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齊正沒有當場同意,只是命所有人都散去。沒有人理她,也沒有人帶她離開。她依舊站在大殿之內,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所有人走的時候都是用那種異樣的眼神從她的身上掃過,連站在安齊正身邊的老太監都是那樣的蔑視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后才離開的。
那種鄙視與輕蔑的神情,她早就已經習慣了。說大了不過是一個過氣的齊國,一個沒有勢力支撐的明月公主。
她想起這個稱號都覺得可笑,齊國的公告將尋得藍玄冰魄的過程寫的神乎其神,想通過依次來震懾對他們虎視眈眈的其他國家。而對于她這個曾經流落民間的公主只是一筆帶過,若是無心的人估計根本都沒有發現公告上她路靈兒的名字。、
什么公主,對于她來說根本就是無用的一個虛名而已。他們先前對她的態度還算和善,雖然不是有多尊敬,但是也不至于用那種譏誚的眼神來看她。他們怕的,哪里是齊國公主。讓他們厭惡又恐懼的,是突然之間一夜齊名三國鼎立的楚王蘇秦。
如今,她往后的路只怕會步步走在尖刀上。
她站的腿已經發麻,空蕩的大殿中空蕩的連呼吸似乎都能聽到回聲。大殿后傳來激烈的吵鬧聲,他能聽出來是俊秀和安齊正的聲音。還有一個女人的說話聲,聽起來不似青年女子那樣的清脆悅耳,但是卻讓人覺得柔媚溫婉。當然,還有她做夢都在耳邊回響的聲音,安俊成似乎也是氣急了,說話都是高了八度。
吵鬧的聲音透過厚重的殿門直竄靈兒的耳朵,久久的盤旋在大殿的頂端。她聽到了安齊正謾罵的聲音,聽到了俊秀堅定高亢的聲音,聽到了那個女人低低哭泣的聲音,聽到了安居成聲嘶力竭的聲音。所有的聲音匯集在一起,朝的她腦子嗡嗡作響。他們到底是吵了多久她不知道,額頭微微滲出了汗珠她也懶得去管。她只覺得自己的腿已經快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她很累,索性就坐在大殿的地上。
雖然魏國的冬天比楚國要溫暖許多,但是在空曠的大殿里四周的依舊彌漫著寒冷的空氣。她剛才出了虛汗,即使穿著在厚的棉服但是地板的冰涼很快的席卷了全身。被汗水打濕的衣服濕漉漉的黏著身體,格外冰冷難受。她的意識格外的清醒,聽他們的吵鬧聲也聽得越來越真切。似乎他們就在眼前,無休止的在爭吵。
安齊正狠狠的拍著桌子,震得桌子上的差距發出劇烈的響聲。他所有的怒意都含在眼眸中,正目光凜冽的盯著跪在地上的俊秀:“娶她?你可知道她是誰?你剛才可有看到過那個楚王…”他奮力的對著桌子又是猛的一擊,嘴里“碎”了一口,提到那個讓他敢怒不敢言的人,他依舊無法平復自己心中的怒火:“蘇秦…對,那個姓蘇的…所有人剛才都看到他們兩個不清不楚的,你是我魏國太子,是我魏國的儲君,未來的皇帝…”說起來這個不爭氣的太子,他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
倒了半天的氣才緩和了一些,看了一臉堅定的俊秀,安齊正的怒火又竄了上來,冷冰無情的語氣好不掩飾此刻對他的不滿與厭棄:“所有人都看到,你當時也在場。那個姓蘇的是如何跟那個妖女眉來眼去,不清不楚的?他們兩個人在院子里卿卿我我旁若無人,說不定早就暗渡成倉了。”
“你娶她?”安齊正冷哼一聲:“你是鐵了心的要撿別人穿過的破鞋,我魏國皇室的臉,都會那個妖女給丟盡了。你以為你如今是太子就沒有人能把你怎樣了,我可以立你,照樣也可以廢了你。”他鼓吻奮爪的指著安俊秀:“我在問你一次,是不是真要娶那個妖女?”
