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先生揉著眼睛, 蓬著頭發,一臉深仇大恨的看著我倆。
“夠了!你們還讓不讓人睡覺啊!!!現在是丑時啊!丑時!這破房子隔音效果不好你們不知道啊!!!吵吵吵吵吵!吵什么吵!!半夜玩兒什么深情告白互許終身啊!糾結個屁啊!都給我滾回去好好睡覺!我說的!睡醒了明早起來就成親!!!都滾回去!!!”
臨淵張了張嘴還想要再說什么。
芝先生一路發飆,提起臨淵的后衣領就往屋外撤:“樂臨淵我告訴你, 你個小兔崽子要是再不老老實實回房睡覺, 大爺我就不幫丫頭治病了!寒毒寒毒!寒死你倆!!!”
于是臨淵也只得夾緊尾巴被芝先生乖乖拎走了。
倒退著離開房間的時候, 他眼神哀怨的看著我, 我亦伸出一只手, 做依依惜別狀
——“臨淵~~~你莫走!!!”
“清兒~~~等我!你要等我!!!”
“臨淵!!”
“清兒!!”
“臨淵!!!”
“咣當!”
芝先生一腳把房門踹關了起來,聲震云霄。。。。。。
抹了把臉,繼續蹲桶里睡覺~~~嘿嘿嘿~~~
想來臨淵也不會真的天一亮就成親啊, 至少還得準備個三四五六七八日的吧。想當初我娶阿青過門的時候,準備期可是長達半年之久啊。
唔。。。我就這么胡思亂想模模糊糊的睡著了。
“咚咚咚, 咚咚咚”門口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
我精神不濟的醒轉了過來, 扒拉扒拉亂糟糟的頭發, 扯著嗓子應了聲:“誰啊?不知道姑娘我在桶里泡著呢不好開門啊!”
敲門的聲音頓了頓,臨淵略有些不大自然的聲音響起:“額。。。是我。”
我翻了個白眼, 屁話,這院子里統共就住了我們三人,不是你就是那個怪神醫。
“我知道是你,我是問你敲什么門啊?”
以前都是直接推門進來的,今兒是怎么了?夫子上身了?
“咳, 那我進來了啊。”
“你進就進唄。”費個什么話啊!我暗暗腹誹道。
木門輕輕的被推開。
。。。。。。
我的嘴巴從o形的鵪鶉蛋, 慢慢的變成了O形的大鴨蛋。
娘嘞!他這是什么驚悚的打扮!
如墨的長發被紅繩高高的束起。一襲絳紫色的舊袍子, 雖然不是太新, 但勝在顏色夠喜慶, 袍子夠整潔。袍子的前襟傻兮兮掛著一個碩大的花球,看樣子像是用紅色布條捆扎起來的。靴子則也是半舊不新的, 可是刷的干干凈凈。他的手上還捧著幾件衣物,樣子很是眼熟,倒像是我以前穿著的。
。。。。。。
總之,一言以蔽之,就是一副傻氣兮兮的樣子。
他似乎也覺得自己現在的打扮很是。。。額。。。不同尋常,故而漲紅了一張俊顏死活不肯看著我,只站在門口,左手指甲無意識的摳著門框。
眼看著門框就要被他摳出個洞了,我才慢悠悠的回過了神兒,伸出一只手,顫抖著指著他問道:“你。。。你一大早穿成這個樣子,發什么神經?”
他的臉又紅了紅,聲音壓的低低的,看起來別別扭扭的樣子,委屈極了:“我也想打扮的好看一點啊,不過時間倉促,來不及去外面的集市里買,我就只好。。。穿著以前的舊袍子了。”
“不是,”我抓了抓頭發,還沒從震驚中徹底清醒過來:“我的意思是,你穿成這個樣子,是想干嘛。”
他憋紅了一張臉,死也不說話,倒想跟我在賭氣似的。
身后探出一個白花花的腦袋,芝先生笑瞇瞇的開口道:“昨晚上你們小兩口不是說好的么?他今天是來迎娶你的啊!”
“。。。。。。”
嘿!還真的天一亮就過來了啊!
