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世界里,三人行,傷人傷己。
這算不算金玉良言?
應該算的吧。
我和阮臻一杯一杯的喝酒,有句沒句的聊天,我酒量本就不好,一瓶啤酒下肚,已有幾份醉意。
我就在這醉意里,被阮臻送回了家。
顏曦還沒回來。
一個把工作當作一切的男人,恐怕是很難記得家里還有一個無所事事的女人的。哪怕你給他打過電話,你跟他說你想他,他也未必能把這事惦記多久。就比如昨天,我一宿未歸,雖說提前知會過他,可他卻不曾打個電話來過問一句。
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傻很天真。
激情前后的情意綿綿,大概從來都是算不得數的。
難怪顏朝要我離開他,是因為他看清了,顏曦是對我動心,但還沒到非我不可的地步。
他有過刻骨銘心的初戀,有過同居十年的伴侶,而我,一個在他生命中出現還不到一年的女人,又能牽走他多少心神呢?
喝酒后頭疼得厲害,我草草洗漱,便撲到床上睡覺。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似乎才睡著,就開始做夢。
這是一個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夢。。
是在一片杏花林里,花兒初綻,粉紅的花蕊,潔白的花瓣,美麗得近乎虛幻,然而我鼻端卻又有種真實的芬芳,讓我懷疑我到底是不是幻境一場。
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孩,完美的五官仿佛雕琢的美玉,青春的容顏透出恣意的歡喜,茶褐色的眸子里,盛滿濃濃的愛意,他拂過綴滿花瓣的枝條,柔情的叫一聲小洛,朝我走來。
一個粉衣如霞的女孩,輕輕巧巧的穿過我的身體,步步生蓮的走向那個男孩。女孩臉頰的紅暈宛若杏花的蕊,粉嫩嬌艷、黑眸里是流光溢彩的笑,她就像花間的精靈。
我看到他們走到一處,微笑著互望,然后張開雙臂,緊緊擁抱。
我心里一窒,仿佛那個被抱住的人,是我。
男孩俯下頭去,吻住女孩花朵似的唇瓣,纏綿輾轉,無限情思。
我只覺唇上傳來溫潤的觸感。
“顏朝。”我近乎呻吟的吐出這兩個字。
然而我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因為夢里的男孩,似乎加深了這個吻,我看到他們忘情的吻在一起,恨不能嵌進對方的身體。
我的這兩個字,大概,被這個吻,抵回了胸腔。
如此荒唐。
我明明是在看一出激情戲碼,何以卻似像在親身經歷。
我怕到極點,拼命想從夢里醒過來。
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似乎被那沉沉的夢魘困住了,驚恐、絕望、無助、一波一波朝我襲來,讓我無路可逃。
幾乎是一種本能,我上下牙關一用力,想要咬斷夢里這個荒謬的吻。
一聲低低的慘叫,此時卻宛若天籟,把我拉出那個夢魘。
我睜開眼,好一會兒,才適應那橘黃的光線。
一張熟悉的臉近在咫尺,唇角有抹妖艷的紅。
“小洛?”臉的主人叫我。
“顏……顏曦。”我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差點脫口而出叫顏朝。
在夢里,我看到的那個年輕男孩,他可是顏朝?
顏曦苦笑一下,說:“你還真是條狗。”
“怎么了?”我好像有點糊涂。
他抽出一張紙擦擦嘴角,說:“被你咬出血了。”
“啊?”我似乎明白過來。
“回家看你睡了還唇角含笑,那么美好的模樣,忍不住親一下,哪知換來這等待遇。”他不滿的控訴。
“我以為遭遇色狼。”我隨便編了個理由,總不能說我好像夢到顏朝了吧。
“遭遇色狼你還這么熱情?那么熱烈的迎合,難道你不知這樣的反應,色狼心里會樂開了花嗎?”顏曦眉毛皺起。
“先讓他心里開花,再讓他舌頭開花。”我想不到自己竟會迎合那個吻,夢里的男孩不是顏曦,夢里的女孩也不是我,我為什么會那么做?我想,我已經隱隱知道了答案。那個女孩,她或許就是南宮洛,那個“我”,卻不過是一個靈魂的承載體。
“你是故意的?”顏曦顯然誤會了我此舉用意,“你是不是生氣我下午沒陪你?”
