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閒來無趣,在內院裡悠閒的逛了逛。雖然是冬季,但是院中的還是盛開了不少的奇花異草,她看的稀奇,很多相似的花草,靈兒都是在說書上或者偶爾聽師父提起過。今兒還是第一次見到廬山真面目,她不由讚歎,又由心的鄙夷楚宣王的奢靡。
做皇帝做的最舒坦的誰都不及楚宣王,原來的楚宣王整日歌舞喧囂,主要的精力都是用在紙醉金迷、花天酒地之中,大楚國的宮殿內日夜歌舞昇平。國庫空虛就從百姓的賦稅中徵收,百姓敢怒不敢言。朝廷的個個宦臣讒佞專權也都是賺得盆滿鉢滿,也真是“虎父無犬子”,
最得寵的貴妃夜夜吹得耳邊風,想扶自己的兒子當王。最終換的二公子逼宮,楚宣王氣絕身亡。
蘇秦登基後,對原來的楚國的構造並沒有動,都是保留了原有的樣子。一則是他剛登基,國庫空虛,根本沒有空餘的錢來做任何事情。二來,他似乎對這種虛頭巴腦的事情也不是很感興趣。
靈兒不得不承認,蘇秦算是一個好的皇帝,至少他在減免賦稅這一項,就做得很好。百姓也因此對這位剛新任不久的皇帝,十分愛戴。
楚宮內院的花匠想來是也費了不少心思,本該不在這個季節開的花,居然還茂盛的向著日落的晚霞,搖曳著風姿,猶如在畫意中翩翩起舞的少女。內院雖然少了平日的喧囂,但是安靜下來卻又是另一番良辰美景。
靈兒小心翼翼的走在園中,這麼大的園子沒有兩個時辰怕是走不完。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有的就只有時間。天邊最後一抹亮色淹沒在深藍色的空中,深夜還未到來,天空像是一片滄海,月亮像是一搜遨遊的扁舟。
身後的守衛見她越走越遠,示意性的咳嗽了兩聲。靈兒想來走的也差不多了,正想回去,一陣風帶來了一縷清幽的琴聲,曲聲婉轉悠揚,又帶著濃濃的悲傷。曲到深處,情到濃處,卻似斷腸。
靈兒從小也是熟讀音律,對於一個能把《秋風詞》彈奏的如此哀鳴,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曾經師父總說,她若論琴技是無人能及,只要她稱第二沒有人會稱第一。但是隻是琴技好,彈奏出來的只是曲子罷了。她的琴聲只有形,卻沒有魂。
伴隨著曲子進入尾聲,她加快了腳步隨著琴聲的方向走去。跟來的守衛面面相覷但是卻不敢阻攔,只能跟緊在周圍。
曲子在最後一個音節處戛然而止,靈兒停住腳步,心裡突然生出了種失落。像是丟失二來自己最心愛的東西,無數的思緒在心裡翻雜。
“雎辰宮?”她在心裡默唸:“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才能稱得上是窈窕淑女,又是怎樣的經歷才讓她的琴聲蕩氣迴腸,婉轉哀鳴。
“這是誰的寢宮?”她還沒等身後的人回答,已經舉步進了雎辰宮的大門。
硃紅色的柱子上蒙了薄薄的一層灰,通往寢殿的青石路上還有今日沒有來得及打掃的落葉,寢殿之上的琉璃瓦迎著繁星點點,滿園的繁華已敗,徒留一地憂傷。風從耳邊吹過,像是悽慘的哀嚎。靈兒不禁打了個冷顫,從門頭來看,這裡該是一座金碧輝煌,亭臺樓閣的地方。
若不是親眼所見,她定不會相信雄偉高閣的寢殿,裡面卻如此的荒涼,冷清。
“誰在這裡住?”她轉過頭問身後的人。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另一個人剛想開口,就被一旁的人拉住。他們貌似對這宮殿裡的主人還是有所避諱,所以就算靈兒問,他們也不敢多言。
“這裡還有人住嗎?”她仔細的掃過寢殿外的所有的地方,像是很落魄,但是又像是有人打掃過。她更加的好奇。但是知道他們是不回答,所以她更像是自言自語:“該不是我剛纔聽錯了!怎麼會有人住在這裡呢?”想來她原來住在天山雲海雖然簡陋但是卻溫馨,可這裡雖然看似富麗堂皇,卻總覺得一片蕭條。
她越發對這裡感興趣,若是剛纔走錯了方向,既然來了也想到寢殿裡面去看看,她剛走了兩步卻被一旁的守衛叫住:“姑娘還是別去了!若是大王知道了,該是要責罰奴才們了!”
靈兒回身皺了皺眉,雖然很想進去但是最終還是打消了。她一個人倒是沒什麼,若是因爲自己在害了他們受罰倒是真的於心不忍。
她點了點頭,正準備隨著他們回去,忽聽身後傳來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你們是什麼人,居然敢擅闖辰妃娘娘的寢宮?”