芝先生一邊將臨淵使勁兒的往屋里推,一邊絮絮叨叨的:“你倆都這么熟了,什么三書,什么六禮的,都是浮云!”他揮了揮手,做出要把身前的云彩揮走的姿勢來:“條件簡陋,新娘子,你就將就一下吧!”
臨淵被芝先生推的腳步不穩,一個踉蹌就跪倒在我的藥桶前面,死活不肯抬頭看我。
“哎,樂臨淵啊,你先幫新娘子換個衣裳吧!她現在身體不錯,停一會兒不泡藥了也是可以的。”
芝先生笑的像只偷了腥的貓咪,抱起凳子旁的小白白就走了出去。
“我這輩子就沒丟過這么大的人!那個老家伙!”臨淵咬牙切齒。
我理解的點了點頭:“恩,我也覺著你穿成這樣挺丟人的。話說。。。”我戳戳他胸前戴著的花球:“我不用戴著這個傻兮兮的東西吧?”
他恩了一聲:“不用,我傻就可以了,不能把你也給拖下水。”
我伸出爪子拍了拍臨淵的肩膀:“喂,幫我把衣裳穿起來吧。”
他又低下頭不言語了,只看著旁邊的木頭凳子。
嘿!這娃今天怎么回事啊!這么害羞是為毛啊!!為毛!!!
“臨淵。。。你都幫我換了多少次的衣裳了啊!都被你看光光了!我都沒不好意思,你個大男人在這邊別扭個什么勁兒啊!快點幫我換好!我還趕著成親呢!”
他終于抬起頭,無語的看了我一眼,就認命的將我從藥桶里撈了出來。用,棉布巴拉巴拉將我擦干了,再套進準備好的衣服里。
“哎!別!”
眼看他自袖中掏出了一條跟他一樣的紅繩,我立刻阻止了他荼毒我頭發的動作。
“怎么了?我要幫你綁頭發啊。”他困惑的問我。
我滿臉堆笑的扭頭看他:“哎呀,那你會梳什么發式呢?”
他立馬一臉囧相,深深的思索了一番,沉痛的對我道:“只會束頭發。其他的,不會了。”
我滿意的拍了拍他的手,笑瞇瞇:“那就好,那就好。這樣吧,你就把我頭發在背后扎起來就成。這樣又簡單,又飄逸~~~還不用費事束發了。”
他想想也對,就老老實實的按我說的做了。
呼。。。幸好幸好。要是真的跟他一樣也用紅繩束發,那該多么的。。。土了吧唧的啊!!!
一番忙亂之后,他終于是把我給收拾妥當了。剛準備出門,突然又停了下來,湊近我忒認真的瞅了瞅。
我被他瞅的心里發毛:“咋了?”
他撓撓下巴,撇撇嘴巴:“山里沒有胭脂水粉啊,怎么辦?”
“我活了這么大歲數,什么時候穿過女裝的?”就連今天,我穿的都是以前的男裝啊!!!
看背影,兩個穿著男裝的人成親,除了發型和身量不同之外,還有什么不一樣的?!還竟然都是紫色的大袍子!摔!!
他抿著嘴角想了想,忽的湊過來親了我一下。牙齒略微使勁兒,把我的上下嘴唇都細細的啃了一遭,直到我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才放開了我。
他頗滿意的含笑看我:“恩,這下子唇也紅了,臉也紅了,與涂了胭脂并無二異,清兒你可真是好看。”
我靠你個仙人板板!原來胭脂水粉還可以這樣省的啊!
他又皺了皺眉頭:“可惜我找了許久,都未找到紅布來做你的蓋頭。”
“沒事兒的,蓋了蓋頭我就啥也看不見了,就不好玩了。”
他親昵的刮了刮我的鼻子:“好吧,就簡化著辦吧。”
他將我抱到了床上,坐好,拍了拍我的腦袋:“你且先坐在這里等著我,我在院子里去繞一圈再回屋接你。”
我被他繞的發了懵:“接我去哪?”
“去我的屋子啊。”
= =
“為什么去你的屋子啊?不都是一個院子的么?”