“你還有自知之明啊。”我巴不得他如此誤會,自然順著這個臺階下了。
“下午這個會議很重要,是關于我的任命。我現在升任朝顏科技的副總,以后只怕會更忙。”
“那要恭喜你了。”我半低著頭,完全言不由衷。
顏曦寂寂一笑,說:“你知道我心思不在這上面,不過是要承擔為人子的責任。我哥一直未娶,沒有子嗣,他希望我能幫他分擔,我沒理由推脫。”
“哦。”我淡淡應了一聲。
“好了,現在我回來了,告訴我下午發生什么事吧。”
“沒什么事,只是想試探一下,在你心里,是我重要,還是你的工作重要。”
“試探的結果呢?”
“還用我說。”
“所以傷心了,去喝酒?”他這樣問,應該是聞到我的酒味。
“嗯。”
“和誰喝酒。”
“阮臻。”
“還有呢?”顏曦蹙眉。
“就我們兩個。”我知道他不太樂意我和阮臻在一起,但依舊實話實說。經過剛才的那個夢,我想,顏朝的提議,或許是對的;阮臻的良言,也不會有錯。我已經做不來自己的主人,不管是我的思維,還是我的情感。
若有一天,我瘋癲如那個抱布娃娃的女人,這個男人,他還會留在我的身邊嗎?
我完全沒有把握。
“你不是還有個叫俞桓的朋友嗎?他怎么不一起去?”小心眼的顏曦還在問。
“可能,在他心中,有比陪我更重要的事吧。”我一語雙關。
“你的意思,在阮臻心中,沒有比陪你更重要的事?”顏曦的聲音,已經冷了下來。
“隨你怎么想。”我摸起床頭的,看一下時間,說,“已經十二點了,我要睡了。”
顏曦沒吭聲。
我閉上眼睛。
過了很久,我感覺到顏曦躺在我的身邊。他緊挨著我,一只手從我脖頸下面伸過來,把我抱在懷里,說:“小洛,別說這種賭氣的話。兩個人在一起,不是過家家,不停的爭吵、生氣,這樣會很累。我們都應該站在對方角度,多為對方想想,這樣才能長久。”
“如果我不呢?”我問。
他嘆口氣,認真的說:“那結局,我們誰都能預料。”
“這就是你的態度,聽之任之?”
顏曦不高興了,他皺起眉,說:“小洛,你不要強詞奪理,感情不是玩游戲,你任性的試探,你用別的男人來刺激我,我都忍了。我知道你是想要我多陪著你,對你甜言蜜語,我也盡量這樣做了。但是,我有我的工作,我不能任你予取予求,如果你覺得你昨晚一句我愛你,就能完全占用我的時間空間,那你想錯了。我不是未經情事的毛頭小伙,會為愛癡顛瘋狂。”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很清楚。”
“我不清楚,我怎么就清楚了?我試探你我刺激你又怎么了?還不是因為我愛你。若我不愛你,此時此刻,我用得著在這糾結痛苦?”我幾乎要爆發了,我心里藏了那么大一個秘密,誠惶誠恐,擔驚受怕,若這個男人肯多花點心思在我身上,又哪會一點都看不出?可是,我來深圳幾天了,我們的相處,幾乎,都是在黑夜里。
“小洛,不要以愛的名義,去做一些無謂的事。我昨晚睡了兩三個小時,今天忙到現在,如果回來,你能給我一個微笑,一聲問候,而不是告訴我你和別的男人出去曖昧,我才能真正體會到那份愛。”顏曦把手抽回去,疲倦的說。
我的心,隨著他手臂的抽出,竟有種空空的感覺。
“睡吧。”顏曦身子往外移了移,聲音很淡,“可能我們兩個此時狀態都不太好,不妨睡一覺,冷靜一下,有什么事,明早再說。”
我那種空空的感覺更強烈了。
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對了,以前,當我們完全不談感情的時候,我們相處那么和諧。我去哪他不介意,他不陪我不心傷,可現在,一個愛字一出口,竟是說著說著就不對了。
難怪顏曦說愛太重。
難怪他遲遲不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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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是他太自私,還是我太奢求,只覺得這樣的相處,十分沒意思。
此時的我,不需要冷靜,不需要等待,只需要安慰,只需要愛撫,哪怕,就是一場爭吵,也好過這無聲的冷戰。
時間悄無聲息流過,黑暗里我的思緒紛繁雜亂,我想,或許,就這樣分開,在他對我還留戀,在我對他還惦記,在這份脆弱如琉璃的情感,還沒有破裂的時候,我們分開,留一份美好,在彼此心中。
他不用知道我曾經是誰,也不會知道我以后是誰,他記住的,是一個叫蘇小洛的女孩,曾在濃如墨的夜里,告訴他:顏曦,你知道嗎?我愛你。
就算離開,也以一個美的姿勢吧。
不要再吵了吧。
我朝顏曦靠過去,伸出雙臂,從背后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