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眾人悄然離去,望著山頂那一道道被刀鋒劍刃割裂的山石,唐龍炎只能長嘆一口氣,默然不語,但神色瞥過俞寒心那純凈無暇的面龐時,卻又能展開一縷會心一笑,黃馨悅望著唐龍炎這般變化,心中一陣痛苦,她正要轉身離去,卻猛然間感覺到一股溫暖的手將她拉住。
“馨悅,我明白,我的承諾只有短短一句話,卻讓你默默陪伴了我五年,若這五年之中沒有你在我身邊,只怕此刻我早已神志不清,若非你默默陪在我身邊,陪我尋找寒心妹妹,陪我走南闖北四處尋消息,今日我也不會這般樣子了,因此,你要知道,我是離不開你的,不要走,好么?”雙眼中頗含內疚,唐龍炎不舍的拉住黃馨悅的手,沒有放開,薄薄的嘴唇吐出這些話后,欲言又止,五年來朝夕相處,兩人間的感情早已密不可分。
就在此時,一席白衣飄灑而至,猶如冬日陽光一般揮灑而至的溫馨笑容融化心底,仿若柔風紛飛入心房,黃馨悅轉身一看,卻是俞寒心輕輕走了過來,拉住黃馨悅的雙手,柔聲道:“姐姐,雖然我還不知道你是誰,但在我的腦海里,你也是我最親近的人,不要離開我和龍炎哥哥好么?”
“嗯,我不走了。”最終,鋼鐵與堅冰灌注而成的螓首微微點了一點,兩行清淚滑落臉頰。黃馨悅捏起衣袖,輕輕拭去眼角的淚,夕陽下,兩個白衣麗人相擁而泣,動人心魄。
一路上,唐龍炎忽然低聲皺眉,朝周天翼詢問道:“大哥,你久居代州,知曉事情應比我詳盡得多,這數月以來我一直沒有在意朝廷動向,卻也知道趙炅一直在調兵遣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天翼嘆了口氣,道:“我離開代州前不久,楊大帥在議事時便曾憤然,說是雄州知州賀令圖等上言,說此時大遼君王交替,兒幼母孤,正是收復幽云十六州的大好時機,又言我大宋兵強馬壯,國力強盛,只要此刻立即發兵,即可能與昔日太祖那般開疆辟土,揚我國威。”
“糊涂!”唐龍炎皺了皺眉眉頭,急道:“他是要以大批士兵的生命為賭注么?難道就因為五年前我大宋大勝,取雁門關大捷,他就如此驕縱輕狂了?”
秦雷冥同樣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你是不知道呢,小空都從青龍族地找上我家來了,眼下朝廷大批征兵,我四族已然不能幸免,這一次,只怕是傾大宋舉國之力,不惜一切代價了!”
唐龍炎的眉頭越發深鎖,他搖了搖頭,盡量不去想這些煩心的事情,他轉身朝周天翼道:“小空我就暫時不見了,情況我已知曉,讓他回去復命吧,不過依他的性格,只怕他會鬧著要與你們一同前往代州,此刻大軍北伐,楊家軍定然要出代州,此事我責無旁貸,就先行一步了,大哥,三弟,四第,你們將這里的事情辦妥后速速道代州增員,不出所料,過了這個年后,天下便不太平了。”
眾人點了點頭,抬頭望去,卻見唐龍炎已然身形一閃,遠遠離去了,他身后,一直大雕緊跟而上,寸步不離,在他身側,一對潔白如霜,薄如蠶翼的翅膀振翅高飛,竟然也毫不吃力。
何巖心見俞寒心竟然能跟得上唐龍炎的身形,當即疑惑道:“俞姐姐什么時候有這般本領了,二哥的逐日太虛步法獨步天下,此刻他八段中階,使出這步法起來更是身形如電,看來在這谷底,俞姐姐也有一番際遇啊。”
山腰上,唐蒼夜神色緊張的望著遠去的三道殘影,黯然不語,在他身前,陳摶老祖的身軀顯得格外的高大,死死擋住了他的去路。
頓了頓,陳摶老祖舒展了一下筋骨,嘆道:“我知道你通曉這個時代的事情,但是這一次,我不允許你去干涉他們,這件事后果太過嚴重,你一個人抵御不了時空的洪流的!你真想逆天么?”望著昔日的少年如今已有中年人的容貌,陳摶老祖一陣搖頭。
唐蒼夜咬了咬牙,道:“師父,你知不知道,這一次北伐,多少人要死在遼人的追捕之下?多少大宋子民顛沛流離,楊將軍一生驍勇絕食而亡!昔日之事我可以不管不顧,但今日這件事,縱然是要了我的性命,我也必須阻止!”
