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歌站在窗子前看著窗外院子裡凋零的樹葉, 天空有些陰沉,天邊沉沉的黑雲似乎隨時都有下雨的徵兆。
若瞳一進來看到正對著窗外面露追思的楚晚歌臉上有著猶豫,但還是慢慢走近了楚晚歌輕輕開口, “郡主, 皇上賜婚殘月公子和雲小姐了。”
楚晚歌並不意外, 目光依然落在窗外, “婚期定了麼。”
若瞳看不到自家郡主的表情心下也有點忐忑, 猶豫了一會才道,“聽說雲小姐要求在半個月之後大婚,皇上準了。”說到這裡停了一下看了自家郡主一眼, 發現對方依舊維持著她剛進來時的樣子才繼續道,“殘月公子對此也並無異議。”
楚晚歌這時才轉過身子對著若瞳點頭, 神色淡淡, “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若瞳小心地擡頭看了自家郡主一眼確定對方神色沒有什麼不正常才離開了屋子。
楚晚歌看著若瞳離開了屋子才走到軟榻前坐下,有些無力地靠在軟榻上, 眉眼間多了些疲憊,想到昨日那人說的“如你所願”嘴角勾起一個自嘲的弧度。雲月嬋,風殘月大抵真的是註定要在一起的。
目光不經意落在了不遠處的書架上,有些留戀的看著那些書,這一世的風殘月並未對她做些什麼, 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所謂的報復呢?連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認風殘月對她真的很好。
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嘴角溢出一絲苦笑, 大抵是真的不合適吧。想到這裡不禁想起了那個一直寵溺著她的男子, 她和玉希炎又是否合適呢?笑了笑將這個問題甩了出去。
“郡主。”若瞳的聲音伴隨著腳步漸漸向裡屋靠近。
當若瞳走進屋子時, 楚晚歌已經收好了所有神情,深色淡淡地坐在軟榻上, 淡淡道,“有事?”
若瞳低下頭恭敬道,“郡主,國師有請。”
楚晚歌聞言起身走出了屋子,若瞳立即緊隨其後。
一處寬敞乾淨的院子前一個護衛攔住了正想跟著自家郡主一起進去的若瞳,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波瀾,“國師只見晚歌郡主一人。”
楚晚歌回頭看了被攔住的若瞳一眼,“你在這等著。”說完直接進了院子,與之相對的院子的大門也隨之關閉。
若瞳看著郡主進去後就退到了一旁安靜地等待著,神色也並無多大變化,眉眼間滿是穩重和沉靜。
楚晚歌看了眼院子里正毫無形象地坐在石桌前大口喝著酒的人,走了上去坐了下來。
臨寂將葫蘆裡的酒喝完之後纔看向了旁邊的楚晚歌,摸了摸鬍子笑瞇瞇地開口,“丫頭。”
楚晚歌看著桌子上的茶具也不指望對方了,直接給自己泡了一杯茶,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感受到微微的苦澀之後纔看了一眼臨寂,語氣不太好地道,“老頭子,找我什麼事。有事快說。”
臨寂對此也不惱,依舊是笑瞇瞇的樣子,眼裡還閃過幾分精光,八卦道,“丫頭就算你因爲風殘月和雲月嬋即將大婚的而生氣也不能遷怒我這個老頭子啊。”說完還搖搖頭,嘆息了幾聲。
楚晚歌輕輕掃了他一眼,“到底說不說,不說我走了。”說完就作勢要起身離開。
臨寂連忙苦著臉鬍子也跟著抖了抖,連忙道,“別啊。”
楚晚歌本來就沒打算真走,捧起手裡的杯子,等待對方開口。
臨寂有些遺憾地嘆了一口氣,不甘心地繼續道,“丫頭,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到底說不說。”楚晚歌瞥了他一眼。別以爲她不知道,如果任其他繼續說些沒用的廢話,絕對能等到天黑他也說不到重點。對於這人的囉嗦她可是深有體會。
臨寂臉上的神情也收了起來不再是笑瞇瞇的樣子,臉上多了幾分嚴肅,目光復雜地看著楚晚歌,眼中閃過幾分悲憫。
楚晚歌突然有了不好地預感,直覺告訴她一定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臨寂的目光讓她本來隨意的態度也跟著慎重起來,看到對方眼中的悲憫那份不安更加的強烈了,握著杯子的手也不禁微微用力,身子也緊繃了起來。
