帳篷里走。其實騎了這么久的馬她早就已經(jīng)凍僵了,因為不想拿蘇秦的一分一毫,所以她穿的已經(jīng)是最厚的棉服,但是依舊被風吹的瑟瑟發(fā)抖。楚國的冬天是濕冷,冷風一吹像是直接吹到骨子里去了。她現(xiàn)在急需一個溫暖的一地方,好來順便也暖和一下自己快凍僵的腦子。
因為是臨時的住所,所以帳篷搭的也是非常的簡單。四周用胳膊粗的木棍固定好了以后,又加固了幾根龍骨,在上面簡易的鋪了一層帆布來遮風。可能是靈兒一個人住,所以分給他的是最小的一個。還有兩個帳篷,一個最大的應(yīng)該是侍衛(wèi)們住的。還有一個中等的,外觀上相比較的話,算是最好看的一個。
靈兒走過去,覺得越發(fā)的不自在,頭也悄悄的垂下去。
蘇秦倚著一旁大樹,十分慵懶的看著侍衛(wèi)們將最后的一層帆布搭好。余光看到靈兒幾步跑進了一旁的帳篷里,他的彎了彎眼角,吐掉嘴里叼著的那根已經(jīng)枯黃的雜草才朝著自己的帳篷而去。
半夜有稀稀拉拉的下起雪,大片的雪在夜空中如棉絮一樣落下。偶爾有風吹過,呼嘯的風聲像是夜晚行走在人間的鬼魅在尋找吸食的陽氣,若不是知道身邊還有一群人在,靈兒估計要嚇的魂都沒了。她現(xiàn)在特別慶幸自己沒有孤身一人上路,想到此時,竟然內(nèi)心還狠狠的謝了吳曉一次。
隨著雪越下越大,靜止的晚上她越發(fā)覺得冷。身下雖然撲了厚厚的墊子,身上也是蓋的里三層外三層的,她盡量蜷縮起身子,還是凍得瑟瑟發(fā)抖。
帳篷外的火把映出了一個男子的身影:“水姑娘?”見靈兒沒有反應(yīng),他又叫了一聲:“水姑娘,我是你吳大哥!你可睡了?”他的聲音在風雪中有些凌亂,伸手晃動了幾下帳篷上的帆布。
靈兒凍得不行,連張口說話都覺得費力氣。但是又怕吳曉以為自己凍死在里面了,顫抖著聲音應(yīng)了一句:“睡了!可有什么事?”
她似乎聽到吳曉重重的吐了口氣,像是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靈兒緊了緊身上的被子,心中冷嘲,這么冷的天,難道還怕自己跑了不成?這么晚的時候,還要來查房?
“我是怕你冷,我們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夠防寒的東西了!不然,你到大…不是!到我們公子的帳篷里暖和暖和吧,要不到了后半夜,可能還要在冷上幾度。我是怕你受不了!”他能過來跟靈兒說著些話,是真心誠意的覺得她一個姑娘在外不容易。
也可能或多或少也是有馨兒的關(guān)系,記不得從什么時候開始,馨兒總是在向著她說話。就連這次出來,若不是他攔著,怕是馨兒可非要跟來照顧她了。
拋開國仇家恨來說,雖然很不同意蘇秦的做法,但是事已至此!他倒是一個很看得開的人,既然蘇秦認定了,他一個做奴才的又何必自討沒趣!固然他這個決定或多或少也是揣測了蘇秦的意思,但總的來說,這樣的大風大雪的天氣,作為男人他都覺得冷,更何況又是個女子。
“不用!我很暖和的!”她已經(jīng)極力去掩飾住自己的顫抖,但是說出的話,還是斷斷續(xù)續(xù)的。
吳曉嘆了口氣,靈兒聽見腳步聲,然后那抹光亮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帳篷外。
深夜風越來越大,整個帳篷都被風吹的顫顫巍巍。靈兒真的懷疑這個簡單的勾搭出來的東西,到底能不能撐得住如此大的風雪。她冷的不行,再這樣的極端天氣下,根本沒有辦法在入睡,反而越發(fā)的清醒。
她呵了一口氣,想暖暖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呵出的氣都是冷的,她不停的搓著自己的肩膀,即使穿著厚棉衣,蓋得厚棉被,她依舊凍得嘴唇發(fā)紫。
帳篷被人撩起一個角,緊接著一道光從帳篷外照射到里面棉被上。靈兒所在被子里,嘴里嘟嘟囔囔的背著劍譜口訣,這么冷的天,她必須讓自己的意識清楚。失去意識在這樣的惡略的環(huán)境下是極其危險的一件事。
突然聽到耳邊像是有人哼了一聲,她從被窩里探出頭,剛露出一個眼睛,就被人一把抓著肩膀拉起來。她嚇了一跳,剛準備反抗,卻看清楚緊緊拉著她的人是吳曉。
“干什么?”她嚇的大叫,伸手就往吳曉的臉上揮去。
吳曉嘲笑似的“嗞”了一聲,另一手一把就抓住她毫無力道的手腕。隨手一拉,靈兒輕而易舉的就被他扛在了肩上。
