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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

天長幽州行,月冰問楚琴。

城門落日起雷霆,可見出云?

仗劍獨步沙漠行,可聞駝鈴?

月色寒潭畫中影,可照青青?

……

鼓聲戰戰,狼煙沉沉;

雁悲欲墜,夢哀可傷。

西風邙音,天山邙音;

山暮長亭,秋水長亭。

……”

這是流傳在漠西的歌謠,沒有譜子,連曲名都沒有,全靠人口相傳得以流傳。

有人說,這是珠賽年間一名隨軍的醫官在看遍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漠西戰事之后,悲于戰亂,有感而作;也有人說,這是一名云重邊城守將的臨終遺作,借此思念亡于戰亂之擾的異族愛人……因為曲調哀傷,既有沙漠荒茫之氣,又有云重錦綿之風,倒是得以經年流傳。幾百年來,這首歌謠傳唱在漠西十八城周遭,與之相關的故事已經多如牛毛,跟它的來歷一樣無從考究,不一而足。

索塔格弦月空懸的夜晚,空曠荒寒的大沙漠里流淌著如水的歌謠,哀哀不絕。曲調像是冰河上升起的水汽,輕輕裊裊直上九天,縈繞在弦月周遭,襯得整片墨藍天壁十分傷感;又像是沙漠里路過的風聲,凄凄惻惻散入大漠,纏綿于砂礫縫隙,分寸之間皆是悲愴。

——但是這個曲子出現在索塔格草原無可厚非,在沙漠深處出現卻是很奇怪的,更何況還是以云重語唱響的。

唱歌的是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身姿窈窕,黑發及腰,面容驚艷,歌喉哀婉,唯有那雙翡翠般的碧色瞳孔能看出這是個異族女子。

她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后高高豎起的木樁上,狼狽的身體上遍布細小傷痕,紅衣殘破,散落的長發在夜風中颯颯飛揚,月光下微仰的臉龐上哀慟欲絕。

云重乃天垂大陸七大國之一,疆域遼闊,在漠西索塔格草原周遭有大大小小百十支肌膚發色奇異的游牧民族,一律被稱作異族。人與人之間尚且隔閡矛盾從無間斷,群體本身是數個個體組合,群體之間的紛亂無從避免,更何況是族與族、國與國。自有記載以來,索塔格草原之上紛爭從未間歇,最慘烈的時候,一夜陳尸數以萬記,烈焰焚空數月不熄,能駐足的土地之下皆有亡靈白骨。

這樣的紛爭在兩百多年前的珠賽王朝之時達到頂峰。

云重國素來清靜,而珠賽之亂便是其歷史上極為濃墨重彩的一筆,又因其本身的悲愴收尾,給這個國家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烙印。此后,云重大將軍出關鎮守漠西,施行兵伍陳邊、以和為制,【珠賽之約】的簽訂更是促進了云重與異族關系的緩和。但這樣的緩和既是因為雙方各自失去的精銳,也是建立在雙方疲軟勞累的條件之上,經過了兩百年的休養,早已足夠一切卷土重來。

大規模的傷亡尚且只是奏折上的數字,更別說暗地里那些數不勝數的打殺。

紅衣的異族女子站在空曠的高臺上,歌謠似水流淌,眼淚自碧色瞳孔中簌簌滾落,打濕了腳邊一小方土地。

“……

風聲蕭蕭幾時停?千里萬里;

琴聲錚錚幾時唏?春去秋去。

西風邙音,天山邙音;

山暮長亭,秋水長亭。

……”

臺子后邊擺了幾張桌子,東倒西歪地靠著十余人,俱是粗布氈衣一身游牧人裝扮,此時聽著紅衣女子悲愴歌聲卻是哄笑聲不絕,腔調奇異的異族語言此起彼伏,調笑聲既高亢且下流。

女子直直看著遠處的沙漠,咬緊了牙關,只哀聲唱著幾百年前流傳下來的戰地歌謠。

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沙漠之中奔走逃竄的是她的族人。一樣的碧眸黑發,男女皆是紅衣,因為長時間的奔跑嘶喊,面龐疲憊不堪,眼底都是絕望。在他們身后,是騎著馬挽著弓肆意騎射的氈衣游牧人,高聲呼嘯著,赫然是在拿前邊的人群狩獵!

