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被吞併在雲團之中,殘缺的光暈隨著漸變的天色消失的西邊最接近天際的一處。
靈兒坐在溪水邊的石頭上,暮然盯著腳下,她本來就沒有在奢望,知道他恨她,就連解釋都是多餘。
寶言微嘆了口氣,已經沒有了剛纔那麼惱怒。他從懷中掏出一顆黑色的藥丸遞到她的嘴邊:“把這個吃了。”
她依舊沒有動,沒有說話,沒有看他。彷彿他就一直對著一個活死人,沒有任何的表情。
寶言的牙緊了緊,掀開她的嘴把藥丸塞了進去。
她沒有反抗,乖乖的順從,和剛纔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樣子。
“水靈兒,你給我聽好了,如果你在作踐自己,我不會放過你的。”他冷冷的說,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我沒有!”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彷彿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寶言的眉頭蹙了蹙,看她的心情似乎已經平靜些,心中安然了不少:“有些東西是急不來的,尤其是對男人。”
靈兒微微擡起頭,正巧對上他如黑夜星辰般的眼眸。他的眼裡似乎夾雜著太多的情緒,深黑的看不見底。
“我一定要拿回所有屬於我的東西!”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靈兒也猛然的一怔。
屬於她的東西,那俊秀呢?那本該也是屬於她的嗎?不,她不許需要,絕對不需要一個連信任都不曾給他的人。
寶言的眉狠狠皺了皺,屬於她的所有?
她還是放不下!
他深深的出了一口氣,聲音中帶著些無奈:“好!”
他附身輕輕的將她有些雜亂的頭髮理順,手指劃過她細嫩的臉頰。看著她如此委屈卻又堅強不肯妥協的樣子,他的心有種說不出的憋悶與難受。
他的手輕輕的扣上她的脈門,她的脈搏已經恢復正常,可他的手卻一直沒有鬆開。
靈兒只覺得有股強勁的熱流從手腕處傳向體內,身體也隨之感受一種強大的暖流,她的身子向來都是冰寒,這暖暖的感覺彷彿給她已經快要虛脫的身體及時補給的良藥。
“爲什麼?”她狐疑的看著他。
“什麼?”他收回手,站回剛纔的地方,不在想剛纔那樣神情複雜的看著她,只是給她一個背影。
夕陽將他的身影拉的修長,印在她的身上。
“我問你,爲什麼要給我輸入你的內力。”她繼續追問,不給他逃脫的機會。
他頓了頓,聲音又恢復了曾經初見他時的那種妖嬈嫵媚:“因爲我們有交易!”。
他說的極其隨意,彷彿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但背對著她,他臉上的青筋就快要撐裂一般。
她笑了笑,雖然看不清他的樣子,可他的話卻讓她坦然了很多,原來這一切都只是一場交易而已。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他轉過身準備扶她。不料她卻躲閃的避了過去。
“我已經好多了,自己可以的。”她覺得自己已經麻煩他了太多,今日的自己已經卑微到極點,她只想給自己挽回一點尊嚴。
寶言伸出的手頓了頓,臉上的笑容僵在那裡。
他的心似乎變得異常的沉,對於她,曾經所有的原則都似乎已經妥協。
只是一瞬的時間,他收回的手已經撫上鬢角的髮絲,臉上表情轉換的極其的自然,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
他們並肩的走著,天色已經有些昏暗。
寶言的臉上依舊帶著他擅有的玩謔,靈兒也只是靜靜的走在他的一側。兩人沒有任何交談,在美景的襯托下,卻有著不由言說和諧之美。
提早回來的俊秀和青青已經在空地升起了篝火,他們到的時候所有人已經回來了。
白靜朝靈兒揮了揮手:“靈兒,你看,我剛纔和陳曦打了兩隻兔子,夠我們今天晚上的晚飯了。”
篝火之上,熾熱的溫度將打來的野味烤的油亮油亮,還不是因爲滴油發出“嗤嗤”的聲音。
靈兒走進她笑了笑,蒼白的臉上如同盛開的白梅。
陳曦見到她身邊的寶言,有些醋意的瞥了一眼。在看到靈兒的時候沒肉皺的更深。
他上前一把抓住靈兒的肩膀:“臉色這麼差,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靈兒搖了搖頭:“興許是因爲餓了,不要緊的。”
白靜意味深長的瞅了一眼路青青,說話的語調太高了八度:“有的人是真柔弱卻要強死撐,有的人是裝柔弱,其實比誰都厲害。”
寶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妖邪俊美的臉更添了一份獨特:“見解獨到!”
此時一旁的兩個人臉色越發的鐵青,尤其是路青青,僵硬的臉都已經快要發黑。
靈兒用手肘碰了碰白靜,遞了個顏色,叫她不要亂說話。
氣氛瞬時尷尬了起來,靜的彷彿如同時間凍結一般。大家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一個人說話。
靈兒看了看寶言,他似乎是故意裝作看不到她一般,完全不理會她的示意。
她無奈,只能又遞了個顏色給白靜,白靜撇了撇嘴也將頭轉向了一邊。
陳曦就更不用說了,他對俊秀本來就有些敵意。
靈兒無奈的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白靜的袖角:“我餓了,師姐親手打的兔子,聞著就好香,我好想吃!”
她討好似的朝白靜笑著,手還不停的扯著她的。
白靜回過頭,瞪了她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丫頭的心地變的那麼的善良了,她只是想替她出口氣。
她單純的以爲靈兒只是看到俊秀和路青青在一起心情不好,又看到路青青和俊秀兩人你儂我儂的樣子,著實讓她心裡不爽。
“靈兒!”路青青穿過其他人走到她的面前,抿著嘴一副小女人的表情:“靈兒,剛纔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我氣了。”
她並不是真的想和好如初或者改邪歸正,她之所以這麼做,只是因爲她太愛俊秀。這一切都是做樣子給該看的人看。
剛纔回來的一路上,俊秀雖然將她摟在懷裡,但她清晰的能在他的眼裡看到憤怒與疏離。
她本來還在爲她剛纔的挑撥離間暗自慶幸的時候,卻聽到他冷冷的聲音:“爲什麼這麼做?”
她一愣,身子不由得一僵:“什麼?我沒有做什麼呀?”
“我問你,爲什麼要嫁禍她?”他的聲音中壓著怒氣,臉色也越發的陰暗。
“我沒有,我爲什麼要嫁禍她,她自己都承認了的….?”她心虛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不要以爲我什麼都沒看到?”俊秀打斷了她的話,見她從自己的話里拉出來,聲音中帶著質問:“爲什麼要故意摔倒?”
路青青輕輕的舒了口氣,原來只是因爲她假摔的事情。
“我只是當時沒站穩,我不是故意嫁禍給靈兒的!”她頓了頓,聲音瞬間帶了哭腔:“我還沒有來得及解釋,你就已經…”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哭聲越來越明顯。
俊秀軟了下來,將她拉回到懷裡,寵溺的撫摸著她的頭髮:“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都是我不好,別哭了。”
路青青的嘴裡還是繼續烏央烏央的,眼睛從縫隙上瞄向俊秀的臉,嘴角扯出一絲弧度。
還好,她沒有看到她摔倒之前,打在靈兒身上的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