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後, 君堯對楚晚歌越發溫柔和耐心,而楚晚歌本就有愧疚,也因此越來越愧疚, 甚至對君堯也是算得上百依百順。只除了依然不肯用太過親密的舉動, 止步於牽手擁抱。君堯也不勉強, 每晚也是極力剋制, 相擁而眠。
皇宮裡的太監宮女也漸漸發覺, 他們的帝后格外的恩愛,琴瑟和鳴。不過一月時日,也漸漸流傳一段佳話。
本來還心有微辭的西涼大臣和百姓在聽說自家女帝被北焰帝王善待後, 也開始漸漸融入北焰,與北焰子民和睦相處。
而風殘月那邊也將兩國合併, 或者說是直接將南曜歸納到了東臨。也因著風殘月這二十多年在南曜積下的勢力雖費了些許波折, 但到底是穩穩當當的。
楚晚歌與君堯大婚半個月後, 風殘月終於出兵了,溫爾雅在君堯的力排衆議下擔任軍師。
涼焰大軍在溫爾雅的指令下, 完勝東臨大軍,逼得他們連連大敗,士氣全無。而這時軍中也徹底認可了溫爾雅一介女流擔任軍師?;蛟S這多多少少也有些羲和長公主這個先例在的緣故。
姬豔也漸漸接受一切政務,成功地得到了朝廷上下一片讚賞。
不過是十四歲的少年卻也讓老臣們羞愧不已,自嘆不如。心中只能無限感慨一聲, 難怪有傳言道, 得姬家人者得半壁江山。
自戰事開始, 君堯也不可能每日陪著楚晚歌, 但還是抽出時間, 陪她用膳,看著她喝下藥膳。
楚晚歌也不在意更多的是每日逗逗靈狐, 看看書,偶爾逛逛皇宮,順便每天從素衣口中得知一些前線戰事狀況。
這一日,素衣一如既往地同楚晚歌說些前線的戰事狀況,不同往日的直接,這次素衣明顯有些吞吞吐吐。
楚晚歌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連忙追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素衣深吸一口氣,一股腦地都說了出來,“娘娘,前線急報。風殘月掛帥,我軍節節敗退。溫軍師竭盡全力也不過只能落個下風。”
因著這段日子陛下經常出現的原因,素衣很少開口再喚夫人了。
楚晚歌本來悠閒地躺在美人榻上,聞言當即起身神色有幾分嚴肅,“風殘月怎麼會親自掛帥,朝中之事是何人坐鎮?”
素衣回道,“風殘月封雲開爲相,代監國?!?
楚晚歌沉吟,恐怕誰都沒有想到風殘月會以身範險,畢竟戰場上刀劍無眼,又是在如今的情形下。雲開作爲雲家大少爺,而云家本來就支撐著東臨半壁江山,的確有這個資格擔任丞相一職,代監國。
只是,爾雅那邊情況只怕不妙。殘月這人本就善謀略,即便爾雅身爲溫家人也討不了多少好,更何況溫家兵法一代一代傳下來,到了爾雅這一代多多少少是打了幾分折扣的。
不管是論謀略還是手段,爾雅到底還是遜色一籌。
長久下去,爾雅必輸無疑!
“陛下如今在哪?”
素衣見剛纔還思慮不已的自家夫人馬上問起陛下的下落,腦子一時沒轉過來,但還是下意識地回答道,“陛下如今同姬丞相在議事殿,應該也是在商量這事?!?
楚晚歌得到了回答後連忙穿好鞋子衝了出去。
素衣見此連忙拿了一件狐裘追了上去,眼下入了冬,夫人身子雖然因爲最近的調養好了不少但到底經不住這天寒地凍的。
楚晚歌雖著急但到底也不會顧忌著身份,只是步伐加快了幾分,是以素衣很快就追上來了,“娘娘,先披著左右也不差這一時半會。”
楚晚歌依言停下了腳步,待素衣替她披好了狐裘才繼續往前走。
距離並不是多遠再加上兩人都刻意加快的步伐,不多會就到了議事殿。
殿外守衛著的禁衛軍首領當即攔住了楚晚歌,跪下行禮然後面露爲難之色道,“娘娘,陛下同丞相正在裡面商量要事?!?
