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昏昏沉沉,一雙冰涼的不停的在她的額頭上來回撫摸。冰涼的溫度順著額頭散發開,全身都覺得封凍。她不停的說著胡話,身上的被子越來越重。她隱隱約約的聽見一個男人訓斥下人的聲音。
似乎他又發了很大的火。
他總是這樣,對誰都是一副冰冷的面孔。
不對,不對,對待路青青,那種萬般的寵溺與呵護。
她是在做夢嗎?竟然連做夢都會聽到他如此暴躁的聲音。她永遠沒有辦法見到他對路青青的那種關切的眼神,即使在夢里,他都是一貫的厭惡。
蝴蝶跪在地上澀澀發抖,驚恐的望著已經怒火中燒的俊秀。
“奴婢真的不知道,昨天殿下吩咐奴婢出去,奴婢就沒敢在進來。”蝴蝶頭上的汗豆大的往下滴,即使在初秋不算炎熱的日子。“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早來叫姑娘起身,敲了半天房門一直沒反應。以為姑娘不在房內….”蝴蝶背屈著身子不住的磕著頭:“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奴才知錯了。”
“你以為她不在房內?”他冷笑一聲,抓起隨身的杯子毫無猶豫的砸了過去:“你以為?這也是你一個奴才能夠以為的?傷口感染、高燒不止、你當本宮的話都廢話嗎?就讓你這么照顧人的?“
他強忍著不見她,她的話就像蒼蠅一樣圍繞著他不停的轉。只要想起來,他就氣的不行。他無心政事,忍了一天整個人的心緒都是亂七八糟的理不出頭緒。本想出去走走,竟然又走到她的門口。
他本想掉頭就走,可是剛踏出一步,像是有什么拉住他似得踏不出第二步。
不如偷偷看一眼,想到這個點子。他的身子不禁一怔,堂堂魏國太子也會做這么偷雞摸狗的事情了。
他自嘲的搖了搖頭,準備離開卻看見蝴蝶在門口緊張的朝門內張望。
“怎么回事?”他的到來,嚇的蝴蝶倒退兩步,驚恐的不敢看她。
“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是應該在房內伺候嗎?”他皺著眉,心中揚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蝴蝶的眼睛不停的來回張望,半天哆哆嗦嗦的說不出一句話。
他轉身一腳,門被踹開了。她蒼白的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就如死了安靜。
俊秀的腳步有些趔趄,她就這樣安靜乖巧的躺在床上。時間似乎都變得靜止,偌大的房間中冷的怕人。觸摸到她身上的滾燙,他手臂的青筋都被爆出來。
他竟然讓她在他的眼皮底下高燒了一天一夜都沒有一個人發覺,她狠狠的瞪著蝴蝶:“如果她死了,你在知道你的下場。”
蝴蝶的頭磕破了一個口子,還是不停:“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還不去請大夫”看到蝴蝶還在不聽的磕頭,他怒吼:“滾,滾出去請大夫。”
“靈兒…”她的手被握在一雙冰冷的手里,那接近悲傷無助的語氣:“我答應你,無論你說什么我都答應你,只求你不要放棄…”他說,她無力的皺著眉。
周圍越來越吵,她迷迷糊糊的聽著周遭的變化。好像她迷亂的錯過了一些片段,有些人在小聲的說話,又像是在爭吵,還有祈求的聲音,她的頭很疼。
她毫無防備的被人扶起,背部傳來讓人安心的溫度。她只覺得好冷,她很依賴這種溫度。藍玄冰魄是至陰之物,所以每一次她發燒都是要命的。有時候她真的害怕就這樣被凍死了,那個時候唯一要她活下去的勇氣便是他。
很苦的藥灌進嘴巴,她掙扎了兩下。身上被禁錮的更緊,她皺了皺眉,艱難的吞咽。終于還是嗆了一下,意識慢慢的變得模糊。所有的聲音隨著沉沉的睡衣慢慢都不在清晰。
她睜眼,看見了另一個小姑娘正在桌前打著盹。旁邊放的應該是她喝過的藥吧,這姑娘看的眼生,并不是先前伺候她的蝴蝶。
一陣急促咳嗽聲,她不想打擾任何人,可是無法抑制。越是想讓它停止,它就越發的跟自己作對。幾聲下來,臉已經被憋的通紅。
“姑娘”那小姑娘看到她醒了,驚喜的叫了一聲。連忙跑到她的床邊,兩腳不停的在地上快速的踱著步。見她如此緊張驚喜的表情,靈兒也跟著有些激動。
這是怎么了?這姑娘讓她總有種特別熟悉的感覺,那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
那小姑娘坐過來扶著靈兒起身,手還摸了摸她的頭:“不燒了,不燒了。”她幾乎有些歡呼雀躍。
“你怎么這么高興?”她狐疑的看著她。
“姑娘不知道,你已經昏迷了七天,這七天我就天天守著你,生怕你醒不過來,我們殿下…”她頓了頓,稚嫩的臉上略顯尷尬:“我,我都著急壞了。”
“你著急?”她更加的疑惑:“你為什么會….”
小姑娘頓時模糊了眼眶,起身退后了兩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你這是干什么?”她驚慌的要起身去扶她,卻被她制止住。
“姑娘可能不記得,但是木蘭永遠記得姑娘的大恩大德。”她誠懇的看著她,連叩三個頭。
“木蘭?”她本能的抓緊床沿,清澈的大眼睛氤氳了一層薄薄的霧氣,迷離中又帶著一份不可置信的驚喜:“你是木蘭”。
原來她都已經長的那么大了,遇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孩子。那個時候她衣衫襤褸的在鎮中的街邊賣身葬父,瘦小的臉上盡是與年齡極其不相符的冷漠。她跪在大街上看著來回的行人,大家都似看笑話一樣的看著她,沒有人愿意伸出援手,似乎對這個偏僻小鎮中出現的孤女十分的好奇。但是看熱鬧的人很多,實際上能幫忙的根本就沒有。
那時的她硬是來著他來山下給她買零食,她的手中拿著大袋大袋的吃的。那么多的袋子拖慢了她的腳步,俊秀大步的走在前面,根本沒有想過幫她分擔分毫。
她的腳步突然停住,看著身側的小姑娘。
俊秀不知走了多遠見她沒有跟來,煩躁的轉身回來找她。見她傻傻的站在路中間,目不轉睛的盯著跪在地上似乎是長久營養不良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