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先是一怔,隨即釋然,這些天,他們哪天沒有遇到過遼軍,在耶律休哥面前,他們難道還想著天天吃著兵糧等著戰爭結束,事實上,從他們剛攻打完上一個州牧開始,耶律休哥便不停的派出精銳部隊,對曹彬的前路進行騷擾,雖然是精銳部隊,但由于耶律休哥的部隊數量不多,因此雖然每一次沖來的威勢皆浩浩蕩蕩,卻也沒有占到什么面子,每一次滅掉大宋三四十人,自己也得損失二三十來人,還得賠上這么多優秀的戰馬,這一來一往,卻是人數占優勢的東路大軍占的優勢。
現如今其白天精銳部隊的進攻竟然改到了晚上,這于計謀也和,此時士兵用膳,防備之心大減,此時進攻,也能達到奇襲的效果。曹彬大致理清了思路,當即冷聲道:“慌什么,此番遼軍進攻,人數多少,方位為何?”
那名傳令兵忙道:“稟大帥,根據斥候回報,此番遼軍出戰人數約莫兩千余,皆是輕騎,機動性很快,正是如此,我軍后路才會有些措手不及。”
崔彥進一聽不過兩千余人,當即寬心,他朝曹彬抱拳道:“大帥,敵軍只不過是區區兩千輕騎,不足為懼。末將不才,愿領兩千軍馬與之相抗!”
曹彬自然知道崔彥進這般說法,首為穩定軍心,他當即道:“區區小事,怎需我東路大軍一員大將出手?出一名偏將,帶五千騎兵將其滅殺即可!”說罷,他走出帳外,眺望遠方城池,心中忽然升起一份豪情。敵軍如今只能派來兩千精銳斷其后路,只怕涿州已無太多部隊,援軍同樣尚未到來,如今一戰,既可提升軍隊士氣,又摸清了敵軍的底細,這一段時間的抑郁,轉瞬間便消失全無。
果不其然,曹彬從中路隨意調集了五千騎兵派出去,那兩千大遼輕騎兵當即四散而去,根本不敢覬覦其后方糧草輜重。帶兵的偏將滿臉鄙夷的望著那倉皇逃竄的騎兵,轉身返回,只是他并沒有發覺,在這兩千騎兵的掩護下,一大隊兵馬早已躲過了曹彬派出的斥候眼線,此刻已經安插在了東路大軍后路不遠處!
在東路大軍扎營的不遠處,一名少年與一名少女相視而笑,正是昔日俞唐龍炎相持交手的耶律烽火與蕭柔,只聽耶律烽火低聲道:“柔妹妹,我就說著曹彬比楊業好騙得多吧。”
蕭柔點頭微笑道:“那是自然,我們在白天命令小股精銳部隊進行騷擾,互有勝負,卻能將其大軍的進度拖垮,他們行軍已經兩個月了,此時也只是攻下了固安,雖說以此十萬兵力,在三日內攻下涿州絕對不是問題,但東路大軍此時已經快占據了山后要地,此刻三路大軍尚未會合,還有機會一一攻克。最重要的是,只要耶律叔叔率領大軍一到,就不怕這區區十萬大軍了。”
耶律烽火道:“只是我爹尚未調集大軍趕來,此刻曹彬似乎也覺察到了什么,若不想方設法阻礙三路大軍會合,只怕到時候幽州不保。因此,耶律世叔讓我等伏兵于此,斷其糧道,讓其補給不足,被迫退兵。”
第二日正午時分,曹彬已經率兵趕到涿州城下,望著不足三里的涿州,曹彬意氣勃發,右手一揚,大軍直接朝著涿州進攻,出乎他的意料,守城的遼軍雖然彪悍,卻沒有遭遇到太大的阻攔,不出半日時間,先鋒部隊便已經將城門攻破,這一日,他順利占據了涿州,卻遺憾的發現遼國名將耶律休哥早已不在城中,氣憤之下,他當即便命勇將李繼宣為先鋒,率輕騎渡過涿水,殲滅遼軍千余人,斬遼國奚部宰相賀斯。
當日入夜,大宋的主力部隊早早休息,而運送糧草輜重的后軍則慢悠悠的朝著涿州進發,此刻涿州外早已是大宋的領土,因此他們并不擔心會遇到截殺,遼人早已被趕到了涿水以北,而普通的山賊兵痞也不敢隨意打這一支軍隊的主意。
就在此時,耶律烽火從黑夜中朝著這支部隊伸出了獠牙,他將大手一揮,如同今日午間,曹彬攻打涿州一般,一群大遼的精銳騎兵洶涌的朝著這一支運送糧草的部隊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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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送糧草的領軍名為張富貴,坐在馬背上的他隱約從大地上聽到一陣陣的轟鳴聲,他睜開眼望了望四周,感覺一切平靜如常,正打算繼續閉眼養神之際,忽然間,他睜大了雙眼,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兩側,兩邊,無數大遼鐵騎洶涌的朝著他們涌了過來,他長大了嘴巴,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身體因為恐懼而不停的發著抖,望著那瘋狂肆虐而來的遼軍,他身子一僵,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遼……是大遼的軍隊!”一名押送糧草的士兵率先吼出了一嗓子,他努力吞了一口唾沫,隨即握緊了手中的長矛,在他四周,幾十名與他有著相同神情的士兵們也被眼前的場景逼迫到了絕望的邊緣,但為了活下去,他們義無反顧的朝著這些鐵騎沖了過去!