“她不是妖女,她叫靈兒,是我喜歡的女人。”面對安齊正的兇狠,俊秀的回應只是淡淡的。連神情都沒有變過,陽光透過窗欞紋路的綿紙打在他的身上,金色的光暈在他的身上鍍了一層暖暖的光,長長的睫毛在折射的光線黑眸更加深邃。他跪在地上,氣定神閑,剛才安齊正的聲嘶力竭就像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毫無力氣。
“混賬!你信不信朕現在就廢了你?”安齊正的喊聲更加的高,氣的整個臉通紅。隨后抓起案上的茶杯,連茶帶杯向俊秀扔過去。俊秀跪在地上沒動,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茶是太監見他們來的時候剛端上來的,雖然不燙,但是撒上身上難免還有些疼。茶水飛快的沁濕了俊秀的長衫。
一旁站著的安俊成和戚夫人嚇的連忙跪在地上,連連說著皇上息怒的話。
靈兒坐在地上,嘴抿出不屑的弧度。皇上…聽起來和她的明月公主同樣的可笑。
當初諸國分裂,在大小城池國家不說上百,也有幾十。可當年魏國獨大,那時的魏國可謂是盛極一時,兵器、軍事都是屈指可數。各個小國擔心受到打壓,也都是俯首稱臣。誰都不敢招惹,每年都將最本國最好的東西敬奉給魏國,就連如今名聲大噪的楚國和陳國在當時也不例外。如今…魏國早就大不如前,四周的小國也都依附在附近最大的陳、楚兩國之下。
可笑的魏國朝臣還看不清楚當今局勢,這就是為什么那些小官小臣依舊對蘇秦還是那樣無禮。
當年的魏國皇帝算是實至名歸,如今的魏國…皇帝…簡直是可笑之極。
“皇上,太子年幼無知,還請皇上息怒。太子乃是國之根本,皇上千萬要三思!”戚夫人淚眼朦朧的跪在地上眼神中帶足了寵溺的神色:“俊秀,我雖然不是你生母,但是你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跟俊成都是我看大的孩子。你本性純良,不知世間險惡。那女人,千萬不能娶呀!”她說的聲淚俱下,哭的臉腰都直不起來。跪在地上頭埋在撐著的兩手之間,將一個含辛茹苦的母親演的淋漓盡致。
戚夫人嗚咽嗚咽的哭的泣不成聲,卻一滴眼淚都沒有。貼近地面的臉上,盡是那種即將得償所望的笑意。
俊秀雖然是太子,但是是前皇后所生。她在后宮費盡心機才能得到今天的地位,這是踩著多少人的命爬上來,又是犧牲了多少才有的今天的獨寵。那是雖然她在后宮的位分已經無人能及,但是因為不能動搖安俊秀的太子之位,她永遠都坐不上皇后的寶座。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妃,是個妾。根本就沒有母儀天下資格,但若是能夠除掉安俊秀,那最有可能當皇帝的人就是安俊成,那到時候她就可以母憑子貴,她依然能夠在后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里還需要每日承歡在這個老皇帝的身下。
眼見戚夫人都來為俊秀求情,聽著那嬌嬌弱弱的哭聲,安齊正壓住自己的怒氣:“太子,你可知錯?”
俊秀不說話,只是跪在后殿的地板上。他早就已經見慣了安齊正對他如此憤怒眼神,從小在金籠里出生的他,外表看著光線靚麗,卻過著比平常人家更為酸澀的人生。什么是父愛,他從來沒有感受過,也不敢要求過任何東西,母親仙逝的時候他只有十三歲,雖然已經算是成年,但是他依舊還是個孩子。后來不知道是戚夫人吹了什么耳邊風,安齊正非要將他送到天山云海。整整四年的時間他都可以不聞不問,直到他重傷,安齊正才將他接回宮中。
從來他對安齊正的話都是逆來順受,不論對與錯。只要是安齊正說的,他都回去做。他以為只要自己做到了,安齊正就會多看他一眼。可是…無論他做的多好,安齊正也都是嗯一聲,就帶過。
他深知父命如山,更何況安齊正也不是普通的父親,在大殿之上安齊正是君,他是臣。在后宮中,安齊正就是天,他主宰所有人的一切。他此生只忤逆過他兩次,一次是他要下令殺了那個害他武功盡失的人,一次就是現在。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他反抗的原因都是因為她。
安俊成小聲的竊笑,雖然嘴上說著要安齊正保重龍體,不可怒氣傷身,但是眼見著龍顏大怒,安俊秀太子位不保的時候。他還是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悅,笑出聲來。
戚夫人趕緊抬起身子,狠狠的等了他一眼。
安俊成的笑還沒有收住,安齊正已經將矛頭指向了他:“你笑什么?你以為你能好到哪里去,都是些不成器的東西。”他煩躁的一會袖子,沖著跪在地上的人吼到:“走,都走!都走!都給我滾出去。”
俊秀隨著兩個心懷鬼胎的人一同走出去,戚夫人出了門瞬間就變了臉冷哼了一聲,口氣不屑的拿出長輩的口氣來教育俊秀:“太子,有些話雖然我知道不應當說。但是牽扯到皇上我還是要說兩句,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要總是忤逆你父皇的意思。還記得上一次就是為了這個女人,你跪在昭陽殿門口三天三夜,當時可是發了誓再也不會見她的。連俊成差點都因為她從了命,你說這樣的女人,怎么可能進我魏國皇宮的大門?”
想起安俊成渾身是傷的被人抬回來的時候,她就氣的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