“非也,非也,”他伸出食指在我面前晃了晃:“咱雖然地方小,過程也簡略,但大致的流程還是得走一遭的。你的屋子呢,就像是你的娘家。我的屋子呢,就相當于我倆成親的新房。”
。。。。。。好吧,這個理由夠強大,我勉強同意了。
他繼續絮叨:“因為你腿腳不好,這邊也沒的祖宗牌位啥的,咱倆就簡化一下,在我屋里拜天地就成了。芝先生年老德高,又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便請他作為我倆的長輩和證婚人了。”
年老我同意,這個德高么。。。。。。撓頭。
“那你為何還要去院子里繞一圈?”
“假裝從我家到你家的迎親過程啊!在院子里轉一圈,就代表一個拐彎。以前從皇宮到國師府,需要拐六個彎,我就去院子里轉上六個圈子。”
= =“都沒迎親隊伍,你裝什么裝啊。”
“誰說沒迎親隊伍的?”他拍了拍胸口:“你可以假裝我身后站著一排千人的迎親隊伍啊!”
。。。。。。
被你打敗了。
說著,他便興沖沖的跑去了院子里,估計是悶頭轉起了圈子。。。。。。
沒一會兒,他就重新站在了門口,敲了敲我的門。
你看這孩子!這不是瞎折騰么!?
我清清嗓子,捏著無比嬌羞的嗓音喚道:“請進。”
他推門走了進來,溫柔的眉眼舒展著,笑的像是春日里盛放的千萬朵灼灼桃花。
“娘子,我來接你了。”
說著走到榻前來,將我打橫抱起,踱步走向他的屋子。
他屋子的門前擺著一只燒的很旺的火盆,他輕笑道:“你不能走動,我抱著你跨過去就成了。”
說著便邁開步子跨了過去,一旁的芝先生笑皺了一張老臉:“跨過火盆,掃去霉氣,從此幸福又安寧。”
進了屋子,便是一張收拾的很干凈的木頭桌子,上面擺著一雙燃得正旺的紅燭,一個酒壺,旁邊擺著兩個小酒杯子。
臨淵將我放在凳子上做好,他則靠著我并排而立。
芝先生扯著嗓子直喊:“一拜天地。”
臨淵托著我向東南的方向鞠了個躬。
“二拜高堂。”
芝先生立刻跳到桌旁的凳子上坐穩,滿臉都寫著“快來拜我啊!快來拜我啊!!”五個字兒。
拜了芝先生之后,芝先生心滿意足的喊道:“夫妻對拜。”
起身之后,他執手喚我:“娘子。”
那一瞬間,整顆心都溫柔了起來。
“恩,相公。”
他亦對著我溫柔的笑。
芝先生一臉受不了的樣子,沖出門去:“小兩口慢慢纏綿吧!我撤!”
雖然是白天,但紅燭燃燒的光亮還是映在了屋子里,在他的側臉上投下深深淺淺的橘紅色暗影,顯得愈發的柔和。
他起身找了把剪子過來,將我倆的頭發各自剪了一綹下來。他修長的手指將兩綹頭發靈巧的打了個結,編在了一起。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他說。(注)
他將杯中斟滿了酒,遞了一個給我:“雖說你酒量不好,不過,這合巹酒是要喝完的。我親自為你釀的,不大醉人。”
我們先飲一半后再換杯共飲,待飲完后,臨淵將酒杯一正一反擲于床下。
他柔和的目光定定的看著我,不知為何,我竟突然覺得慌亂了起來。雙手絞著不知該往哪放。
“清兒,答應我一個請求。”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點頭示意他說。
“我們就一輩子住在這里,不要出去了。就住在這里,就我們兩個人,好不好?”
哀求的聲音,我的心不自覺的抖動了一下。
我點點頭:“夫唱婦隨。”
他笑的很開心,眼角飛揚,臉上發出從未有過的燦爛神采。他寬厚的掌心蓋在我的掌上,溫熱的觸覺一陣陣的傳來。
他湊過來想要吻我,我的心劇烈的跳動了起來。想要撇過臉,卻又想要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他帶著輕笑的聲音傳來:“娘子,閉上眼。”
我的臉燒的滾燙,聽話的閉上了雙眼。
然后。。。。。。
門外傳來芝先生的一聲狂吼:“樂臨淵,我剛剛忘了告訴你!丫頭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宜同房!”
臨淵氣急敗壞的沖出門去。
院子里傳來了一陣陣鬼哭狼嚎的打斗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