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退下吧,守仁留一下。”張須陀有些虛弱地說道。
大家都出去了,只留下一臉不解的蕭守仁。
“將軍,可是有事要吩咐守仁?”蕭守仁上前來到張須陀的床邊。
張須陀虛弱地點了點頭,然后慢慢道來。
“守仁,你趕緊回去收拾一下,然后出發去遼東。”
蕭守仁還以為是別的什么事情呢,還以為是要他繼續去哪剿匪呢,怎么要自己去遼東呢?遼東現在不是在打仗嗎?自己過去干嘛?
“將軍,這?”蕭守仁靜待下文。
張須陀對著蕭守仁又招了招手,蕭守仁見到之后連忙在上前一步,坐在了張須陀的旁邊。
“這件事情只能讓你去做,楊玄感的動作老夫已經是調查的差不多了,針對楊玄感的動作老夫也已經是有了對策,但是陛下卻是還不知道我們這邊的計劃,此時事關重大,飛鴿傳書或是驛站傳信都不夠保險,老夫不放心,所以希望你跑一趟。”張須陀拉著蕭守仁的手說道,邊說的時候邊用雙眼盯著蕭守仁,那雙眼里面滿是殷切希望。
蕭守仁明白了,原來如此,自己的確是最好的人選。
蕭守仁之所以出現在張須陀的大營里面,那是因為張須陀對楊廣開了口,點名道姓要蕭守仁過來,其實是為了那萬歸藏!
這會兒如果蕭守仁回去,去找楊廣,跑到遼東去了,沒有人會懷疑什么,頂多也就是覺得這是回去復命了,楊玄感方面更加會覺得蕭守仁這是去交代萬歸藏一事,而不會想到其他。
雖然說張須陀的軍中也有好手,可是那秦叔寶等人此刻萬萬不可離開,只要一個風吹草動,那么楊玄感方面肯定是會懷疑的,這回壞了大事。
這時候秦叔寶離開干嘛?張須陀把秦叔寶派到楊廣的身邊,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他知道了什么?這種猜測肯定會產生,到時候就真的是打草驚蛇了。
“將軍放心,守仁定把消息帶到。”蕭守仁給了張須陀一個你放心的眼神。
張須陀笑了笑,蕭守仁辦事他還是放心的。
“你辦事我的確是放心許多,從這些天的事情就看得出來,膽大,心細,武功也不錯,能成大事。”張須陀有些欣慰地說道。
“那計劃?”蕭守仁張口問道。
“老夫為人一向謹慎,這么大的事情,口口相傳吧還是。”張須陀笑著說道。
蕭守仁,點了點頭,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
沒有聲響和動靜,周圍一切正常,沒有旁人躲在四處偷聽。
蕭守仁的耳朵在晚上是最靈敏的,可是現在白天也不差。
“別聽了,周圍沒人,早就吩咐下去了,沒有人敢靠近的。”張須陀看出了蕭守仁的這點小動作,可是心里卻是很高興,只有這樣在小細節上面都很謹慎的人才能成功,他選的人沒錯!
蕭守仁的小動作被說破了,一下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張須陀是怎樣的人物啊!周圍要是有點什么聲響肯定早就知道了,自己這是在魯班門前弄大斧啊,蕭守仁不好意思嘿嘿地干笑了兩聲。
“楊玄感估計是想在七月份起事,這還得看陛下那邊征伐高句麗的進度,時間是不確定的,計劃有三條,暫時還不知道楊玄感會選哪一條。”張須陀慢慢說道。
“三條?”蕭守仁皺起了眉頭,一條就夠頭疼了,楊玄感竟然還有三條計劃,當真是計劃良久啊。
“嗯,李密想出來的。”張須陀的話不多,可是傳達出來的消息卻是驚人的,一個比一個驚人。
這三條計劃竟然是李密想出來的!
