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成語怎么說,美夢成真?
其實我是不大相信啦。
因為在我高考前的那段日子,老是夢見考試,夢見我的分很高很高,秦安的分很低很低,然后我在那張狂地笑,他在那憂傷地哭。好多次,我都在夢里笑醒過來,有時估計笑得太久,臉頰兩邊的肌肉都是疼的。
要是笑醒后睡不著的話,我就會給秦安打電話,得意的告訴他這個夢。他在那邊大概睡得正香,聲音慵懶又無奈,還帶著點鄙夷,一般是簡單的兩個字做評論:意淫。
可不就是意淫,因為一直到高考結束,我都沒有在現實中贏過一回秦安,一回都沒有。
美夢從來都當不得真的。
看來這次夢見顏曦也不會例外。
第二天早上,當我回想起昨晚的夢時,那種夢里醒里的落差實在太大,以至于一大早我就郁郁寡歡。
偏那該死的天好像會看臉色似的,居然十分配合我的郁郁寡歡,下起了毛毛細雨,濕冷濕冷的,寒氣直接鉆到人的骨子里去。
我照例去陪秦安。
龍阿姨在廚房做點心,那濃郁的香味讓這個家籠罩在一種溫情的氣氛里;秦安把橘子放到烤箱上,烤熱了,再剝開遞給我;我一邊吃橘子,一邊翻他做的電子相冊,幾乎全是我的照片,而且大概是他角度實在挑得好,技術又確實了得,照片里的我美輪美奐,笑容更是璀璨如花。
“你把我拍得仙女一樣,尤其這笑,更是處理得美不勝收。”我說。
他低頭撫摸手里溫熱的橘子,淺笑盈盈,說:“你的笑容本來就美。”
我嘿嘿兩聲,忽然有點閃神,因為記憶里,有那么一個人,曾摸著我的臉頰,由衷的贊嘆:你的笑容真美。
啊,好一段時間沒想起那尊佛了啊,看來都是昨晚那夢惹的禍,搞得我春心蕩漾了。
我本就郁郁的心更郁郁了,又怕這郁郁影響到秦安,便很想出去走走,遂找了個借口,說:“小安,我要出去一下,奶奶的暖寶寶昨晚不燙了,我得去另外給她買一個。”
秦安應該看出了我的郁郁,他依舊撫摸著橘子,并不出聲,只微微點點頭。
我揚聲跟龍阿姨道別,龍阿姨的點心正要出爐,便挽留我道:“買暖寶寶也不急啊,阿姨做了你最愛的蛋撻,還有核桃酥,吃了再去。”
只是她的話音沒落,我人已到門口,單留下一句:“我晚點再過來吃。”
走出秦安家,我鉆進如絲的雨霧里。那雨絲太輕太細,落在身上幾乎沒有感覺,然而走久了,頭發還是濕了,手指也冰冷冰冷的,冷得人想哭。
我兜里的就是這時候響起來的。
還是那首《不要忘了我》。
從深圳回來后,我壓根就沒換過彩鈴,不知道留著它,是因為懶得換,還是因為內心的期待。
我在那句“感情彼此相信才長久”中掏出,一看居然是顏曦,一時有點回不過神來。啊,難道月光真是半仙?難道美夢真會成真?
不行不行,我好像覺得心跳有點快。
接通,顏曦平淡的聲音傳過來:“小洛,在干嘛呢?”
“要你管。”我語氣不善,雖然內心期待,但嘴上卻是不愿承認的。
“還在生氣?”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傲嬌的說。
“不生氣就好。”顏曦并不介意我的態度,繼續說,“我在你小區門口,這邊太冷,又有雨,你能給我送把傘過來么?”
“你在哪?”我以為自己聽岔了,不相信的反問一句。
“你小區門口啊。”
“啊!”我感嘆的叫了一聲,問,“你在那干嘛?”
“你說呢?”
“我……哼,我告訴你,就算你過來,就算你知道錯了,我也不會來見你的。”
“是嗎?”他低低反問一句,似乎情緒低落,說,“既然如此,那我回去了。只是這天,實在是冷,凍死人了。”
后面那句,他似說給我聽,又似自言自語。
我不吭聲,心在猶疑著、徘徊著、猜測著,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真的過來了?
電話里一片沉默,這沉默持續了大概兩三分鐘,忽然傳來嘟嘟的忙音,這廝居然掛了電話。
要死,這算幾個意思?巴巴的跑到我家門口來,難道不是為了和解嗎?可不過說了兩句,我氣還沒出完呢,他竟主動掛了電話。
這到底是哪跟哪呢?