楚晚歌掃了跪在地上的禁衛軍一眼,語氣不容置疑,“本宮有要事與陛下相商?!?
禁衛軍首領更加爲難了,這攔的話,陛下並沒有明確規定任何人不能入內,因爲根本沒人會在這檔口往裡面闖。更何況眼前這個娘娘可不僅僅是後宮之主,人家之前可是女帝的身份,就連如今地位也是同自家陛下相等的。
可若說這不攔吧,陛下同丞相商議政事被打擾了,頭一個被罰的肯定是他們,而不是娘娘。
楚晚歌看著禁衛軍首領一臉糾結爲難的樣子,心下猜到幾分,直接走了進去。
待禁衛軍首領反應過來時,楚晚歌已經進入了大殿內,頓時捶胸頓足,得了,這下好了,也不用糾結了,娘娘都已經進去了。
素衣看著自家夫人進去沒跟上去,而是在外面侯著。
君堯有些無奈地看著走進來的楚晚歌,起身將人帶了過來,“晚歌,你這是第幾次打擾我們商議政事了?”
嘴上說著責備的話,語氣卻是滿滿的無奈和寵溺,更是將楚晚歌身上的狐裘脫了下來,然後在一旁掛著。狐裘雖暖和但是多少有點厚重,是以在室內是不會穿的,一般用於戶外禦寒。
姬豔微微揚眉,“阿姐。”
這一個月來,他自然也聽說了帝后恩愛異常,琴瑟和鳴的傳言。當然他也真實地看到過兩人的相處,就像現在一樣融洽默契。
只是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因爲阿姐的態度太過於好了。就像相敬如賓的夫妻,可若這樣的話,兩人之間的氣氛也不像。而且他明顯看出來了,君堯格外緊張阿姐。而阿姐也明顯在試著接受君堯了。
楚晚歌正色道,“我來是有事情同你們商量的。”
君堯有些埋怨的看了她一眼,伸出自己的手緊緊握住對方冰涼的小手,“有事等我回去說就好,非要來這一趟。這天寒地凍的,你身子本來就不怎麼好。這手冰冷成這個樣子。素衣也真是的,不知道勸著點,還由著你胡來?!?
楚晚歌聞言笑了,指了指那剛被他掛起來的狐裘道,“若素衣真由著我胡來的話,這狐裘怕是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君堯看她這麼替那個婢女說話,語氣有些酸,還帶著些許委屈,“都不見晚歌這樣護著我?!?
楚晚歌哭笑不得,搖了搖他的手臂,“有阿堯護著我。我自然只能護著素衣了?!?
君堯嘴角無意識地上揚,從鼻音裡發出了一聲,“嗯?!?
姬豔有些嫌棄地看著那兩人,“你們要恩愛,回鳳梧宮去?!弊煅e這麼說著,實際上臉上止不住的笑意是真心實意爲他們如今的相處而感到開心。
楚晚歌涼涼地掃了姬豔一眼,在後者不情不願地閉了嘴後,清了清嗓子,然後語氣嚴肅道,“我要去前線幫助爾雅?!?
“不行!”幾乎楚晚歌話剛落,君堯和姬豔便異口同聲道。
楚晚歌皺眉反駁,“爲什麼不行?如今的形式你們不是不清楚,爾雅根本不是風殘月的對手。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風殘月。他的每一步我都可以精準的猜到。所以若是我去了,最不濟也是個平手?!?
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了。君堯若是去了的確可以制衡風殘月,只是這樣損失太大,恐怕也只有風殘月那個瘋子,纔會一意孤行地跑到前線去,生生地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君堯見楚晚歌如此執著,甚至已經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只能放軟語氣勸道,“晚歌,戰場太危險,誰也無法保證什麼?!?
楚晚歌不贊同,“我可以和爾雅一樣待在軍營了,我也不會出現在戰場?!?
君堯只得繼續道,“前線戰事吃緊,度日艱難,一日三餐雖不會餓著,可也絕對談不上精美。從將軍到士兵皆是如此。到時候晚歌你可不要哭鼻子?!?
楚晚歌更加不贊同了,“爾雅都能吃的了這苦,我自然也可以?!?