“大都督李密!”蕭守仁驚訝地說道,他和李密打過交道,這是個梟雄一般的人物,能夠想出好辦法是肯定的,這三條計謀若是都是李密想出來的,那么事情估計就難辦多了。
“他已經不是大都督了,大都督的官職已經被陛下免除了,蒲山公一脈也算是落寞了,這也是他最后決心幫楊玄感的原因吧。”張須陀有些意外地看了蕭守仁一眼。
很明顯,蕭守仁表現地相當的吃驚,這讓張須陀有些沒想到。
“守仁,你對李密很了解?”張須陀意外地問了一句。
蕭守仁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
“談不上了解,只是知道此人相當的了得,應該是梟雄一般的人物,現在是不得志,要是一旦得志,那胸中的溝壑便會顯露出來,不可小覷。”蕭守仁沉聲說道。
張須陀贊同地點了點頭。
“青年才俊里面倒是有那么幾個有出息的,你結拜兄弟李靖可以算是一個,那李密也差不到哪去,就是眼光有些不行,楊家天下是不會這么容易就顛覆的。”張須陀嘆了口氣,他向來是喜歡有為青年的,更愿意為青年才俊鋪路,沒想到李密竟然會選擇一條不歸路。
蕭守仁心中暗暗吃驚,李靖和自己結拜的事情并沒有多少人知道啊,張須陀遠在這齊郡竟然知道了,看來這世界的耳目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少啊,看來自己已經是被很多人盯上了,自己身上許多秘密已經都已經暴露在陽光底下吧。
一想到這蕭守仁就覺得有些冷。
沒錯,自己愿意為是秘密的東西被暴露在陽光底下,這就好比是自己脫了衣服在大街上被許多人盯著看一樣,很冷。
“李密想出的計劃肯定都是非常的高明。”蕭守仁半晌后回了一句。
張須陀點了點頭,從心里贊同蕭守仁的說法。
“的確如此,那三條計劃每一條幾乎都可以說是上上策,隨便拿出一條都是可以傷了大隋國運的。”
“啊!”蕭守仁很驚訝,難道說大隋的國運在這時候才開始被傷到的嗎?
“共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攻取那薊城,然后再奪取臨渝。”話很短,可是給蕭守仁的沖擊卻是巨大的。
別的地方蕭守仁也許不知道,可是那薊城蕭守仁卻是知道的,因為,那就是以后的北京城!
一過來沒多久蕭守仁就知道了那薊城,那是以后的國都啊,很容易就上心了。
至于那臨渝就更是大名鼎鼎了,不是別的地方,正是那號稱天下第一關的山海關!
要是把這倆個地方都弄到手了,那么楊廣就真的是命不久矣,這等于是把楊廣的后路給堵了啊,山海關一堵,根本就是回不了中原了,山海關易守難攻,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一點也不為過。
再加上有北京城這座中樞城在那,糧草補給等根本不成問題,完全可以打持久戰。
到時候楊廣就真的是糟糕了,楊玄感能拖,他拖不得。
這次征伐高句麗又是快上百萬的人馬,一天的糧草消耗就是個天文數字,如果山海關被切斷了,那么糧草補給也就沒有了,不戰自潰!
到時候高句麗再從后面夾擊,別說是快上百萬,就是真的一百多萬,那又怎樣?皇帝不差餓兵!那是因為差不動!
等著他們的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身死國丟!
“狠!真狠!”蕭守仁臉色大變說道。
張須陀點了點頭。
“慈不掌兵,向來如此,上百萬的生命在野心前面根本就不值一提。”張須陀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感慨。
也對,在戰場上面拼搏這么多年,早就見慣了這類事情,能發出這樣的感慨也很正常。
“如果真的選擇這條計劃的話,那么中原大地又不知道要出現多少孤兒寡母了。”蕭守仁有些擔心地說道。
是啊,要是真的選擇這條計劃,那么那上百萬的軍隊肯定是全部都得死在異國他鄉,死在那山海關外!
