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長廊上,藍雨靜告訴他:“紀傷是凌晨一點鐘左右被她晚歸的父親發現並帶來醫院的,送來的時候紀凝已經暈厥,磕頭也被櫃檯的尖角處撞出血,送到醫院的途中她一直念著你的名字,今天大早醒來的時候,她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很是害怕,一直扔著牀上的東西,或者躲在被單裡,她爸媽不敢靠近她,若非她媽媽提醒我,我也差點忘了你與她相識。”
逸陽藍雨靜趕到的時候,房門關著,是紀傷關的,她不肯讓她父母進去,而選擇獨自一人驚恐地躲在病房的角落。紀泉及範婷研站在門外通過玻璃窗望著裡面的情形,一臉擔憂。
“範警官,還有,叔。”他在他們身旁停下,紀泉回神看了看他,初次見面,難免有些難以開口,而範婷研拉過逸陽的肩膀,扔掉自己本無血緣關係該有的形象,她略帶激動的口吻對他說:“知道嗎,紀傷整夜都在喊著你的名字,你姐一定都告訴你了,她不肯讓別人接近她,我想她定是嚇壞了,問了好多次都問不出發生什麼事,她一整夜都在叫你的名字,我拜託你幫幫她,我實在找不了還有誰能安撫她此刻的情緒。”
範婷研明白紀傷的情感,紀泉眼色露也稍出懇求之意,逸陽的心有些下沉,莫名地下沉,連他不知道爲什麼,藍雨靜拍了拍逸陽的肩膀,示意他進去。
透過玻璃窗,他看到紀傷在牆角處瑟瑟發抖,驚恐地望著四周,逸陽進去後把門關上,沒有讓他們跟進,紀傷原本驚恐地臉上開始變更,眼眶一熱,站起來狠狠地衝向他,趴在他身上大哭大鬧,可惜,對逸陽自己而言,他並非救星,甚至,他感覺不到任何暖意。
“嚇壞了吧。”逸陽把她抱回牀上,輕輕地把她推開,紀傷攀爬著拉住他的雙臂,逸陽鎮定地挽住她,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紀傷如此狼狽,可是,當他看到紀傷急切得快落淚的雙眼時,卻對這份狼狽感有些無奈和心疼。
“逸陽,紀凝…紀凝她想要殺我!”
紀凝,他的心不由得抽搐,由不得他多想,也沒有開口的機會,紀傷的指甲嵌入他的皮膚,眼神甚是激動。
“昨天,昨天夜裡紀凝的冤鬼來找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你這混蛋,我都快被紀凝嚇死了你知道嗎?”紀傷推開他,抱著自己的頭痛苦地哭泣。
她僅是被嚇壞而已嗎?
“紀凝怎麼可能傷害你呢,你可是她妹妹,好了,別想太多,我想你是嚇壞了。”他絲毫不會安慰女生,也不願去隨意相信,他試圖扳開紀傷抱頭的雙手,紀傷不讓,從逸陽的手中掙脫出來,那一刻,她是清醒的,兩眼通紅,直勾勾地望著他,數秒,她指著自己頭上被包紮好的傷口,她沙啞的聲音也隨之響起,“是,紀凝什麼都是好的,我傷成這樣你也依舊相信她而不相信我,既然你這麼愛她爲什麼不去自殺殉情,每次與你對話你張口閉口都是她,你估計過我的感受嗎,你就看不出我也會吃醋嗎,她最多也只是一隻鬼,不是人,我早已被紀凝折磨得不成人形,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頻繁地提起紀凝我有多麼無奈和痛苦,你知道我有多恨她嗎?”
逸陽站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臉色並沒有明顯變化。
“你知不知道每天讓我在你面前保持微笑是多麼虛僞和難受嗎,你知道我多後悔去懇求你調查紀凝一事嗎……”她說不下去了,泣不成聲。逸陽的眼神也開始柔和下來,到了此刻他才知道,原來紀凝紀傷都一樣對他抱有好感,他忽然感到好笑,無奈,數月前當他還在讀書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排斥他,害怕他,而在藍雨幕死後,每個人卻都對他都格外善意,甚至會有人同情他,可憐他,愛上他。
藍雨靜看著,聽著這一切,心中暗自哀嘆:父親對她十八年的養育竟比不上一個認識不到半個月的朋友,難怪藍雨幕寧願和自己鬧翻臉也要和他在一起。藍雨靜也算是個識趣的人,在紀泉範婷研背後咳嗽了兩聲:“有逸陽在紀傷不會有事的,接下來的事我想還是讓他們自己處理好,我們沒必要干涉。”
紀泉嘆了一口氣,望了一眼房裡的紀傷,才扶著範婷研離開。
“對不起,我不該不顧及你。”他想要握住她的手,但被她甩開,他無奈,轉而輕聲問:“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了?”
