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個皇位。”皇上緩緩的開口。

我不解。

慕容敏如果是為了要幫慕容家爭得這個皇位, 又何須跟皇上聯手，這樣豈不是打草驚蛇？

換云國王要奪得樂國的天下，又何必讓喬影帶那句話給我？那話的語氣怎么聽也不像是挑釁或者激將。

皇上若是要保住這個皇位, 又為何要與換云國聯合, 以至于現在引火燒身？

“樂正清, 你知道我為何會魯莽的出兵攻打換云么？”

“不是藏寶圖。。。對么？”事情定然遠不止這么簡單, 皇上不會為了一張藏寶圖而冒這么大的風險, 太不值得了。

他深吸一口氣：“當樂尚文告訴我藏寶圖一事的時候我的確心動，可還不至于貿然出兵。畢竟比起那張不知道真偽的藏寶圖，現今朝政的進一步穩定才是最為重要的。可是, 當樂尚文告知藏寶圖一事的當晚，慕容敏就著人送給我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換云國王后的血書一封。另外, 在那封血書的落款處, 還印有換云國王的印信。”

“王和王后在信上發誓, 他們愿意領導換云國永世臣服于樂國，永不再犯。只是有一個愿望, 希望朕能夠幫助他們實現。”

“什么愿望？滅國？皇上，這樣的事情您也相信了？”重風低聲的嘲笑了一句。

“不錯，正是滅國?！?

這下重風不笑了，臉上的表情像是只被踩著了尾巴的兔子。他瞪圓了雙眼：“這換云國的王和王后到底有什么問題？居然要滅掉自己的國家？”

皇上蹲下身，看著我：“樂正清, 你知道, 喬阿秋為何會那么恨你么？她再三的和慕容敏聯手, 一次次的派出殺手要置你于死地。”他輕輕的瞟了一眼重風, 重風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避開了他的視線。

我低垂了眉眼：“因為，那道讓秋遠嫁換云的命令是我下的, 是我親手拆散了她和影子?！?

直到現在，閉上眼，我還能記起阿秋當年哀怨的神情。她紅腫著一雙眼，立在山頭與影子緩緩的道別。身后是排的老長的送親隊伍，紅艷艷的一片，像是燒灼在天空盡頭的火燒云。

只是那時她告訴我，她不會恨我。她說她明白這場聯姻的意義，她說她都懂。

皇上極緩慢的搖了搖頭：“她恨你將他推入火坑?！?

心一下就刺痛了起來：“王待她不好？”

“不，王待她很好。否則，他們又怎會聯名血書？是這個國家待她不好?！?

“在他們給我的信中，我得知：換云以蠱術巫毒聞名，風俗習慣與中原有異。就連選擇哪個皇子繼承大統也是如此，他們深信天子需由天定。后妃嫁給王之后，需要經由一種特質的蠱毒浸泡滿十三個月亮周期。能夠順利活下來的人，才是上天為王選定的能力卓越的妻，才能在月圓之夜與王同房。生下的孩子也必須從小接受各種危險毒藥和蠱的訓練，直到能夠撐下來，活滿九歲，才能稱為換云皇室認可的孩子。這些活下來的孩子之中，若有誰出現紅色瞳孔，那么這個孩子便會是下一任的國王。而若是有哪個孩子，在不間斷的毒藥浸泡中長出了第三只眼睛，那么他便是下一任的大長老。其他活下來的皇子各自成為長老?！?

“而喬阿秋就在這些不間斷的測試之中，日復一日的絕望。現在，她的三個孩子都被關在地宮之中接受這種殘酷的試煉。并且，蠱毒在她的身體上留下了可怕的影響?！?

所以她才會如此恨我。。。。。。

我不僅毀了她的愛情，我還毀了她的一生！

“不僅皇室是這樣，就連民間亦是如此。他們沒有如此強大的皇室秘術，卻也利用毒藥或是蠱來改變自己的身體能力。很多人因此而喪命。一代接著一代，他們趨獸使蠱的能力日益變強，人口卻越來越少”

“換云國的王是個很明白的人。他愛自己的孩子，愛他的王后，更愛他的子民。他不希望換云的子子孫孫都要經受這樣血腥的挑選。他只想要一個平凡安全的國家。可是只要皇室秘術存在一日，換云的悲慘就要永世的存在下去。”

“慕容敏曾經與喬阿秋暗中聯系過，她認為這是個很好的機會。若朕成功的打下了換云，不僅可以一震國威，永除西北邊防隱患。更能借著換云國的投靠壯大自身的力量，在鞏固皇權的斗爭中掌握更大的籌碼。故而她想方設法說服了王和王后，使得他們愿意與朕合作?！?

“她是慕容家的人，為何這么幫你？”這一點，實在是太過可疑。她不僅幫你，甚至就連樂尚文為了留在京中，與太后娘娘交換的籌碼也是她間接提供的。

皇上重新站起，轉身面向禮正。

“她說，要成為樂國的皇后?！?