“是啊,幸好我們已經得知這消息了,這就行了,老夫早有計劃了,只須如此如此,當可解此危機。”張須陀笑著細聲跟蕭守仁講解了一遍。
蕭守仁邊聽邊點頭,果然,張須陀早就想好了計謀對策了。
“那第二計呢?”蕭守仁繼續問道。
“取長安。”張須陀嘴里蹦出三個字。
雖然只有三個字,可是這三個字的含義卻是很大的。
蕭守仁皺了皺眉頭,長安?似乎很容易啊,那長安現在不就是楊玄感在把守嗎?那里的顯耀貴族基本上都是楊素的舊部,奪長安根本就是易如反掌啊!
“取長安?”蕭守仁再問了一遍。
“嗯。”
“這豈不是太容易了?”蕭守仁問道。
“的確,也很重要,那長安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塊風水寶地啊。”張須陀嘆聲說道。
蕭守仁點了點頭,的確如此,光是說長安,也許不會讓人想到什么,可是再說道圍裙呢?
沒錯,就是圍裙!
那長安城就是一條圍裙的中樞!用古話來講,那是襟帶!
長安城單獨拿出來的確是沒什么好重視的,一座城池罷了,一座城池的得失根本就不會影響大局,天下大勢不在一座城池的得失!
“李密要取那關中四塞?”蕭守仁想了想之后試探著問道。
關中,何謂關中?
那是有著許多關塞的中間,那就叫關中!
關中本是一個極富戰略色彩的說法,意為四塞之中。
四塞是一種籠統的說法。
關中周圍大小關塞甚多,歷代亦時有損益。
但地位重要者,則確為函谷關、武關、散關和蕭關四座關口。
這四座關口控制著關中地區幾個主要方向的出入通道。閉關可以自守,出關可進取。形勢有利,就出關進取;形勢不利,則閉關自守。
關中關中四關之中,函谷關,武關、陳倉大散關、蕭關。這四座關隘控制著關中地區幾個主要方向的出入通道。
函谷關,說白了,也就是后世的潼關。
黃河自上游西來,納渭水后折而向東。從這里開始的大河兩岸,大自然充分展現了她的鬼斧之功:南北兩岸,華山、崤山與中條山夾河而立,高岸深谷,險峻非常。
關中與中原之間的通道,穿越華山和崤山北麓的山地,延綿數百里,盡皆“車不方軌,馬不并鞍”之險阻。
函谷關當道依險而立,控扼東西。
武關,漢江支流丹水自西北向東南穿越秦嶺東段山地,切開一條狹長的低谷地帶,成為秦嶺東段南北往來的一條通道。
這條通道沿西北上行,越秦嶺分水嶺后,可直達藍田,逼近長安,向東南下行,可達南陽盆地。
武關正在其東南出口憑險而立,為關中之東南門戶。
大散關,蕭守仁記得以前學過一句詩,說是鐵馬秋風大散關,說的應該就是這大散關了吧。
秦嶺西端與隴山分界處為嘉陵江上游低谷地帶,是秦嶺西部往來的一條重要通道。
大散關即在此通道的北端依險而立。此關是關中與漢中、巴蜀之間的咽喉,為南北所必爭。
古語有云:北不得散關,無以圖漢中巴蜀,南不得散關,無以圖關中。
從這兩句就看的出來,這大散關是有著怎樣的地理優勢!