君堯見她鐵了心非去不可,想到如果她去了前線的情景就心疼不已,軟不行只能來硬了,當即故作生氣的沉下了臉,“晚歌,莫不是這般執意去不過是對風殘月餘情未了?”
姬豔一聽這話,直覺要壞事了。前面不說的還好好的,再勸勸說不定就成功了,要知道阿姐一向是心軟之人。就算你要來硬的也不能拿風殘月說事。這不是純粹找事麼。
果然,楚晚歌聞言臉色也冷了下來,而且不同於君堯的刻意,她是實打實的生氣了,“你就是這樣想的?”
君堯話一出口也懊惱不已了,連忙解釋道,“晚歌,我只是一時口不擇言。”
楚晚歌不信,頓了頓繼續道,“你若真這樣想也不是不可以。這樣總可以答應讓我去前線了吧?!?
君堯也徹底黑了臉,他都已經勸了,爲剛纔的口不擇言也解釋了,怎麼她還是非去不可。先不提軍營的艱難,她難道不知道戰場有多危險麼。
姬豔生怕兩人吵起來,連忙出聲道,“阿姐,姐夫也是擔心你。”
楚晚歌見連姬豔也不站在她這邊,而是向著君堯,語氣越發不好,心裡不服輸那股子勁也出來了,強硬道,“怎麼?關心我就可以胡亂懷疑我對風殘月餘情未了?都不知道幾百年的事情了,君堯你倒是好意思拿出來說。這前線我還非去不可了!”
君堯也被她這態度給激怒了,冷笑道,“朕還真不會讓你去了?!?
楚晚歌被氣到了,指著君堯想說些什麼,突然感覺小腹一痛,神色一變,雙手捂著小腹蹲了下來。
君堯見此也顧不上什麼了,連忙將楚晚歌抱起來放進了裡面的寢殿內,同時焦急地讓姬豔去宣太醫。
議事殿自然會備著供帝王休息的寢殿,而且也因爲常用的緣故,也是奢華至極的。
太醫很快就到了,額頭上的汗珠中可以明顯看的出來對方是趕過來的。
太醫院首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也沒喘會氣的功夫,連忙將手帕搭在楚晚歌手腕上,開始診脈。臉上的表情先是一喜,緊接著眉頭緊皺,臉色也開始發白。
君堯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搶在太醫開口前道,“娘娘近日身子調養的不錯,此番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看似平常的一句話,太醫院首何等精明的人,自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眼睛一亮,連忙跪下道,“恭喜陛下,娘娘已經有一月的身孕了?!?
算算日子正好是洞房花燭那晚懷上的。
楚晚歌有些訝然,同時心底有些微莫的失落,她以爲不過是一晚,不會那麼快懷上,所以要避子湯不成時也沒在意,而事後也沒有注意避孕。但到底心裡多了一絲莫名的期待,這應該就是爲人母的心情吧。
君堯臉上狂喜,有些激動道,“好好好!賞!”
太醫院首並沒有被衝昏了頭腦,在看到一向情緒不外露的陛下露出這般狂喜的表情,想到待會要說的事情臉色又白了一分,強自鎮定道,“娘娘身體特殊,臣有些事情要方面同陛下說下。”
君堯本來狂喜的神色也因這句話冷靜下來,回頭對著楚晚歌說了句去去就回,然後走出了寢殿,太醫院首連忙跟了出去。
楚晚歌因爲全部心思在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身上,所以並未察覺到不對勁。
而察覺到明顯不對勁的姬豔沉思,但到底沒在楚晚歌面前表露出來。
另一邊,君堯直接繞到了另一間稍遠的偏殿,確保楚晚歌不會聽到纔對著太醫院首道,“說,娘娘究竟怎麼了。”
太醫院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臉色慘白道,“回陛下的話,娘娘的心脈已經因萬年人蔘在癒合,只要多加調養,後半生安康無憂。只是如今有了孩子,胎兒本身就是在吸收母親身體內的營養。而娘娘身子本就不好,只怕到時候會一屍兩命。只是若是眼下落了胎,也是傷了身子的,娘娘以後再無有孕的可能,所以還請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