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靈兒訝然,看了蘇秦一眼,沖著他感激的點點頭,悶聲不響的走出去,上車。吳曉引她直奔當初那個讓她痛苦不堪的地方。
到的時候,到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部暗下來。夜空中難得的星光璀璨,是不是的有幾只鳥從頭頂上飛過,發出悅耳的叫聲。今夜沒有月亮,兩邊的道路一片漆黑,身在其中,周圍被黑暗籠罩,就如她此刻的心,沒有一絲光明。
吳曉把車停在不遠處,她沉默的接過吳曉給她的包袱,緩緩的走過漆黑的官道。她不敢去想當初那樣的場面,說好同生共死,如今只有她一個人回來。心中像是海邊的浪在大海灘上,一浪比一浪大,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用了長時間才走到那個地點。她不在回避,讓自己清晰的去感受身體所帶來的痛楚。
死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可是她卻沒有辦法選擇。她還要活著,活著讓那些仇人痛不欲生。就是因為恨,她才要更好的活著。
包袱里是一些祭拜的物品,她沒有哭。一件件的將包袱里的東西拿出來擺放好,然后在土里拋出一個小洞。將寶言曾經給她的白玉簪和她的木簪放在泥土里,又將它們掩蓋好。人都不能在一起,起碼東西還能寄托一點情誼。
“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就來陪你!”她的是指縫里滲的都是泥土,手背一旁的枯樹枝劃了幾道口子,她的血順著手遞到他的“墓冢”上,眼中的恨意在慢慢的匯集那是對復仇的渴望。她發誓,她總有一天能夠帶著安俊成的頭來這里祭拜他。
蘇秦驅馬停在吳曉的身邊,對于蘇秦的到來,吳曉沒有覺得奇怪。兩人并肩站著,看著不遠處跪在地上的那弱小的身軀。她的背脊筆直,手不停的朝著地上翻動。
“值得嗎?”吳曉淡淡的開口,不像是君臣。倒像是熟悉非常的朋友,談論著家常。
蘇秦淡然:“不知道!”
吳曉輕輕的嘆了口氣:“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喜歡她什么?”他雙手盤在胸前,眼珠子轉到眼角,用余光去打量蘇秦:“論說,后宮的女人那個差?品性、才德、樣貌、身段…居然沒有人能入得了你的眼。”
蘇秦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少廢話,如今你心里也有了人,在看到別的女人,你會動心嗎?”他一語戳破,不等吳曉回答便飛身上馬。他坐在馬上,高大的駿馬,颯爽的英姿無處不透著皇家風范。
他一踢馬肚子,剛走了兩步,又勒住韁繩。轉過頭,淡淡的甩下了一句話:“一會路上,走慢點。”
吳曉憋住笑,目送蘇秦遠走。又可笑又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今天一路的奔波把他也顛得夠嗆。難得他還有心情耍帥,不過在俊美,人家姑娘也不看。
一夜無話,靈兒算是硬逼著自己睡的。她問過吳曉,到達魏國若是快馬加鞭的話,也只需要兩天的時間。她睡得迷迷糊糊,做了一夜的夢。隱約聽到各種各樣的口號和整齊的腳步聲,她無意識的睜開眼,看了看窗外,一點光都沒有。她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可是那聲音太真實了。她一凜,人直直的坐起來。人如驚弓之鳥一般,跳下床,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推門去看。
口號聲更近了一些,靈兒才聽得內容。喊的是報效朝廷之類的話。她恍然大悟,原來是吳曉在操練,心跳加速跳得太猛烈了,即使明白過來也一時無法恢復。
風一吹,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吹過她的長發,絲絲縷縷的糾纏在一起理不清,就如她此刻的心情。果然,她還是那么沒用。若不是一路上依靠著蘇秦…她自嘲的笑笑,又開始給自己找寬慰。她的存在也不過是一枚有利用的棋子,兩個人也都不過是為了相同的目的聯合在一起罷了。
她勾起一側的嘴角,笑的詭異。眼神中投了些許冷冽的光,蘇秦推門出來,她還反應過來。他微微皺眉看著只穿了一件蓑衣就站在門口笑容怪異的靈兒,故意將動作弄得大聲一點,好提醒她這樣衣衫不整的樣子。靈兒一愣,尷尬的紅了臉。他裝作沒看見一樣,轉身朝著院外走去。
到飯廳的時候,吳曉跟蘇秦已經在吃飯。早餐很簡陋,蘇秦吃了兩口就將手中的饅頭扔到桌上,一副嫌棄的樣子。靈兒掰了一小塊,嚼了嚼,咽的也頗為艱難,幸好還有粥,低著頭默默的吃著。
“這都是什么?”蘇秦抗議,拿起剛才的饅頭又扔到桌子上:“硬的跟石頭一樣!”他本還想發脾氣,但是見靈兒和吳曉都吃的津津有味。沒有人接他的話,他冷哼了一聲,又拿起筷子隨手撿了點小菜就著粥胡亂的塞了兩口。起身哼了一聲,就往外走。
吳曉眼角撇了一眼,見蘇秦已經出去。才用手肘撞了撞靈兒“你又惹他了?”