臨寂嘆息了一聲,看著楚晚歌有些不忍道,“丫頭,你可知你只有三年壽命了。”
楚晚歌本來捧起杯子打算喝茶的動作停在了半空中,面色一僵,低啞地聲音緩緩響起,“你,你說什麼?!”那短短的幾個字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嘴脣也微微顫抖。
臨寂目光悲憫地看著楚晚歌,他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的絕望和壓抑,一向含笑的眸子裡此刻也是一片灰敗,了無生氣。
楚晚歌感受到了臨寂的目光,手無力地鬆開,杯子掉落在桌子上發出了聲響,衣服上也避不可免的濺到了一片水印。即便如此她的眸子裡也依舊是一片灰敗,毫無生機。
臨寂不忍地別開目光,繼續道,“那日靈安寺我就發現你有些不對勁,後來幾次偷窺天機才終於明白那日的不對勁在哪裡了。”再次看向楚晚歌,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命定的軌跡已經改變,可依舊逃不過活不過十八歲的命運。兩次逆天改命終還是改變不了最後的結局。”
聽到這裡楚晚歌本來灰敗的眸子裡也有了些光亮,目光變得恍惚起來,十八歲,前世她也是十八歲而死的。兩次逆天改命,楚晚歌眼中閃過些什麼,開不及抓住。
臨寂看出了她的疑惑,猶豫再三還是解釋道,“丫頭,你命定早夭,你母親以她的壽命爲你逆天改命一次。”目光中依舊是悲憫。
楚晚歌突然想大笑幾聲,這麼想著也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淒涼和尖銳。母親的起因原來竟然是因爲她!即便是重生也改變不了既定的命運。本以爲上天憐惜讓她重活一世,原來也不過是逃不開既定的命運。笑了之後楚晚歌倒是平靜下來,一雙眸子顯得格外的冷靜,看著臨寂。
臨寂看著已經平靜下來的楚晚歌,眼中有著心疼,他倒是寧願看到空洞的她,笑得瘋狂的她,也好過這般平靜的她。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開玩笑道,“丫頭,我還以爲你真的對生死看的很淡呢。”
楚晚歌伸手將倒在桌子上的杯子扶正,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片落葉上,良久才幽幽道,“世人大抵都是貪生怕死的,我雖不怕死,但到底還是貪生。”
她並非無所留戀,她好不容易感受到了前世沒有過的溫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開了關閉的心門,好不容易決定隨心所欲一次。她怎麼能甘心,所謂的不畏生死也不過是因爲無牽無掛。一旦心有可牽掛便不會把生死看的那麼淡。
臨寂摸了摸鬍子,眼裡閃過幾分猶豫,默然了一會纔像下定決心似的開口,“丫頭,你的軌跡早就不再是原來的了,以後如何終究是靠你自己。”
蒼老的聲音似乎喚回了楚晚歌的思緒,眼神不再那麼平靜如死水而是多了幾分希望。
除了命中註定還可以人定勝天!
“只是,這機會就要老你如何把握了…”臨寂目光復雜地看著楚晚歌,摸著鬍子的手有剎那間的僵硬,然後緩緩從懷裡拿出了一封信,搖頭嘆息:“這封信終究還是得給你的。”
楚輓歌瞳孔一縮,顫抖地接過了信,她分明看到了信封上“吾愛女晚歌親啓”七個大字,那是母親的字啊!
臨寂看著她接過信後,像下定決心似的站起身做了個送客的姿勢,“丫頭,你走吧。日後我們怕是再無見面的可能性了。你想知道的都在信裡。”頓了頓,還是忍不住補充道,“莫要恨你母親,她終究是爲了你好。”
楚晚歌心裡十分混亂,雖不懂臨寂爲何說最後一句話,但也沒深思,此刻她所有的關注點都在這封信上。聽到臨寂的話手裡緊緊捏著那封信站起身離開了。
臨寂目送著楚晚歌的身影徹底消失後才放鬆下來,喉嚨裡再也壓抑不住的腥甜。
噗――
身形不穩晃了幾下終是跌倒在地,臨寂虛弱的苦笑,“偷窺天機的代價果然不是那麼好承受的。”目光看向遠處,“丫頭,這天下如何就看你如何抉擇了。”
院子一地落葉顯得越發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