昨天晚上,她心裡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那一幕幕,隔了幾秒後纔回憶過來。“昨晚從警察局回去以後,家裡只有我一個人,我有通宵上網的習慣,而昨夜是爲了在網上尋找一些紀凝死亡的細節,因爲奔波了一天實在有些累,我就打算洗把臉後就**睡覺,但在洗手間洗臉的時候,有,有個人…”
逸陽厚著臉皮再次握緊她的手,他覺得無妨,而這次紀傷沒有甩開,逸陽輕聲說:“別害怕,慢慢說。”
“我把頭浸入洗手池的時候,背後忽然伸出一隻手牢牢把我往深水裡壓,按住我的後腦不放,若非當時我極力反抗,用玻璃刮傷她,我早就見不到你了。”
她依舊在顫抖,臉上流露出恐懼。逸陽又問:“之後你看清她面目了是嗎?”他實在不願相信紀凝會傷害她,幾十分鐘前紀凝甚至爲了見他而不顧危險暴露在白天,讓他如何相信這個善良的女子會傷害自己的雙胞胎姐妹。
“你真的那麼害怕是她?”紀傷冷淡地問。
“她只是一個死人,僅此而已。”至少這樣的回覆不會刺激她。
她望了他一眼,繼續說:“我用鏡片割破她的臉,我總不會連與自己完全相同的臉也認不出,後來,我逃到大廳打電話給你,打了好多次,而你卻一個也沒接,她追下樓來,我害怕,但大門鑰匙卻還在房裡,眼看著死屍般的她一步步向我走來,我心裡咒罵你多少遍了,你都不來。”
逸陽沉默下來,昨天夜裡,除了陳國遠,根本沒有人給他打過電話,不過,在紀傷面前,他不想反駁。 良久,紀傷纔再次開口:“這傷口是我與紀凝在拉扯中無意摔到櫃角留下的,當時,我聽到了序捷尖銳的叫聲,不久我就失去了意識,醒來後就已經躺在這裡。”
若真是紀凝,她爲什麼要殺害紀傷呢,姐妹一場,兩人沒有結過怨反而小時候關係很好,她該也看到紀傷爲了她的事而操勞,又怎麼可能無故傷害紀傷呢。
逸陽站起來,沉思了半刻,救紀傷的居然是序捷,他感到不可思議,但連他自己也曾被序捷救過,而且每次面對的都不是人,之前從葉苗孩子手中救出自己的也是它,這是否意味著這隻安哥拉貓有特別的靈力。
“你走吧,讓我靜一靜。”紀傷別過臉對他冷漠直言。逸陽點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直接走開,並不再叮囑些什麼,但紀傷卻氣壞了,氣他就這麼一聲不吭,便朝他大聲罵道:“你這混蛋,以後都不要再來了!”
逸陽回身咧嘴笑笑,後退了幾步,坐回椅上,“開個玩笑而已,我還是留下來陪你,免得一個兩個我身邊的女生來一個死一個。”
“噁心,誰要你來陪。”紀傷躺回牀上,側過臉不再搭理他。
就這樣,與藍雨靜最初前往思源縣祠源村取回兩位老人骨灰的打算被迫取消。
祠源村,希望來日能再來拜訪。
藍雨靜下午開始休假,既然選擇在岷城定居安家,也該取回老家內不該留下的一切,遠遠避開那個兇殺地,於洪陪著她,在藍雨幕死後,於洪一直在她身邊,兩人不知不覺牽上手,他們打算在思源縣住上十來天,回來後會準備婚禮一事,儘管這段婚禮來得太快。
地鐵內來往的行人空蕩了許多,於洪藍雨靜逸陽在車外等候,沒有人開口說話,他們也不知道說什麼來緩和氣氛,不論是逸陽還是藍雨靜,從藍雨幕死後就難以開口再笑一次,而於洪作爲藍雨靜的未婚夫只能靜靜地陪著她,他們的婚禮是藍雨靜最先提出提前舉行的,他不在乎,只要這個女人好過,這就夠了。
“爲什麼紀凝要選擇在近十二點鐘纔回家呢?”藍雨靜忽然開口。他想起當時紀凝在夜間十一點鐘給他打來的電話,還有,對話。
紀凝:“你見過夜裡升起的燈籠嗎?”
逸陽:“沒有,怎麼了,夜裡放燈籠,是一種習俗嗎?”
紀凝:“也許吧,呵呵,也可能是種不祥的預告。”
逸陽:“別想太多,你還是好好休息吧,難得回一趟家。”
紀凝:“我在學校外的小賣部,你能陪我到地鐵站嗎?”
逸陽:“你還沒回去?你在學校逗留那麼晚幹什麼?”
紀凝:“你不肯嗎?”
逸陽:“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這時的他回想起過去與紀凝的談話,讓他覺得詭異,夜燈籠,還有她停留的理由,還有預兆,這些都是他所理解不了的,難道她的話裡早就透露給自己什麼?他越想越不對,積壓在自己內心的不安感猶然襲來。
地鐵的門緩緩開啓,他愣在那裡,想起紀凝,想起譚明宣。
“逸陽?”於洪喊著他的名字,他頓時清醒過來。
“你回去吧,紀凝的事要緊,不要錯過任何有價值的線索。”藍雨靜在車內朝他喊。
“我會的。”他咬咬牙,在揮手道別後回頭向出口走出,他需要去一個地方,那個人必定可以給他線索。
精神病院-譚明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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