靈兒斜眼瞪了他一眼,繼續吃饅頭。
吳曉十分困惑,見靈兒不理他。用筷子敲了敲靈兒已經喝空了的碗:“他又惹你了?”
靈兒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哪有閑工夫招惹他。”饅頭嚼的臉疼,她也沒心情再吃。起身在吳曉復雜的表情下揚長而去。
出門的時候,蘇秦早已經站在馬車旁邊。所有人都在整裝待發,她才慢慢悠悠的從客棧里出來。吳曉讓她上車,她卻堅持著非要到藥鋪去,吳曉本以為他是要給蘇秦抓藥。勸了兩句,再三說明蘇秦已經沒事了。結果靈兒還是堅持著非要去,一副你今天不去我就不走的樣子。
兩個人僵持不下,這一路走來,他簡直快要被這個陰一天陽一天的女人弄的沒脾氣了。若不是看在蘇秦的面子上,他恨不得用小手指頭捏死她。或者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給她個下馬威,讓她以后少矯情。
靈兒見說不通,索性也不理她。自顧自的走,吳曉叫了兩聲,她也不回頭。
“你以為你那些東西能帶進去?”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蘇秦冷冷的吼了一句,空氣瞬間凝固。所有人都看向靈兒的背后,她覺得身后猶如無數的芒刺渾身的不自在。腳步也停滯住,她的心思像是貼在城墻上的布告,被蘇秦毫不留情面的斥責了兩句。
她呼吸深了些,轉過身的明顯感覺得自己矮了半截。她狠狠的瞪了蘇秦兩眼,這個人永遠都沒有辦法好好相處。
不過蘇秦說的對,她要帶的那些東西根本沒有辦法帶進魏國。還沒有到皇宮,估計就被人扣了。人說不定沒見到,就被拖出去了。
吳曉才反應過來,一拍大腿。一副不爽的表情,又忍不住挑起靈兒的短處:“漿糊…滿腦子漿糊!”
蘇秦聽得有理,連連點頭:“我看也是!”
靈兒氣的發抖,又不好跟他們對峙,閃開眼神沒好氣的說:“還走不走?”
吳曉做了個無奈的表情,伸出手準備扶靈兒上馬車。靈兒猶豫了一下,推開吳曉的手:“我還是騎馬好了!”她刻意跟蘇秦拉開距離,明知道這樣很疏遠,但是她還是覺得必須要跟蘇秦保持距離。
吳曉又開始勸,苦口婆心的說了半天,靈兒就是死活不上車。
蘇秦的腳剛踏上車,就聽見靈兒說。他擺了擺手,示意吳曉不要在勸。冷著臉看了另一眼,沒好氣的說:“全部騎馬,把這兩天耽誤的形成都趕回來。”吳曉聽令,立刻去牽了他的馬來。他坐在馬上,斗篷在身后舒展開,金冠玉帶,派頭十足。
他微微抬頭眼神是一貫的漠視傲嬌:“到了魏國,我去請大家吃好的!”說完,一踢馬肚子:“啟程!”
瞬時間叫好聲一片,每個人都露著一副磨刀霍霍的表情。好似一桌大餐就在眼前等著他們。也難怪這幾日一直都在趕路,多半的時間是吃的都是干糧。一聽到好吃的,所有人眼睛似乎都在放光。
她蔫蔫的跟在馬隊后面,吳曉還是一如既往的走在她的一側。是不是的諷刺她兩句,她心情不好,也懶得理他。
出了臨平,本來行進的速度不是很快。天公作美,難得在行進的途中遇到艷陽天,暖暖的陽光驅散了終日的陰霾。周圍的景色也從薄霧中慢慢的浮現,遠處的山頭還有未化開的積雪,樹枝還沒有發芽,但卻因為暖陽的光暈開出了別樣的風采。
清朗的天空,讓人的心情也好了許多。靈兒走在最后,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話,今夜應該就能達到魏國境內。那也就是,她的復仇之路就要真正的開始了。可是要怎么做,她還是依然沒有頭緒。她這樣的人,什么都寫在臉上。若是讓她看到那些人,她都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出了樹林,視野驟然開朗,眼前竟然是一片蒼茫無際的草原。靈兒被這樣的場面震懾,只有在這樣的天地中,才能感受到蒼穹下的舒緩之感。
不知道是誰帶的頭,邊放聲高喊,邊策馬揚鞭,無拘無束的奔騰起來,天高地闊,個個臉上洋溢著笑容,豪爽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