靈兒一怔,停住腳步回頭看。一個約莫二十不到的女子,正在寢殿外一臉狐疑的打量他們。雖然同爲侍女,但是她的服飾卻看起來布料更加殘次,她頭一次見過宮女的衣服居然還縫了補丁。她的穿過只能說是比平常人家的粗布麻衣稍微能好一些,這樣偌大的一個皇宮中,這種搭配簡直是十分扎眼。
靈兒明白,不只是在楚國,在任何地方人都分爲三、六、九等。若說馨兒算是上等人,那眼前這個女子只能是下下等!可是,這麼好的宮殿,卻配上這樣的打扮,總覺得十分不協調。
“大膽,見到水姑娘還不行禮?”靈兒正在想事情,身後的人突然這麼一聲,被嚇了一大跳。很明顯,那個侍女似乎也是被嚇著了。呆愣了幾秒鐘,然後瞪大了眼睛驚恐的往後退了兩步。
靈兒有些不悅,埋怨道:“我們到了人家的地方,不請自來已經是無禮,你怎麼還這麼大聲。”剛纔聽聞那個侍女說這裡面住的是辰妃娘娘,可不說這門庭冷落,光說連一個守衛都能在這裡如此放肆,可也見裡面的主子在楚國皇宮中是什麼低位。
她忙向那個姑娘解釋“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只是湊巧經過,聽的有琴聲,才誤闖了進來。多有失禮之處,還請不要見怪!”她陳懇的跟那侍女說。
那侍女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剛想開口,就聽房間裡“嘭”的一聲,一聽就是瓷器碎裂的聲音。
侍女來不及說話,就幾步就衝了進去,嘴裡還不停的喊著“辰妃娘娘!”
靈兒擔心出事,也急忙跟了進去。無論辰妃的身份如何,他都是蘇秦的妃子,既然是妃子住的地方,守衛也不好在跟進去,只能燦燦的守在門口。
靈兒進去的時候,辰妃正扶著一旁的木案無助的站在木案邊,聽到聲音,她轉過頭衝著門口莞爾一笑,那笑容好似青蓮,清雅淡然,超脫了一切的美好:“葉荷,我不小心又打破一個,回頭在去內務領另一個吧!”
葉荷先是上前細細的將她打量了一番,檢查辰妃有沒有受傷,然後才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瓷杯碎片。
“這個月的例銀還要留著給您做身防寒保暖的衣服,眼看著天就要冷了,該怎麼熬過去?剩下的,還要打點內務府讓他們多送點木炭來,這幫狗腿子。”葉荷唾了一口“如今就知道巴結寧妃,那個還把咱們放在眼裡,想當初…”葉荷一邊撿,一邊嘟囔,看到靈兒跟進來並沒有什麼反應,說的話也根本沒避諱著。
“千萬不可在說了!”寧妃止住葉荷話:“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如今我已經失寵,這雎辰宮,說難聽了就是冷宮。哪個奴才還回來巴結一個沒錢沒勢的主子,躲都來不及呢!誰還要來看我們一眼?”辰妃說的平淡,就像是隨便閒聊的家常。靈兒從她的身上,看不出任何一點的憂傷,還有一股悠然超脫的感覺。
她突然想一句話來:美人出於色,在於心。果然很對,出彩的女人都有自己獨特的風韻,就好比現在的辰妃,微弱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泛著柔柔的光澤。她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就好似點亮了整個寢殿。一瞬間,所有的東西都好似在發著光。
辰妃柔弱溫婉的待在那裡,好似一出聲就會嚇到她。她似乎覺得來的也有些突兀,正準備離開,剛一轉身,一頭撞在了柱子上。她“啊”的一聲,捂著頭蹲在地上。
辰妃嚇了一跳,急忙的想躲,剛一挪動步子,腳卻撞在了桌腳上。她一歪,還好只是坐在了凳子上,沒有摔倒。她嚇得在桌上亂摸一通,結果茶壺、被子。碎落了一地,發出“呯嗙”的刺耳聲,此起彼落。
“是誰,是誰來了?”她驚慌的在身邊亂摸:“葉荷?葉荷你在哪裡?”
葉荷急忙起身拉起辰妃的手:“娘娘我在呢,我在呢!您別害怕,不是那些人。”
藉著房間極其微弱的燈光,靈兒才發現辰妃雖然容顏巧美,但是她卻什麼都看不見,她是瞎子?靈兒心中一震,像是被垂頭狠狠的砸了一下。辰妃深邃的瞳眸之中沒有焦點,像是一汪清水,卻沒有任何波瀾。
靈兒揉著頭站起身,看到辰妃的驚慌,心聲愧疚。剛準備開口,外面有人叩門,是剛纔隨她來的守衛聽到裡面有動靜,來詢問。
靈兒隨口應付了兩句,回頭就看見辰妃一臉緊張害怕的朝她的方向“看”過來。
葉荷絲毫對她沒有好感,只是說:“姑娘請回吧,別再嚇到我們娘娘了!”
靈兒很愧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剛想開口,門卻從外面“吱呀“一聲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