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的一箇中午,是週日,我正和老爺子下棋,顏曦在一旁陪著,顏朝回來了。他看起來神采奕奕,茶色眸子似能發出光來。
“有什麼好事?”老爺子看那模樣,悠悠的問。
“爸,是好事。”
“哦?”
“子秋要結婚了!”
“別人結婚了算什麼好事,你結婚纔算好事。”老爺子皺眉。
顏朝對老爺子不滿的態度不以爲意,依舊喜不自勝的模樣,說:“子秋不是別人。”
“哦?何方神聖?”老爺子挑挑眉,他大概是和我相處久了,竟也學會了我挑眉的動作。這讓一貫有種不怒而威氣勢的他,分外可愛起來。人家說老小孩老小孩,大概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就會逆生長,返老還童。
“她是您的親孫女。”顏朝出其不意的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什麼?”老爺子豁然站起,滿面驚訝,我也“啊”的輕呼一聲,只有顏曦面色淡然,似乎早就預料到了。
“爸,子秋是我和南宮洛的女兒。”
“你和南宮洛?”
“是,”顏朝點頭,“爸,這其中的曲折,我另外找個時間詳細說給您聽。我現在要告訴您的是,子秋馬上要結婚了,婚禮就在下週,我想讓她以我顏朝女兒的身份,風風光光出嫁,所以,我要在這兩天,把她接到家裡來,因此才告訴你這件事。”
“你的意思,若是她不結婚,你就不打算告訴我這件事?”老爺子沉聲問。
“是的,我原本打算再緩緩,其實此時,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什麼最好的時機?小朝,我看你現在眼中是越來越沒我了,這麼大的事,你大概早就知道了,卻一直瞞著我。”
“爸,我也是幾個月前才知道的。不過,當時,我們集團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所以我不敢去認子秋。”
“集團困境和認女兒有什麼關係?”
“爸,您大概還記得,當年南宮洛一夜失蹤。事實上,一直到最近,我才知道,是郭雯霞,嗯……”顏朝看我一眼,說,“小洛,你迴避一下。”
我搖搖頭,好奇心旺盛的我,對這些事怎麼捨得不聽。
“哥,你繼續說吧,當年你們幾個人之間的恩怨,我大多已經跟小洛說了的。”顏曦顯然最知我的心思,示意顏朝繼續。
“當年南宮洛失蹤,是郭雯霞陽志雲兩人聯手,導致南宮洛最後慘死異鄉。不僅如此,之前秦安小洛的車禍,也是郭雯霞親手所爲,也差點釀出人命。這兩件事,我一直苦於沒有有力證據,再加上她哥哥郭正強力干預,所以不了了之。但郭雯霞卻不肯收手,半月前又買兇殺人,終被拘留。不過,因爲案子還沒塵埃落定,再加上傾顏商貿幕後的操縱者依舊沒有浮出水面,我怕再起風波,所以想等一等再認子秋。但是,現在她既然告訴我她就要結婚,大概就不能再等下去了。”
“什麼?雯霞買兇殺人?她要殺誰?”
“子秋。”顏朝臉上有狠厲之色一掃而過。
“不可能!雯霞那孩子,我從小看著她長大,雖然驕縱,但不會如此喪心病狂。”老爺子不肯相信。
“爸,就是因爲我和她從小長大,所以,有時候,我覺得她雖然胡鬧,但也不至於心狠至此。可現在,我弄清事實真相後,卻不得不承認這一切都系她所爲。”
“唉……”老爺子長長嘆息,話鋒一轉,“雯霞爲什麼要殺子秋?”
“也許,她猜到了子秋是我女兒,也許,她僅僅是看著子秋和南宮洛神似。具體的殺人動機,還不得而知,因爲雖然兇手指正郭雯霞,但郭雯霞目前一直不肯認罪。”
老爺子擰著眉,許久,又長長嘆一口氣,說:“子秋沒事,雯霞最多也就是買兇殺人未遂,應該不會被判重型吧。”
這個年邁的老人,聽到舊友之女如此,終是十分不忍,寄希望於她的罪孽能夠輕點。
“爸,是子秋命大。總之,郭雯霞這個案子,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我希望您不要過多關注。她犯下如此之多的錯,總得付出點代價。我倒希望,她的餘生,能呆在牢裡好好想想。”
老爺子張張嘴,終是沒把想說的話說出口,再次轉換話題:“小朝,你立刻帶我去見子秋。”
“她已經來了。”顏朝舒心的笑著。
“哦。”老爺子疾步朝外走去。
“爸,您慢點。”顏曦叮囑。
“我還沒老到走路都要慢點的地步。”老爺子腳下生風。
顏朝連忙跟上,我和顏曦,也跟了上去。
剛走出大門,那長長的迴廊上,一對玉一樣的人兒,正淺笑盈盈的站在那裡。
我還是改不了驚呼的毛病,再次“啊”的叫出了聲。
因爲那對人兒,女的正是諮詢室我見過的那天仙一樣的女孩,而男的,居然是極品公子穆子謙。
穆子謙要結婚了,那俞瑾怎麼辦?