弦月蒼白的光華之下,鐵騎經過的地方,沙漠里遍布著幾十具軀體。

長箭貫透了他們的身體,鮮血將他們的紅衣染成更深的顏色,族人倉惶的逃亡腳步還近在咫尺,族女的歌聲還響在耳旁,他們卻已經死去。大漠里歌聲婉轉的紅衣民族,篝火旁折腰起舞的少男少女,那些帶著溫度的笑容還近在眼前啊,轉眼就是血染沙海。他們怨恨哀慟的靈魂伏在冰冷的尸身之上不肯離去,發出尖銳痛苦的呼號,卻無人聽得到,被荒寒的沙漠之風吹散。

很快,沙漠上的紅衣民族就只剩下七、八人仍在拼命奔逃。

當一支利箭貫穿了一個十歲少年身體的時候,被綁在高臺上的女子渾身一顫,下唇霎時被咬出了血,嗓音驀地低下去,卻是無意識地重復著歌謠里的“……西風邙音,天山邙音;山暮長亭,秋水長亭。……”

一遍又一遍。音還是那個音,調也還是那個調,卻莫名讓人聽得渾身一凜。

那歌聲平靜如水,又像是在寒潭水底炸開了無盡熱焰,將人心都焚毀。

高臺上十余個氈衣人皆是一靜。——原本是要歡呼的,卻被她這清泠的歌聲一激,宛如一盆涼水兜頭澆下,莫名心寒。

人群中間坐了個深色衣服的男子,神色冷峻,像是他們的領頭人物。

與眾人不同,在所有人都觀賞著這場殘暴血腥的活人狩獵之時,他也只是垂眸喝著杯中濁酒,面色冷淡似無關緊要,既不為他族之人憐憫,也不為自己族中人感到高興;在紅衣女子驀然唱起戰地歌謠被族人調笑之時,他既不阻止,也不摻和。

此時,女子那清淺的歌聲幽幽反復,他突然扔掉酒杯起身,周圍的人全部一驚,本能地站直了身子驚懼地看著他。

男子大步向紅衣女子走過去,步伐凜冽,戾氣逼人。

他走到木樁旁,一把扯過女子的長發,低頭附在她耳旁沉聲道:“‘西風邙音,天山邙音’?這可不就是你們朱離一族的亡族之音么?!你以為你唱這云重的‘秋水長亭’又能有幾個人聽得到?后悔?難過?薩瓦,你以為你很無辜,嗯?”

男子扯著她的頭發,逼得她不得不直視遠處的慘狀,聲音既低且狠:“——你看看你們朱離族,他們全部是因為你啊,因為你——死無葬身之地!要不是你執意毀去我們的婚約,朱離族的族長,你的阿父,他怎么會親自來我布羅族致歉,我的阿姆阿父又怎么會被他拖累,雙雙在路上遭遇大漠風暴,死得尸骨無存?呵,到底是不是死于風暴也說不好,畢竟我布羅族無一人生還,你朱離族卻還有人活著回去報信了,你說是不是?嗯?!”

男子手下發狠,“咚——!”紅衣女子的頭被使勁撞到木樁上,登時眼前一黑幾乎昏過去。

“薩瓦,七年前我布羅一族因助你族,傷亡慘重,失去了兩個繼承人,如今又因為你,又因為你!”

紅衣女子眼中淚水撲簌簌滾落,面上顯出痛苦神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男子看著她的模樣,面上陰晴不定,低聲道:“朱離、布羅兩族隔玥潭而居,數十年,是我天真了,以為你我從小一同長大,只要效仿云重人那樣結成姻親……薩瓦,十余年啊,我們相識十余年,哪里抵不上你們幾十天的情分,就讓你做出悔婚的決定來?!”

縱然我們的情誼沒有深如黦海,縱然兩族之間諸多紛擾,當年是你們族里親口提出的婚約,你也從未明確反對,突然間說悔婚就悔婚;縱然如今種種,其實并不是你的錯,但如果你不曾作出那個決定,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究其緣故,到底是因為你。