我狠狠跺跺腳,對著狠狠的說聲凍死你,繼續往前走。
我早已經出了小區,若顏曦真在小區門口,我越往前走,就離他越遠。
然而我大概是舍不得離他越來越遠,因為我的腳步越來越遲疑,越來越緩慢,終于不受控的換了個方向,飛一樣的往來的路上奔去。
在快到小區門口時,我遠遠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穿著米白的風衣,撐著一把黑傘,挺拔如樹的站在雨霧中,真是顏曦,是我昨晚才夢到的顏曦。
我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向了他,頭發高高揚起,一如我張揚的心情。
顏曦張開雙臂,臉上掛著克制的微笑,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靠著他的胸膛,感受著他身體的溫度,鼻子發酸,忍不住用力捶了他一下,說:“我恨死你了。”
他捉住我的手,寵溺的說:“我不是上門負荊請罪了嗎?還生氣?”
“哼,誰讓你跟我說分手的,就算真要分手,也得我先說。”
“這么霸道。”
“難道不行?”
“行,當然行,以后啊,不管你是霸道,還是任性,我都陪你。”他額頭抵著我的額頭,笑得眉眼彎彎,“這段時間我也想明白了,你大概就是我命里的克星,逃都逃不掉。隨便一句話,就在我心里泛起驚濤駭浪。想著今天要來看你,我昨晚幾乎一夜沒睡。”
“真的?”我笑得甜蜜,說,“我昨晚也做了一個夢,夢見你了。還有,唔,我昨天碰到個算命先生,他說你會來找我。”
本來想說月光的,但這廝一向小氣,要是知道我半夜三更和男人在網上瞎聊,不知會不會生氣?才剛見面,還是不要提那些所謂的“幺蛾子”事件。
其實有時我覺得我們兩個,肯定是月老的惡作劇。他看到我跟男人在一起就容易生氣,可是,從小到大,我的身邊,從來都是男生比女生多啊,尤其在沒和秦安戀愛前,我基本上就沒意識到自己的女兒身,成天和男生混在一起,覺得和他們玩起來才爽快。
顏曦聽我說起算命先生,只是頗有深意的笑笑,并不接話,若我心思玲瓏一點,肯定覺得他這笑里有貓膩,大大的貓膩。
我們在那里又膩歪了好一會,好在天氣壞,外面閑逛的人比較少,否則碰到張熟臉,肯定會說到奶奶面前去的。
但即便這樣,保安亭里的年輕小保安,也好奇的向我們張望了好幾回。
“我們找個地方避避風吧,瞧你,手都冰涼了。”顏曦或許是受不了那張望,提議道。
“嗯。”我有點不好意思,沒見面時那樣張揚跋扈,見面之后,卻又如此情意綿綿。我想,哪怕是我和顏曦分一百次手,只要他肯主動來找我,我怕是一百零一次的會投向他的懷抱。
顏曦摟著我的肩膀,我們共著一把傘,往小區外頭走去,走了幾步,我忽然停下,后知后覺的問:“你自己不帶傘了嗎?怎么還要我送傘過來?”
他笑得有點小壞:“我不過是想博點同情分。”
“說凍死了也是?”
“你說呢?”
“肯定是,瞧你穿的,比我還保暖呢。害我還真以為你穿得少又淋著雨,急巴巴的跑過來。”我撅著嘴,假裝生氣,又被這廝騙了,我就知道以他的性格,來前肯定是查了天氣預報,做到萬無一失的。
顏曦哈哈一笑,把披著的風衣揭開,包住我的半個身子,說:“傻瓜,你跑過來,和我穿多穿少沒關系,和你對我的這份情意才有關系。”
“我要是說不呢?”
“口是心非。”他并不和我爭,近乎含情脈脈的看我一眼,親下我的額。
唔,我半是懊惱半是甜蜜。明明這一次我要是狠心一點、不那么性急一點,是能扳回一局的。可結果呢,又被這如來佛吃得死死的。
他就篤定我會心軟!
我們一路慢慢的走,在寒風里,沒有目標的慢慢的走。這是浪漫又溫馨的時刻,雖然天氣很冷,但顏曦的懷抱足夠溫暖。
我很享受這樣的時光,無關情欲,只有彼此最親密的依靠,稀稀落落的街道上,細雨仍在纏綿的下,我身邊這個男人,目光亦如那雨絲,纏綿得舍不得離開我的臉。
這一刻,我相信,他是愛我的。或許,他不說的理由,亦如月光所言,是因為愛這個字,對男人來說,是一種承諾與責任,所以,他才遲遲不肯說出口。
那么,還是把一切交給時間吧,時間緩緩流逝,我們慢慢的等,等他變得從容,等我變得簡單,等這份愛,變得純粹而又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