但他們手中緊握的長矛還未觸碰到遼人坐下的馬匹,無數的利箭便早已將他們的身軀穿透,一雙雙眼睛里滿是不可思議,隨即,一場收割開始上演,遼軍鐵騎先是一陣沖鋒,直接將集結在一起的宋軍沖散,隨后,冰冷的長槍,深深的刺入了他們的身體。
“大家不要害怕,我已經命人到涿州報信,相信過不了多久,大軍便會趕到,大家不要躲在糧草車后面,拿起手中的武器反攻啊!”一名將領見眾人皆一副等待死亡的絕望神情,當即出言助眾人振奮。
此時,耶律烽火抬起了手,讓眾人停下進攻,而他則騎著馬慢慢朝著宋軍集結的地方走了上來,一名侍衛見他竟然要獨自前往,當即要阻攔,卻被他揮手當下,在耶律烽火身后,蕭柔臉上似乎有些悲傷與不忍,當即轉過身,騎著馬走開了。
方才那名喊話的將領見一名少年騎馬而來,他為了振奮士氣,也顧不上自己是否有生命危險,當即舉著馬刀就朝著耶律烽火沖了過去。但耶律烽火看也不看,手中長槍一揮,只見一道閃電劃過,那名將領當即倒地不起,滿臉痛苦與憤怒的望著他。
“不必想了,你們派出去報信之人,早已被我斬于馬下,識趣的,就乖乖投降,否則,你們便隨著這批糧草燒死在這里吧。這些糧草輜重我們帶不走,你們也別想留著了,宋人,聽我一句勸,投降吧!”
押韻糧草的士兵們蜷縮在糧草車后面,沒有一個敢動彈,一方面是不敢相信這名少年,而另一方面,他們若成為了遼人的俘虜只怕今后同樣沒有好日子過。
見無人搭理自己,耶律烽火嘆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道:“我很敬佩你們的這股精神,既然如此,那你們便隨著這些糧草一同死去吧。”說罷,他朝著宋軍們微微鞠了一躬,隨即騎馬返回,與此同時,他身后的遼軍已經向這些糧草射出了一支支的火箭。
一片大火之中,耶律烽火騎著馬慢慢踱步走遠,背后傳來一聲聲的慘叫,他無奈的閉上了眼,沒有回頭,這些都是耶律休哥吩咐他做的,他沒辦法抵抗,也不想去為宋人抗爭,畢竟今日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明日大遼的興盛。
蕭柔騎著馬慢慢靠了過來,朝耶律烽火道:“是不是覺得很痛苦,以前從沒看過你這種神情的,要不我和耶律叔叔說說看,讓他不要將前線的事情派給你做?”
耶律烽火緩緩的搖了搖頭,道:“叔叔能將此重任托付給我,說明他十分信任于我,我又怎么能讓他失望?只是我不愿太多殺戮罷了,可笑我這孩童心性,若無殺戮,如何成為戰爭?這,只怕是我自己給自己找的一個逃避的借口罷了。”
曹彬正在涿州的知府府中踏實的睡著他這十幾天來的第一個踏實覺,忽然聽到門外有人急促的敲著門,他皺了皺眉頭,從睡夢中醒來,不滿道:“何事?難道是涿水以北有遼軍攻入?”
門外叫道:“稟告大帥,是……是我軍糧草被……被大遼的一支騎兵統統毀去,不僅如此,我軍后路的糧道……也被遼軍盡數毀壞!”
“什么!”曹彬聽到這個消息,驚得連忙從床上一躍而起,鞋襪都不曾穿好就沖了出來,一邊穿衣一邊朝那侍衛怒道:“還愣著干嘛,還不給本帥備馬!本帥要到去看看我軍的糧草!”說話間,他抬頭一望,忽然感到一片絕望,在城外,一大片火焰沖天而起,而曹彬知道,那里,就是自己軍隊糧草押運的必經之路,此刻,卻已經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罷了罷了……”曹彬絕望的垂下了頭,詢問道:“這些都是何事的事情?為何沒有斥候發現敵軍的身影?”
那名侍衛低頭道:“屬下不知……還請大帥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