我車禍醒來後,和俞瑾倒是見過好幾次面的,偶爾也會提起她的暗戀對象,每次她都顧左右而言他,並不打算和我深聊。我便以爲,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單戀著。單戀著也沒什麼不好,只要你單戀的那個人,也和你一樣單著,歲月這麼漫長,就總還是有希望的。
可是……可是……可是現如今,他卻要結婚,留下形單影隻的俞瑾,她要怎麼辦?
會不會十分絕望?
我知道,並不是所有的愛,在無法得到的時候,都會選擇放手的。若如此,這世上,又哪還會有這許多偏執導致的悲劇?
比如我的父親。
我想起俞瑾瘋狂的加班,想起俞瑾不敢說出口的暗戀,想起她說的一輩子就這樣守著他,心裡隱隱覺得不妙。
“想什麼呢?”身旁的顏曦輕聲問。
“沒什麼。”我回過神來,給他一個笑臉,看向那緊緊擁抱在一起的祖孫倆,說,“看來,我不用替哥哥擔心他的容顏無人能繼了,這個叫子秋的女孩兒,相貌可不遜色哥哥。”
“你這心,操得也太寬了。”顏曦寵溺的笑笑,說,“子秋性子清冷,但真誠善良,比你大不到兩歲,一開始可能不好相處,比較慢熱,但久了,和她在一起,會覺得十分舒適,因爲她很懂得給人一種恰到好處的距離。”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我警覺的問。
“她是我師妹,我在美國的時候,她曾在我諮詢中心呆過一年,現在又是我的得力助手,我當然知道。”顏曦坦然的應道。
我賊賊一笑,說:“她那麼漂亮,和你一起在異國他鄉,你且老實交待,有沒有動過心?”
顏曦拍拍我的小腦袋,像拍一條小狗,說:“前段時間覺得你似乎成熟了很多,也聰明瞭很多,現在啊,又變得像從前那樣又二又傻。”
我不理會他的刻薄,義正嚴詞的說:“正面回答。”
顏曦配合地斂起嬉笑的神色,看了我好一會,才說:“真是傻瓜,子秋和我個性十分相似,我們兩個,可能會惺惺相惜,但卻絕不會有男女之情,我喜歡的,是像你這樣稀奇古怪熱情如火的女孩。”
我臉一紅,他現在可是越來越直白,越來越油嘴滑舌了。不過,呃,聽在耳裡,好像很受用啊。當然,爲了表示我對這樣的直白並不在意,我傲嬌的仰著小腦袋,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說:“這還差不多,哼,多虧你沒動心,否則,現在她是你侄女,看你怎麼收場?”
顏曦又拍拍我的小腦袋,顯然不在意我這脫線的假設,只愉悅的笑笑,說:“你說到收場,我倒想告訴你,眼前就有個最完美的收場。子秋身邊的那個男人,叫穆子謙,她曾經以爲,他是她親哥哥,他們愛得很辛苦、曲折,甚至是離奇,她一度有了新的男友,開始了新的生活。可最終,在得知彼此非親兄妹後,又回到他的身邊,然而,等待她的,卻是百般折磨。好在,所有的一切,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他們還是明白彼此心意,並相攜走向婚姻。你說,這算不算完美收場?其實,剛纔,我看到他們站到一起,那樣幸福的微笑著,真真有點百感交集。(穆子謙穆子秋的故事,詳見《深圳愛情故事2雛菊之戀》)”
“真的?”我咬著脣,問。儘管眼前的極品公子和天仙美人很得我的眼緣,可和我情誼深重的,到底不是他們,而是另一個愛而不得的女孩,所以,我的心裡,多少還是有點難過的。
“他們倒是幸福了,只是,喜歡他們的人,大概還要痛苦很長時間。且不說子秋的那個新男友,就是俞瑾,此刻,怕也是痛不欲生吧。”我幽幽的感嘆。
“子秋後來談的男友,叫周漁,現在就在顏氏集團,哥哥親自帶他呢。他是一個很理性、很陽光的男人,前不久已經結婚了。我雖然不知他是否愛他的妻子,不過,他表現出來的狀態,還算不錯。至於俞瑾,唔,俞瑾和我們談的這個話題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