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心底里感謝輕蘿。
經過這樣的事情之后, 在我和輕蘿之間,反倒多了一個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和更多的默契與信任, 我只覺得我和輕蘿的關系, 從她有些……脫線以來沒有這么輕松、友愛過。
經過這樣一段段磨難的日子, 她終于能把自己的過往, 和情感都想的如此通透, ----雖然還不完全通透,但她已經在慢慢學著面對了,我頓然覺得, 一剎那間大家都似乎卸下了什么。所以,后來的日子, 過的也還風平浪靜的。
這樣平靜地過了幾天以后, 有一天吃晚飯的時候, 他終于回來了,風塵仆仆的樣子。
見到他的身影進院子的時候, 我竟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我第一次發現,林素顏同學竟然會這樣思念一個男子。
他只是笑笑地看著我,什么也沒有說,后來, 趁著她們忙著張羅飯菜的時候, 他偷偷地摟了一下我, 實在是沒有更多的親昵, 不過, 這可能是他這種冷靜的人,最出格的舉動了, 所以我心里有還是有著一萬個甜蜜。盡管心里這樣想著,卻趕緊拉開他的手,只說:“四四,該吃飯了。”
“好的。”他撒開手去,立刻斂回去慣有的冷漠之中,坐了下來。
他已經離開好些日子了。古代又沒有電話,他又不喜歡寫信,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想些什么。我很想他,我要把我們有了孩子的事兒告訴他,但是我一直沒有機會。
“這些天里你們都還好嗎?”吃著飯,他看著我問。
“呃,我們都好的,都好的。”我回答說。
其實這些天里,我的生活有著巨大的改變---尤其是對我來說,是一個女人所擔任的角色,完完全全的改變,我的身體里已經有了小小的生命。也正是為了這個,我和輕蘿之間,已經走過了一次痛苦又奇妙的經歷,我知道了我的過去中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知道了我所有穿越得前后因果,我和輕蘿也真正從不理解到相互的溝通、信任……這,都是他一時之間不可能了解的,似乎也沒有理由要現在和他詳說。
“爺,我這些日子各方面都是感覺很好的,精神也不錯,只是……素顏的身子有點兒不舒服,需要好好照顧她。”輕蘿說,說著還看了看我。
“顏兒不舒服?”聽了這話,他立即用一種很關切又包含了很多擔心、擔憂的眼神看過來,很長時間沒有和他的眼神接觸了,我看了不禁有些臉紅,輕蘿看見他呆呆地看著我,則轉過頭去了。
他又說:“最近的天氣是越來越冷了,顏兒,你的病又重了嗎?是哪里不舒服?太醫不是說已經好多了嗎,怎么回事兒?馬上要開春了,但愿天氣好了,對你會好些。”
“沒有的,四……爺,我……其實本來沒有輕蘿姐姐說的這么嚴重的,她只是太關心我而已,所以說的嚴重了,我其實挺好的,也沒什么病,你別擔心。”我趕快說。
因為吃飯時大家都在旁邊,聽我這樣說了,他也就不好再說什么,只是詢問地看著我,我能夠在那眼神里讀懂他的心意,只覺得這也就夠了。
我沖他笑笑,表示沒什么,但愿他能放下心來。
吃完了晚飯,輕蘿說:“素顏,姐姐知道,你這病是需要好好養著的,這院子里風大,你就先回屋子去吧。我有點兒事想跟爺說一下,讓他一會兒再過來和你說話兒,好嗎?”
“好。”聽她這樣說,我便自己先回去了。只是,她提到四四時的口氣,讓我有些難為情。
也不知道輕蘿會和他說什么?會說起說孩子的事嗎?
回到屋里,我也沒有心思做別的,便倚在窗前看那些模糊的樹影,和濃濃淡淡的月影、云影,什么也看不清,真像我這個時候的心情,迷迷糊糊的。其實我看了半天,卻什么也沒看進去,我只是在想輕蘿和他的談話,一定,是關于我的,只是不知道,輕蘿會怎樣和他說?
時間過得好慢,似乎是過了許久,輕蘿輕笑著進來說:“素顏,我跟爺說了。”
“都說了?”
“恩!而且,真的和我猜的一樣,唉!”輕蘿說。
“什么猜的一樣?”
“我告訴他你有孩子了,他很高興呢,我這么多年還沒見他這么高興過,唉!所以說,我就是覺得他一直有心事兒啊,果然就是為了你。他一會兒就會過來了。”輕蘿說。
“輕蘿,你……”想到大家畢竟都是女人,雖然輕蘿已經言明了他們的關系,但那個人怎么說還是她的老公,我還是臉紅起來。
“看你這樣子,別不好意思,這可不是你的性子,高興點兒!素顏,我已經求了爺,要他好好去求求皇上,把你娶過來,他答應了。另外,我也跟他說了我們現在的處境,說到了你的名分,說到了你對他和十三的擔心,所以希望能夠暫時對外面說是我有孩子了,能夠先遮掩一下的就遮掩一下,他也答應了。”輕蘿說。
“輕蘿,你……真的都說了?謝謝你。”我說,現在,我除了“謝”還能說什么?