“你覺得你能阻止得了么?天下大事,豈是你一人能夠解決得了的?你看看這天下氣運!如今大宋的氣數已經開始衰竭,氣數正在朝著北方轉移。天地靈氣之中充斥著一股殺伐之氣,只怕過不了多久,絕世兇魔便要再現人間!這當中的任何一件事情,你我都只能冷眼相看,因為大局已定,你我皆無可奈何。”
唐蒼夜忽然釋然的笑了笑,道:“無論成與不成,我都必須去試試,既然我能知天命,既然連你和空智神僧都看不出我的氣數,那我便逆天改命!師父,謝謝你這么多年的照顧,徒兒不孝,先告辭了!”說吧,他雙膝跪地,朝著陳摶老祖的背影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隨即站起身來,轉身離去。
代州,雁門關關城中,此時楊業正迎著微微吹來的清風,在城頭眺望。入冬的清并沒有讓這位年老的將軍感到絲毫的不適,反而是眼前遼闊的邊界土地讓他悵然若失,五年前,他以少勝多,大破十萬遼軍,五年之中,他屢戰屢勝,但他卻沒有絲毫的成就感,而如今,北伐將至,他又在此處眺望寰朔應云四州,悵然若失。
望著眼前曾是中原領地,如今卻布滿著遼人的旗幟,楊業長嘆一口氣,自語道:“昔日太祖在世,大宋軍事尚能與大遼有一力抗衡,如今皇上這般對付四族,哪里還能有一支優秀的騎兵隊伍,能在廣闊的平原上與大遼抗爭?唉,生不逢時啊。”
就在此時,一個身影不知從何而來,竟然在楊業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直接閃到了他的身后,楊業尚未察覺到身后有人之際,卻聽他嘆息道:“聽聞雄州知州賀令圖等上言,說遼主少國疑,母后專權,寵臣用事,國人怨疾,建議乘此機會,直取幽云。如此說來,此時正是建功立業之際,為何楊將軍言生不逢時呢?”
楊業當即一驚,他曾吩咐過讓左右退下,如今竟然能有人在不引起他護衛的情況下,直接來到了他的身后,更何況他竟然絲毫未覺,他正要呼喊侍衛,但轉身一看,卻不覺笑了起來,道:“我還道是誰有此通天本領,原來是唐小兄大駕光臨。多日不見,老夫甚是想念啊。”說吧,他嘆了口氣,憤然道:“賀令圖這等臣子只會取悅君心,他不顧大局,怎會有眼光?其實此時遼統治集團君臣協和,政治賢明,并不存在什么可乘之機。但皇上卻信以為真,不顧參知政事李至的反對,不顧糧草、軍械缺乏、北伐準備不足、開戰勝算不多的實際情況,,即決定對遼用兵,兵分三路,大舉北伐。縱然趙太傅苦言相勸,皇上依舊心意已決,沒有絲毫更改。如此一來,只怕天下即將戰火迭起,人民苦不堪言了。”
唐龍炎嘆了口氣,道:“我也正為此事發愁。如今趙炅大肆征兵,妄想在平原上以步兵對抗大遼精銳的騎兵,若是昔日,我爺爺與家父尚在人世,倒可以再培養出一批龍騎兵出來征戰沙場,但昔日征戰,我四族精銳早已出盡,如今想要盡快培養出一支優秀的騎兵,只怕,難。”
楊業本就是一名擅用騎兵的將領,自然知曉以步兵對抗騎兵的困難,他與大遼相持多年,深知遼人馬上功夫強悍,騎兵陣勢兇猛,非中原步兵所能抗衡,他嘆了口氣,道:“這一點老夫早已考慮過,無奈朝中重臣一直不滿我在邊疆發展騎兵隊伍,如今你交予我手的龍騎兵,尚不足一千五百人。如此陣容,怎么與遼軍在平原之上決戰?”說吧,他指了指遠方,慨然嘆息道:“也不知來年,這眼前的土地上能不能插上我大宋的旌旗了。”
唐龍炎點了點頭,道:“這些年,苦了大帥了,昔日我將龍騎兵托付給大帥,當了個甩手掌柜,大帥果然不愧是擅用騎兵之將,這些年,讓遼軍吃了不少苦頭吧,就是在汴京那一邊,似乎有人故意說你的不好,讓你受苦了。”
楊業淡淡一笑,道:“若拿著你的龍騎兵都不能得勝歸來,豈不是敗了這龍騎兵的名聲?這些年,老夫算是對得住龍騎兵的名號吧,至于朝廷那一邊,我從未擔心過,老夫這輩子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們在圣上面前參我一本。縱然在汴京城中賜了一座天波府,困住我的家人又如何?只要在這代州一日,老夫就絕不會讓遼人攻進來!”說吧,他從袖中拿出了基本奏折,遞給唐龍炎,微笑道:“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