我和重風都被這句話給嚇了一大跳，我使勁一吸氣兒，差點被自己給嗆住。

怪不得，怪不得！這樣一來，全部的疑惑都有了答案！重風有著一手精良的易容之術，而重風的主子則是慕容敏?；噬狭暤玫囊兹葜g顯然是由重風教授的?；噬弦兹轁撊肷蕉粗腥フ椅业臅r候，作為他易容之師的重風，自是察覺，并能順利暗中跟蹤，然后再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我就一直覺著奇怪，為何刺客殺向我們的時候，劍鋒卻只是招招直指我，卻是總有些刻意的繞過的皇上，未曾傷他分毫。

禮正卻像是很不在乎似的，輕輕的聳了聳肩：“她們慕容家的女子，一貫如此。”

皇上嘲諷的笑道：“相較于整個慕容家族的榮耀，她們也更在意自身的利益。發動政變，讓慕容家的男人成為一國之君，遠沒有讓她們自己成為樂國最尊貴的女人來的有誘惑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她們世世代代以此為榮?！?

“所以，在不損害慕容家族的根本利益這個底限的前提下，在某一個程度上來說，慕容敏其實是與太后娘娘對著干的。”禮正借口補充道。

換云，慕容敏，皇上，樂尚文，這四方在某些細微的連結下成為了一個陣營。于是一些看似矛盾的細節之處，實則環環相扣，步步相連。

而慕容敏則在這一隊詭異的聯盟之中充當了至關重要的樞紐，她身處于蛛網的中心，連結了所有的關系。那些封鎖一切消息的神秘敵人，就是她的手下。她決定什么情報給什么人，何時給，以什么樣的方式給。

她封鎖消息，再有選擇的放出一些片段的風聲，讓我們之間互相猜測。

她威脅皇上自困于邊界沙漠，不曾露面，卻引得我深入山林，借以趕盡殺絕。

而殺了我，也正好為她還一個結盟的人情給喬阿秋。

在某些程度上來說，是她控制了全局的事態。

果然，這朝堂之上的事情還是這樣一貫的混亂。敵人和盟友都不是永恒的。只要你想，你就能夠背叛。

“所以你就決定合作？”竟然不怕此為圈套么？

皇上苦笑：“這封契約的誘惑當然是極大的。不過，在信的最后還是寫明了威脅。他們說，若是朕不選擇接受這個提議，那么到時候。。。。。。”

“到時候王就會派去換云國頂級的下蠱人潛伏于樂國，務必讓樂正清你的后半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边@是大長老的聲音。

寢宮的門再度被推開，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出現在我們的眼前，他的額頭蒙著一塊紫黑色的巾子。人數眾多的王宮兵士跟在他的身后。

大長老緩緩一笑，臉上的皺紋多的嚇人：“樂正清，我真沒想到，這小小的一句威脅，竟真的引來了樂國至高的皇帝。我留著你一條半死不活的賤命，果然是正確的決定。你這一生，能讓我換云一舉鏟除樂國的皇上、正武上將軍以及國師三人，也算是死得其所?！?

皇上轉身看向他，聲音沉穩：“都是你的計劃？”

大長老緩緩的搖了搖頭，笑容滿足：“皇上，這一切都該怪罪我那愚蠢的侄兒。他還太年輕，不能夠領會上蒼的旨意，竟幻想著毀滅這些偉大的規則。而我，只是將計就計罷了?！?

大長老緩緩的舉起右手：“從此以后，樂國再也無皇！天下將盡是我換云國土！”

他刷的揮下右手，身后眾人便如陷入了瘋癲的野獸一般，沖向了我們。

禮正回身忙將我一把抱起，他們三人背靠背的圍在一起，亮出各自的武器，面朝敵方。

“你以為，你們真的能逃出這座銅墻鐵壁么？”大長老站在圈外，氣定神閑：“樂正清半死不活，現在就靠一口氣硬撐著，任何一個小的傷痕就能要了她的小命。就算你們三人武功蓋世，帶著這么一個累贅，我看也是寸步難行。孩子們，還是乖乖的投降吧。我換云仁慈，至少會讓你們死的不那么痛苦?！?

皇上聲音平緩，聽不出一絲的情緒：“你廢話太多了。你以為，你只要殺了我，便可奪得大樂天下？！讓我來告訴你罷，我安排在邊界的兵力，雖不足以將你換云夷為平地，但至少，我大樂的邊城，永遠固若金湯！”

突然想起，之前皇上深入換云之前，已吩咐了邊將邢將軍調集兵力，一心一意守好邊城，加上禮正帶來的一百萬精兵，自是夠了。

大長老大怒，目眥欲裂：“一個不留！”

“樂禮正，重風，你們照顧好樂正清。她是戴罪之身，朕要親自處置！”說完，他便飛身沖入敵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