“聽我說了這些,他很驚奇。”輕蘿說,“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定覺得這些話從我口里說出來很怪異吧,可是我也覺得很奇怪……對了,素顏,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么事兒?輕蘿姐姐?”
“他,他已經知道了我的事兒了嗎?”
我點點頭:“你上回生病時,我看不慣他對你又說又罵的,所以把你的故事都告訴他了,姐姐,你還是不想他知道嗎?真是對不住。”
“沒有,我只是奇怪,剛才他一開始好像看著我很擔心,是怕我又瘋了吧?后來我跟他說‘我喜歡素顏,所以我希望她幸福,你一定要給她幸福’時,他竟然特別冷靜地說:‘我一定會一輩子都對她好的’。他對我說這些話的時候,一點兒都沒有不自然,我當時就很奇怪我們之間的這些話,怎么讓我感覺我們象兩個男子在對話一般。”輕蘿說。
“都是我,原先沒有經你同意就告訴他了。”我承認錯誤一樣地說。
“我心里很奇怪,但我也猜到了,不然他也不會對我這么平靜,可能以為我是討好他呢。其實這些話說出來以后,我心里也好受多了。他既然原先就知道了我的事兒,也沒有罰了我,還能好好照顧我,我就更覺得高興了,我和他以后相處也就很坦然了。我不怪你,素顏,這話兒早晚都是要說的。”輕蘿說。
“謝謝你這么想,輕蘿姐姐,也謝謝你為我這么做,但是我不會嫁給他的,我知道這件事兒會很為難。”我說。
“素顏,這是男人的擔當,如果他想娶你,他就會去爭取的,難不難的事兒你就別多想了,就聽我這一回,啊?好的,我看爺已經來了,你們說話吧,我先走了。”
輕蘿,真是不容易。
他進來了。見我倚在窗前,便匆匆走了過來。
“顏兒,我們真的有孩子了?讓我好好地抱抱你和孩子。”他小心地抱住我問,似乎很興奮。
“嗯。”我說。任由他抱著我,他親親我,看著我傻笑。
“顏兒,剛才輕蘿告訴我這事兒的時候,我高興壞了,都嚴肅不起來了。你笑什么?不準笑話我,我其實……盼望這個我們的孩子已經很久很久了。” 我知道四四一生的孩子都不多,以前看書時,一直覺得他可能是性子寡淡,也不喜歡吵吵鬧鬧的孩子,看來好像不是。
聽他說這話時,心里明明找到了他話里的漏洞,就是說他已經承認,他已經當大灰狼很久很久了……可是我竟然也不想再說笑于他,也沒有生氣,還是微微地笑著靠在他懷里,覺得很甜蜜。
“我剛才還嚇了一大跳,以為你真的生病了。”他說。
“我剛才……怎么好說啊?是感覺有些不舒服,不過沒什么別的病,都說這個……是有了孩子的自然反應而已,過一段時間就好了。”我說。
“這樣就好,我會叫她們好好照顧你的,我也會好好照顧顏兒的,呵呵。另外,我已經答應輕蘿了,如果有人問起來了,就說是她有孩子了,小紅、常嬤嬤和劉公公我都會交代好的。真是沒想到啊,我沒想到輕蘿可以這么去做,我看她是真喜歡你的。”他說。
“唉,沒想到她今天會是這個樣子,不過,她心地真好,對我也沒有……她說的對,我不在乎,但這樣對你和十三都不好……”
“可是委屈你了。”
“呵呵,我沒事兒的,更委屈的,應該是輕蘿。”我說。
“是的,以后我會好好地對她,不會看輕她的。顏兒,我想好了,無論如何我都要去說服皇阿瑪,我要娶了你,我不能讓你受委屈。”他說。
“這事兒好難為你,其實我知道……真的很難的,很難就算了,四四,我不在乎。”我拉著他的手說。
“胤禛從來都是說話算數的,相信我。既然想好了要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我就會努力,你不用為我擔心。”他說。
“四四,我……”其實對我來說,是兩世的愛啊,要怎么跟他說?我想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他。
正在沉思,見我不說話了,他敏感地說:“顏兒,你怎么這么少話了?你難道是又什么心事兒?或者是……不喜歡嗎?”
“不,我好喜歡的,只是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來表示這種喜歡。”我說。
“嘿嘿,我還以為你不管什么時候,總是比我話多的。”他笑道。
“誰叫你這么霸王?”
“我哪里霸王了?我是講道理的。”他急了。
“呵呵,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你很,很,厲害的意思。”我說。
“厲害?那就是大家都怕我嘍?是不是你也會怕我?”
“是啊。”我笑道。
“我就知道你是哄我高興,你哪里有一點點怕我的樣子?”
