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歌跑出院子後, 心裡一陣難受,她現在只想遠離這個地方。
行動不受控制地跑到了馬廄,隨便挑了一匹馬, 上了馬背揮著鞭子衝了出去。
下人們看著很有眼力地沒有阻攔, 趕忙去向玉希炎彙報。
風颳得楚晚歌生臉頰生疼, 但她卻突然覺得舒服多了, 一路問人最後到了天山的腳下。
身上本來還算厚實的衣服此時完全抵禦不了寒冷的侵入, 楚晚歌將馬栓好後,漫入了冰天雪地。
楚晚歌伸出手接住落在手心裡的雪,內心格外的祥和, 風吹在身上,不自覺地裹緊了身子, 也因此沒有太多心思想其他的事情了, 因爲真的太冷了。
白茫茫地一片雪, 銀裝素裹,格外的好看。
楚晚歌仰頭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 終於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再無苦澀和諷刺。
情不自禁地躺在了雪地上,身上很冷,但心裡卻格外的安寧與平靜。
就這樣一直睡下去該有多好,永永遠遠, 楚晚歌閉上了眼睛, 感受著這難得的安寧。
“能滾多遠滾多遠!別讓爺再看到你了!”
來自地獄搬的聲音讓楚晚歌徹底清醒, 猛一個翻身站起來, 然後撐著雪緩緩起身, 眼角滑落了一滴淚。她磕磕碰碰地向著前面走去。
可能是雪地太滑,楚晚歌神色本就恍惚, 一不小心打了個滑,因爲極力想站穩而崴了腳,“嘶~”疼得楚晚歌倒吸了一口涼氣。
楚晚歌索性也不走了再次躺在了雪地上,掩面而泣,從一開始的小聲嗚咽,到後來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
玉希炎,你不帶我來看雪,我自己來了,這雪真好看,沒有你我也可以完成自己喜歡的事。
玉希炎,你說讓我滾的,我楚晚歌如你所願。
希炎,我和風殘月之間早就斷的乾乾淨淨了。
希炎,爲什麼我們之間就不能真正信任對方
一回。
希炎,早就如此,你當初何必給我希望。
蒼天,你何其殘忍,兩世愛而不得。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般懲罰於我?
雪落在楚晚歌身上,越來越冷,腳跟的疼痛也被冰冷麻木了,楚晚歌漸漸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玉希炎找到楚晚歌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險些被雪掩埋的楚晚歌,失控地把楚晚歌身上的雪盡數揮開,脫下外衣小心翼翼地將楚晚歌裹得嚴嚴實實,然後快馬加鞭地趕回城主府。
城主府,楚晚歌躺在牀上,臉色一片慘白,嘴脣緊閉,身上無半點生氣,整個人就像一具屍體。
玉希炎坐在牀邊,整個人氣壓極低,鳳眸裡滿是無措與驚慌以及殺意。
一旁明顯上了年紀的大夫戰戰兢兢地開口,“少主,郡主身體因太雪地待了太久,無法回暖。而熱水棉被都並無效果,恐怕是傷及了心脈,屬下正在思考對策。”
玉希炎感受到身旁人兒若非仔細聽不然無法聽到的微弱呼吸聲,強忍住殺人地念頭,
吼道,“她要是活不下來,你們也別活了!”
若非府裡只有這一個大夫,情況緊急,沒有時間再找其他大夫了,玉希炎聽到這話肯定二話不說讓人拖出去。
那大夫身子顫抖地跪了下來,“少主,郡主本身就心脈受損,再加上在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待了那麼久,此刻已經是性命垂危,屬下不得不慎重。”
玉希炎心底一片慌亂,努力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聽到“性命垂危”這四個字,徹底亂了心緒,聲音沙啞地問道,“可有什麼辦法,爺要的是萬無一失。”他不能容忍晚歌有事,那是他一個人的晚歌。
能在城主府的大夫醫術自然不差,不僅不差,而且比宮裡的御醫醫術還要好了許多。而且凡是大夫總有幾個保命的招,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拿出來,只是如今的情況容不得他猶豫。
方纔只是被玉希炎身上狠戾的氣勢給震到了,此刻靜下心來的大夫自然想到了解決辦法,趕忙上前鍼灸,一刻都不敢放鬆。
開玩笑,他要是敢放鬆一旁的少主絕對把他吃得骨頭都不剩。
大夫在來自身旁強烈的視線下,高度警惕地完成了一系列鍼灸的動作,看著楚晚歌臉上開始有了血色,鬆了一口氣道,“少主,郡主的身子已經回暖了,屬下這就去配藥,郡主應該很快就會醒來了。”
玉希炎感覺到楚晚歌的呼吸沒有那麼微弱臉上也有了血色後,臉色好了許多,點點頭。
大夫依然不敢鬆懈地寫好藥方喚來侍女,吩咐對方趕緊去煎,要用最快的速度。
玉希炎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看著牀上的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了什麼。
一個時辰後,楚晚歌的體溫恢復了正常,慢慢轉醒,緩緩睜開了雙眼。
一直注意著的玉希炎立即傾身上前,喚道,“晚歌。”
鳳眸裡滿是驚喜,在沒人看到的地方,玉希炎的指尖都在輕微地顫抖。他在害怕。
楚晚歌神色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眸子裡沒有悲傷沒有委屈,有的只是極端的平靜,“少主。”
而這抹平靜刺痛了玉希炎,只覺得心被生生挖了出來,不禁放軟了語氣,“晚歌,別生爺的氣了。爺之前說的只是氣話。爺已經派人將無憂草快馬加鞭送至風殘月手上了。”
楚晚歌聞言情緒依然沒有什麼波動,只是淡淡道,“那晚歌在此謝過少主,若少主以後有任何請求,晚歌必定在能力範圍內滿足少主。”心卻在刺痛。
玉希炎愣愣地看著,第一次他覺得眼前的人明明是同樣的模樣,卻如此陌生,那雙眸子少了往日的張揚與對他炙熱的感情,有的只是深深的疲憊與厭倦。
“晚歌你非得這樣?”