男子眼底濃烈情緒翻滾,一時恨得欲啖其血肉,一時卻又礙于莫名情愫,看著這個一同長大的女子的痛苦,心底同樣是撕裂般的痛苦。

大漠里風沙滾滾。

女子的歌聲突兀斷開,引得遠處半抱著受了箭傷的少年的那個青年倏然抬頭看過來,蒼白月光下青年的面色悲傷沉慟,距離遙遠,只見他嘴唇翕動卻聽不清說了什么。

紅衣女子眼前暈眩,渾渾噩噩中似是聽到‘秋水長亭’哀傷的曲調,彤紅篝火旁,誰執琴奏一曲云重戰歌,又是誰紅衣翩躚舞姿卓卓……他教她的‘秋水長亭’啊……還沒來得及一同去看青草萬頃連天碧,黑鷹振翅迎空擊,卻先看到了生死蒼茫。她的未及成年的幼弟,還說著要給她獵上好的豹皮做嫁衣,轉眼卻夭折在大漠荒寒的深夜里……她的族人,平靜安穩少有爭持的朱離一族……她怎么甘心。

都是她的緣故啊。

可她有什么錯?她喜歡他啊,有生之年,她也只見過一個似他這般的人,他的琴聲他的笑,他的書墨他的手,她想要和他在一起,她有什么錯?

紅衣女子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卻是看到一支利箭趁空而至直直地穿透了青年的胸口,她瞪大了眼眶,喉頭一甜嘔了口血。

“——心疼了?朱離族死那么多人這么不見你這副模樣。”異族男子嘴角勾著殘酷的笑意,低沉道:“薩瓦,為了一個云重人,家破族滅的感覺怎么樣?”

女子狠狠看著他,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突然用布羅族語道:“你不得好死!”

男子聞言一笑,眼底如寒冰,一手扯著她的頭發迫使她頭往后仰,一手慢慢摩挲著女子白皙光滑的修長脖頸,毫不躲閃地看進那雙碧色的眸子里,布羅語低低沉沉:“我是不是不得好死你是看不到了,倒是能看著他怎么死。斯剌的箭法還看得過去,傷成那個樣子一時半會也死不了,你不妨看著他一點一點把血流干,嗯?”

紅衣女子心中沉慟,直恨不得咬死眼前人!

她頭一偏,用力之大那領頭人一時竟然制不住她被掙了出去,同時漆黑的長發也被扯落了一大把。

紅色鮮血順著后頸流下來,女子卻只是看著遠處再不出聲。

領頭那人轉眼看了一眼,冷笑一聲道:“這么快就要死了。還真是窩囊,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

紅衣女子的眼淚已經干涸,碧色的眸子呈現了一種死亡般盛大的寂靜和深邃,不再看遠處歸于沉寂的狩獵場,只是微微仰起看著蒼白的弦月。

索塔格大沙漠的上弦月有著一種詭異的青色光暈,在這樣悄無人息的大陸之西呈現出極其蒼涼的漠然。

荒寒的風呼嘯。

染了血的唇輕輕翕動,聽不真切的詞句緩緩流淌,奇特的朱離語帶著莫名的詭譎感。女子清麗的嗓音十分悅耳,卻難掩其中滔天的哀慟和仇恨。

布羅族人臉色微變。有人快步走到那領頭人身旁低聲道:“少族長,不能讓她念下去,這是朱離咒術。”

男子唇角仍勾著笑,眼底卻深沉無半分笑意,絲毫不在意地說:“讓她念。”

女子姣好的面容因為染了血越發絕艷,蒼白著臉一字一句念著朱離自古流傳的咒語,只愿草原之上的神靈懲罰自己的仇人,不惜以生魂相祭!

布羅的少族長輕輕抬眸,對著漫天夜色道:“活著的我尚且無懼,難道還怕你們那些死了不知多少年的。”

話音方落,突然聽到一聲極細的弦動之聲,他反應極快地閃身,只見一個黑色的影子迅猛地從身旁擦過。

索塔格草原各民族都擅騎射,對馬匹和弓箭十分熟悉,是以幾乎只在一瞬間布羅的少族長就知道那個黑影正是一支箭,只是速度太快形成了殘影。

箭枝上的力道非常大,直接射在高臺的一張桌子上,登時將木制的四方桌劈成幾塊,驚得一群人四散而開。又直直插在后邊的臺子上,半個箭身都沒入不見。

黑色短箭,箭尾裂出四翼,雕刻著一只深色的隼。

布羅族人看清那黑色的短箭俱是一驚,齊齊聚在一處,警惕地四下看去。

布羅的少族長臉色一變,回身看著夜色蒼茫的沙漠深處,沉聲道:

“寨主既然到了,何不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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