蕭關,又名隴山關,隴山山脈橫亙于關中西北,為其西北天然屏障。
自隴上進入關中的通道主要是渭河、涇河等合流穿切形成的河谷低地。
渭河方向山勢險峻,而涇河方向進入關中較為容易。
蕭關即在隴山山口依險而立,扼守自涇河方向進入關中的通道。
蕭關是關中西北方向的重要關口,屏護關中西北的安全。
蕭守仁對于他自己的這個想法他也是沒有多大的底,但是他也明白那關中四塞是個什么含義,這四塞在中國的歷史上面是怎樣的地位,所以才有此一問。
張須陀有些詫異地看了蕭守仁一眼。
點了點頭,很滿意蕭守仁有這樣的眼光和覺悟。
“沒錯,應該沒錯了,李密肯定就是沖著那關中四塞去的,要是真的被他弄成了,那么事情就復雜了。”張須陀雖是這么說,可是一點擔憂的樣子也沒有。
蕭守仁看到這也算是明白了,張須陀肯定還有自己計劃,肯定是已經想好了應對的法子,所以這時候才會一點也不慌張。
“真有那么好嗎?天府之國?”蕭守仁皺了皺眉頭,心中暗想,那四川真有那么好?后世的四川沒見到這么好啊。
張須陀笑了笑。
“漢高祖劉邦就是從這關中四塞出發席卷天下的,天府之國當然不是假的,現在除了江南也就數那最富庶了,而且,那關中四塞和長安城一連起來,那就是一道屏障,一道難以攻破的屏障,那是軍家必爭之地。”張須陀分析道“除了這四塞之外,還有一處渡口必須要提。這是個黃河渡口,名為蒲津,扼守該渡口的重鎮叫蒲坂。
西臨大河。這里是自山西進入關中的一條極為重要跳板,同時也是自關中進入山西的橋頭堡。
關中四塞,加上一個蒲坂,可謂險固。
守仁啊,這只是守,還僅僅只是守啊!”
蕭守仁的眼角抽搐了兩下,張須陀這最后兩句話是什么意思?
守,這還僅僅只是守!
“將軍,難道說?”蕭守仁想到了張須陀有可能要傳達的意思。
“沒錯,還沒有說攻呢,這關中四塞加個黃河渡口,這可是一把強弓啊。”張須陀有些感慨。
“將軍教我!”蕭守仁恭敬地請教,有些東西他還真得是不懂。
“守仁啊,你想想看那秦始皇,漢高祖劉邦,還有那西漢興起于關中,但是卻不以四塞為限制,而是采取更為積極的進攻態勢。
軍出武關,逼南陽盆地,直插中原;蒲坂方向,進攻晉西南;大散關方向,進取漢中,以圖巴蜀;蕭關方向,控制隴西;函谷關方向,進占洛陽三川河谷,盡有崤函之險。這是以關中為舉出而爭雄天下最有利的態勢。這種態勢猶如面向中原拉開的一張巨弓,其勢能之大,無以言喻。”
蕭守仁張大了嘴巴,難怪,這也就難怪了。
蕭守仁以前還想不懂,為什么李世民會定都長安呢?原來是因為這個啊,看來楊堅的眼光不錯啊,這都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長安長安,不僅僅是人的單純愿望,不僅僅是人們希望這座城池長治久安所以就叫做長安!
這還是有著有利地勢的保證,所以才有資格把它叫做長安!
“將軍可是已有對策了?”雖然張須陀說了這么多關于關中四塞和中原強弓的事情,可是他臉上卻是一絲的擔憂都沒有。
“這個不需要對策,有一個難題是他們解決不了的,想必那李密此時此刻已經趕往巴蜀之地了。”張須陀笑著說道。
“哦?”蕭守仁不解地看著張須陀,李密為什么要去巴蜀呢?難道這里面還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不成?
“守仁,巴蜀之地多毒物啊。”張須陀笑著說道。
這話就像是黑夜里的一道閃電,一下子就把蕭守仁的靈感給引出來了,他明白了,他明白張須陀這話的意思了。
“原來如此,雖說這個很難,可是還是有成功的可能的。”蕭守仁說道。
“這個不必擔憂,老夫知道一些成年舊事,有一計可收服那巴蜀之地。”張須陀笑著說道。
蕭守仁睜大了眼睛,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