她意識一陣恍惚,抬頭就看見還有一個人將她帳篷中的東西,迅速的抱著就沖著他們過來。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來…不然…”她威脅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吳曉已經(jīng)踏步進了蘇秦的帳篷。將靈兒隨后往地上一頓,靈兒被一震,腿一軟很丟人的朝著地上跌去。
一個侍衛(wèi),迅速的竄了進來,在帳篷的另一個角將靈兒的被褥手腳麻利的鋪好。頭也每抬的退了出去。
吳曉朝著蘇秦一抱拳:“公子,水姑娘的帳篷太小,沒有辦法生火。這樣大的風雪天,肯定受不住。屬下自作主張,請公子容她在此歇一會。”
蘇秦依靠在墊子上正在看書,剛下吳曉扛著靈兒進來的時候,他似乎也像是看不見似得,連頭都沒有抬。聽到吳曉說話,他只是懶懶的嗯了一聲,繼續(xù)撐著頭,像是十分專注的樣子。
靈兒拿著枕頭重重的朝著吳曉扔過去,這樣種事情憑什么要他來替自己做主。她根本就不想跟蘇秦待在一起,一點都不想。
吳曉看似未動,只是一個轉(zhuǎn)身的瞬間,靈兒扔過去的枕頭又朝著她飛了回來。直直的砸在她的腦袋上,她“啊”的一聲,人四仰八叉的倒地。什么氣質(zhì)、神韻、風采瞬間全無。
吳曉悶哼一聲,忍住笑。收回嘲笑目光,再去看蘇秦,他拿書掩著臉。看不出喜怒,但是微微顫抖的身子,還是沒遮掩住他此刻愉悅的心情。
吳曉勾起嘴角,抬腿出了門。并不是慶幸自己猜中了蘇秦的心思,而是覺得這兩個人脾氣性格真的是相合的天衣無縫。一個凍得瑟瑟發(fā)抖也要強的不承認,一個明明擔心著急卻又裝作一副毫不關(guān)心的樣子。起初吳曉帶靈兒進來的時候也有擔心,但是一眼看見蘇秦手中那顛倒的書,瞬間松了一口氣。
他望著鵝毛般的大雪,不由的嘆了口氣。到底是造化弄人,也不知道到底這兩個人是緣,還是孽。
帳篷里又剩下她跟蘇秦兩個人,這是她第二次跟他單獨待在一個房間。原來的事情,她已經(jīng)不想去想。她想走,可是又被房間內(nèi)溫暖的篝火很沒骨氣的吸引,真的好暖和。只是待了那么一會,她都覺得全身都慢慢的暖起來,神志也在慢慢的恢復。
放在她眼中現(xiàn)在是兩條路,一條就是現(xiàn)在沖出去,繼續(xù)跟外面的狂風暴雪作斗爭。一條就是,待在這里擔驚受怕等著蘇秦又有什么卑劣的手段來欺負她。
兩者都不是好辦法,她低著頭想了片刻。房間的溫暖她真的太留戀了,她實在舍不得離開。她抬頭用余光去掃蘇秦,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合了書,閉上眼睛睡了。
聽著蘇秦均勻的呼吸,靈兒始終不敢相信!他就這么睡了?連句話都沒有?她又自嘲,他需要跟她說什么話嗎?他現(xiàn)在幾乎是對她置若罔聞,她站在他眼前,就好似空氣一般透明,根本如不了他的眼。
靈兒蜷縮在帳篷內(nèi)的一角,緊緊的盯著蘇秦。害怕他突然醒來,心血來潮做些下三濫的的事情。外面的狂風暴雪都被厚重的帆布隔檔在外,屋內(nèi)被篝火映照的光芒似乎一切都看起來暖洋洋的,越發(fā)的舒適,沒有了寒冷,一天的疲憊在慢慢的席卷而來。她眼睛慢慢的迷離,直到蘇秦的樣子越來越模糊,她的神志也隨著眼睛的下垂慢慢的瓦解。
清晨雖然雪已經(jīng)停了,但是外面依然蒙蒙的一片白。靈兒驚醒,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去看蘇秦。一眼望去,床榻上早已經(jīng)沒有了蘇秦的蹤跡。她又下意識的去看自己的衣服,完好!她終于松了一口氣,稍微整理了一下,才走了出去。
眼前的一切都被白雪覆蓋,感覺像是倒了一片純凈的樂土。沒有黑暗、沒有丑惡。有的只是純潔的白,她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嘴角不由的勾起一絲笑意。
吳曉在不遠處沖著她招了半天的手,篝火旁邊一群人正圍坐在一起吃早飯。見她走過來,自覺地給她讓出一個空地。靈兒剛一坐下,一個侍衛(wèi)就給她端來了一碗粥,和一個饃饃。她握在手里,前半夜凍的腦子都發(fā)麻,后半夜的暖巢簡直就是天堂。如今再喝上一碗熱乎乎的粥,她簡直覺得幸福的要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