楚晚歌平靜的外表也因這句話有了一絲裂痕,但依然神色淡漠。她不得不這樣啊。
“玉希炎,待我從無憂城離開後,這輩子我們都不要再見了。”
玉希炎因爲這句話神色暴戾,險些發怒,但到底顧念了楚晚歌如今的身體狀況,低聲下氣地道,“晚歌,爺以後凡是順著你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晚歌,你別這樣。爺難受。”
而這時,大夫也端著侍女送上來的藥,連忙道,“少主,先讓郡主服下藥。”
楚晚歌眼淚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她也難受,只是經了這一遭,她真的看開了。日後無愛亦無恨。世間感情她再也不要沾惹了,不敢了,怕了。
玉希炎慌亂地拿過一旁的手帕,有些手足無措地擦拭著她的眼淚。
楚晚歌哽咽了起來,呼吸有了幾分急促,本來有了幾分血色的臉色開始慢慢變得慘白,近乎哀求,“答應……我……好不好?”
玉希炎著急起來,聽到楚晚歌的話又氣又急,語氣卻是不容置疑,“不好。”說完又立刻看向大夫,“還不趕緊給爺滾過來。”
大夫也著急起來了,好不容易用獨門絕活救活的,本來只要喝下藥性命就可以無憂了,怎麼偏生成了這個樣子。
而這時侍女也端著藥進來了,那大夫就像看到救星一樣立即將藥端過去,道,“少主,藥來了。郡主只要喝下藥性命便可以無憂,再多加調養也就無礙了。”
玉希炎連忙接過,然後看向楚晚歌,著急道,“晚歌,先喝藥。其他的事情等你病好再說。”
勺子已經到了嘴邊,楚晚歌緊閉嘴脣就是不肯張開,眉眼滿是倔強。
聰慧如她如何不知道,此刻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哪怕是用性命相要挾。
一旁的大夫明顯比他們更著急,他是大夫如何不知道楚晚歌此刻的身體情況,連忙勸道,“少主,郡主再不喝藥,身體會受不住的。”
玉希炎鳳眸瞇了起來,正準備強行灌下去時,大夫看穿了他的意圖,連忙阻攔,“少主,不可,郡主喝藥的時候不能過激,不然好不容易回暖的心脈會因此破裂。那時候就是真真回天乏術了!”
玉希炎青筋暴起,鳳眸裡是壓抑不住的怒火,用盡全身的力氣咬牙切齒道,“爺答應你。”
楚晚歌這才微微張開了嘴,玉希炎強忍住心中的怒火將藥一滴不剩地喂完。
待看到碗裡已經再無藥汁了,玉希炎一個甩手直接將碗砸在地上。
碎片飛散在四周,力度很巧妙地絕對不會讓碎片傷到牀榻上的人。
當然,大夫可就沒那麼好運了,身上硬生生被兩片瓷片攻擊了,卻只能忍者,滿頭大汗可見那碎片刺入身體有多疼。
“滾。”玉希炎冷聲開口。
大夫立即連爬帶走地向著門外走去。
楚晚歌喝了藥後明顯感覺身子好了不少,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她終是用了最極端的方式。
玉希炎瘋狂且偏執地轉過頭看向楚晚歌,臉上露出讓人無端覺得不安的笑容,“就這麼想離開爺?一輩子不見?楚晚歌你真狠。”
楚晚歌艱難地問道,“少主莫不是要反悔。”不知爲何心裡因爲這個想法隱隱有些期待。
玉希炎勾起一個殘忍而涼薄的笑容,“怎麼會。爺的晚歌都用命來威脅爺了,爺怎麼可能反悔呢。晚歌,爺會如你所願的。”
說完深深地看了牀榻上臉色依然有些慘白的楚晚歌一眼,然後大步離開。
沒過多久,有侍女來清理了地上的碎片,然後扶著楚晚歌躺下歇息。
一切看似平靜,進展得太過順利,楚晚歌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似乎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而日後的楚晚歌每每想到今日都悔恨不已。爲什麼她不能再溫柔一點,非得這般決絕。以至於最後兩人落得了那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