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我還沒跑出幾步,就被顏曦捉住了手,用力一拉,又跌進了他的懷抱。
“該死的,”他說,“你就會這三板斧,一哭二踢三逃跑,不會點別的嗎?”
“我還會咬?!蔽艺f著就低頭去咬他的手臂。
我以為他會避開的,哪知他卻沒有,堪堪生受了我這一咬。
我哪想到我會得逞,當牙齒接觸到他手臂上的肉時,竟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咬呢還是不咬呢?我居然躊躇了。
“怎么,舍不得了?”他調侃道。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竟成了非咬不可的架勢了,于是,我牙齒用力,在他手臂上留下兩排華麗麗的牙印,但到底舍不得見血。
“現在氣可消了?”顏曦認真的看看那牙印,問。
我哼一聲,嘴上不說,但心里氣已經消了大半,我知道,他是故意用這樣一種方式,在哄著我。
算是他低頭了吧?
“氣消了就跟我回家?!彼⑽⑿χ?,眸里柔光蕩漾。
“誰要跟你回家?”我說。
“不回家也行,只要你不介意大街上如此之多的目光。”他本就高大,此時又摟得我如此之緊,我整個人幾乎是全被包進了他的懷里。如此親密的姿勢,的確已經吸引了太多目光。
我咬唇,不說話。
“走吧,傻瓜?!彼谖翌~上印下一吻,“別賭氣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前面半截寵溺的話語本已經讓我剩下的氣也消了的,可最后一句,卻又分明是欠揍的節奏。
這人。
我嗔他一眼,他笑得愈發開懷,摟著我肩的手松開,改為牽了我的手,然后和我走進那棟商務大廈。
我成功看到前臺咨客的目光,老遠就迎接著我們,然后,又一路目送,直到我們進入電梯。
我想,下次若有像我這樣冒失的女孩來找顏曦,她肯定能知道所謂顏曦是哪一位吧。
呸呸呸,除了我,再也不能有別的女孩來找這廝。
我們進入車庫,才剛到車上,他就迫不及待摟住我,唇覆上我的唇,一陣幾乎讓人眩暈的激吻。
是一種好久好久都沒體驗到的美妙感覺,我只覺我的整個身心,在他這個纏綿悱惻的吻里,幾乎融化開來。
“小洛,你這個傻瓜?!碑斔拇浇K于離開我的唇,溫情脈脈叫我名字時,我以為他要說句動聽的情話,卻原來又是說我傻瓜。
不過,大概已經不再氣了,所以,這傻瓜兩個字,聽在耳里,竟也是如此滿足。
我臉上情不自禁漫溢著笑。
顏曦定定的看了我好一會,終于松開,沉沉一聲:“回家?!?
唔,此情此景,就連回家,也是讓人浮想聯翩的。
顏曦啟動車子,那輛白色的小車,帶著一種壓抑已久的期待和欲望,疾馳而去。
哦,回家,多么溫暖的兩個字眼。
當時隔一年半,我再次走進這個熟悉的房間時,禁不住感慨萬千?;蛟S,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的我,對此刻的含義,還不能深刻體會,但一直清醒的受著煎熬的顏曦,哪怕平時再淡定,此時,也激動起來。他緊緊抱住我,身子微微顫抖,近乎感嘆地說:“小洛,答應我,這一次,我們就真的再也不要分開了。”
我用力點點頭。
他臉貼著我的臉,說:“你不知道,我在過去的這一年多里,過得有多痛苦,多煎熬,有時,在漫漫長夜里,整宿整宿失眠,只覺前所未有的絕望?!?
我心疼的吻著他的面頰,這個外表淡定,似乎看穿一切的男人,他內心的孤寂,又有誰能懂得,有誰能幫助他排遣?
顏曦回應著我的吻,我們忘情的糾纏在一起,用激情的擁吻,纏綿,傾訴著這許多時日的思念和痛。
仿佛怎樣都不能得到滿足似的,實在是分開太久,實在是思念太苦,實在是,好不容易,終于等到這樣一個時間,我們彼此,可以再也沒有一絲顧慮的好好愛著對方。
可是,偏偏有不識趣的人,這個時候打電話進來,打了一遍不接,還要再打一遍。我心里氣惱,趁顏曦接電話的空隙,在他肩上懲罰性的咬了一口。他愛憐的看我一眼,匆匆掛了電話。
我們再度緊緊擁吻在一起,此時此刻,我們愿這個世界上,只有彼此。
當粉紅的劇情落幕,當我躺在他懷里,當他像過去的許多次一樣,下巴抵著我的額,手掌溫柔的摩挲著我的肩膀時,他終于對著清醒的我,說出那夢寐以求的三個字:“小洛,我愛你,很愛很愛。”
我心頭一熱,嘴上卻不饒人,說:“既然很愛很愛,為什么今天還舍得讓我難過,讓我流那么多淚?”