“挺怕的,只是,是藏在心里,你看不到。”我說。
“呵呵呵,你就接著哄我吧,可沒有多少人敢哄我,要做額娘的人了,還這樣調皮!”他笑道。
“我可第一次聽人說我調皮呢。”我也笑起來。
他也不跟我計較,自顧自地喜孜孜地說:“顏兒,沒想到,沒想到你就要做額娘,我就要做阿瑪了,真是太好了!你肚子里這小小的顏兒一定又聰明又漂亮……我明天一大早就差人去叫了金太醫來。”
“要跟他交代好嗎?”我提醒他。
“我會的,顏兒,他跟我交往好多年了,這點上我倒是相信他的,明天我親自去叫他吧,他不是以太醫的身份過來……”他想了想,說。
“好的,那……也不早了,你也挺累的吧?先回去吧,明天我等著。”我冠冕堂皇地說,其實還早,但是懷孕以后,確實是覺得整天都好困,天才一擦黑,我就想睡了。
“顏兒,我想留一會兒。”他不容拒絕地回答。
“哦,四四,我好困,我真的有點兒不舒服,我想好好睡一下,明天早些起來。”我委婉地說。
“顏兒,真的要我走了?你是不是想聽我告訴你,我很想你?”他說,我的心一動,我沒想到這個惜言如金的男子會這么說,也許,這就是他這些日子里一直在想的?
“四四。”我順著他的擁抱靠的更深了一些,說:“我是想聽啊,我也是的。”
“讓我留在這里。”他說。
“我知道,可是你也該回家了,你回來后直接來了別院,還沒回去過,是嗎?”我說,吃飯時我聽他和那個和他一起來的小廝說,要他先回府去報個平安,所以我猜想他還沒有回去過。
“你怎么這么說?這里就是我的家啊!”他的語氣一下子冷了很多。
“是,是我說錯了,我是說,你該回府一趟。”我趕緊說。
“可是----”他說了兩個字,便沒有下文了,我望著他。
“唉!”他居然嘆了一口氣,“顏兒,你這么聰明,別裝糊涂,我想你會知道的,我今晚只想留在這里。”
“這里?”我很驚奇,正是想得多了,我才會覺得,他應該無論如何都不會,在回京不回府的時候,留在我這里。
“嗯。”他點點頭,說:“好顏兒,我只抱著你,絕對不碰你。”一句話說的我又臉紅起來。沒想到這個大冰山也會這么膩。
說完了,他也沒有再說什么,似乎我已經答應了-----倒是,我也沒有拒絕。
這一夜他一直很高興,30多歲的人了,倒像是頭一次當老爸一樣。
第二天他約了金太醫,金太醫很快就來了,為我診了脈,證明了是喜脈。
“恭喜側福晉了。”
“謝謝太醫。”我笑著說。
“謝謝側福晉。不過,既然四爺看得起微臣,微臣這里還想說幾句不中聽的話,側福晉聽了不要生氣。”金太醫說到。
“什么?你說吧。”
“依微臣所診之脈象,在側福晉身子里,任然有著很頑固的寒毒,雖然現在已經比前些日子好了很多,寒毒已經驅散了很多,但還是對側福晉的身體有很多影響。雖然我們在外表的癥狀上看不出來,但體內各種臟器的功能仍舊是非常虛弱的,并不能接受絲毫外界的刺激。”
“我會堅持治病的,太醫放心。”我說。
“微臣不是此意。按照側福晉的身體狀況,并不能接受絲毫外界的刺激,但是現在您的腹中有了孩子,這實際上就是對側福晉身體的變化和刺激,對側福晉身體會有不利的影響;以后,隨著這個孩子在腹中漸漸長大,必然會加重身體的各項負擔,對您的身體將會更加不利,此是其一。”
“還有什么嗎?”四四著急地問。
“回四爺,微臣所想的還有其二。其二則是,因為懷孕的過程比較長,那頑固的寒毒,很有可能會在側福晉懷孕期間,從體內慢慢浸入到孩子的胎盤中,對孩子的成長,可能也會造成不利。”金太醫說。
“你的意思是,這……對大人和孩子,都沒有好處?”我覺得四四的聲音都有點兒抖了。
“回四爺,正是如此。綜合這二者來看,微臣覺得,側福晉最好是不要此胎,側福晉還年輕,以后還會有很多生育的機會,不要在體內留下隱患。如果真的舍不得,那……對您和孩子都可能會不好。”
“如何不好?”他問。
“如果側福晉和孩子福大,則是可以躲過這個劫數,如果躲不過了……最壞的情況可能會是危及到兩個生命。”太醫說。
啊!怎么會這樣……我知道自己身體有病,我知道我還年輕,可是我和他以后……根本說不準啊。
難道穿越,就只是做做夢而已,尤其是像我這種要穿回來的,根本不可能有孩子?
太醫走后,他不無擔心地拉著我的手說:“顏兒,我知道你一定是舍不得的,可是……我雖然也舍不得,可是你身子這么弱,我心疼啊!要不咱們就按太醫說的,這回不要這個孩子了?等以后你完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