“我是想讓你長點記性?!彼f,“我本來是計劃,讓你這難過更久一點,這樣,印象才能更深刻一點,可是,唔,可是我抵擋不住你的眼淚,你一哭,我就心軟了。而且,你那樣跑出去,讓我想起洛園的那次車禍,沒來由心慌?!?
“你為什么要讓我難過更久一點?”我問。
“你啊,不僅笨,還沒自知之明?!北晃癸柕念侁兀珠_始刻薄了,“吃一塹長一智你是聽著好玩的嗎?”
“是好玩又怎么樣?”我撅起嘴,做了個撒嬌的表情,可能某人活該被欺負的,因為在這溫情時光聽他這刻薄話,不僅不覺難過,反而有些自鳴得意。唔,這樣的刻薄,他大概只會針對我吧,這好歹說明,我在他心目中,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既然你覺得好玩,無心改過,那我也不勉強。不過,從今往后,你要記住,無論發生什么事,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切不可自作主張,知道嗎?”
“為什么?”我皺皺鼻子,這如來佛,敢情是把我當小孩啊。
“因為我擔心,你這智商,有一天,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你才幫人數錢呢?”
“哦,還嘴硬?還不承認?”顏曦刮刮我的鼻子,“你知不知道,你從欺瞞我的那一刻起,一路走來,幾乎險象環生。你完全不知道,南宮洛在我哥心目中的地位,若不是因為你是我的女人,他早就強行竊取了你腦中的記憶。這樣做的后果,可能會讓你的思維完全混亂,即便有再好的心理醫生,也難以讓你恢復正常。”
“他不是沒有強行嗎?陸教授在給我治療的過程中,一直采用的是溫和的手法。”我辯解。
“那是因為你和我有關聯?!鳖侁睾掼F不成鋼的看我一眼,“你不能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上去,然后靠那所謂的運氣來幫你。在你出車禍后,在你分別以南宮洛和蘇小洛的身份醒來時,陸教授私下就多次和我說過,不管你主從人格是誰,她都想強行干預。她研究人的前世今生這個課題多年,你對她,有太重要的學術價值,一個今生的人,若能以前世的身份活著,這不僅在心理界,就是在整個人類認知的領域,都能引起非比尋常的哄動。這是一種莫大的誘惑,別說是陸教授,就是我,若不是如此深切的愛著你,也一樣會心動。何況,若你真能以南宮洛的身份活著,對我哥哥,會是一種怎樣的安慰?”
我聽著只覺有幾分后怕,難道,這個迷糊單純,活力四射的蘇小洛,差一點,就over了嗎?
“不過,人真的有前世嗎?難道,我的前世,真是南宮洛?”我還是有幾分不信。
“這是個謎一樣的話題?!鳖侁匚⑽⒁恍Γf,“在心理學領域,都有類似的例子,一個人在催眠的狀態下,會說出很多另一個人的經歷。但這些經歷,是不是就是所謂前世的經歷,則依舊沒有定論。對這種狀況,其實我傾向的不是前世今生的說法,也不是人格分裂,而是一種叫做靈魂的磁場?!?
“靈魂磁場?”
“是,小洛,你現在能記起你十歲以前的事嗎?”顏曦認真問我。
我仔細想想,遲疑的說:“我覺得我對十歲以前的記憶,和之前的有些出入,之前我會以為自己就是蘇小洛,但現在,我明確知道我不是蘇小洛,但是,我也不知道我是誰,那段記憶,其實是模糊的、只有一些混亂的片段。”
“什么樣的片段?”
“我只記得濃得化不開的黑,一個時而溫柔時而恐怖的聲音,還有一些無邊無際的想象,對了,我還記得一個雨夜,一個被雷劈了的女人……”我聲音情不自禁顫抖起來,那些想象,雖然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困擾著我,但是,想起來,還是會覺得恐懼。
“別怕,有我在你身邊?!鳖侁剌p聲安撫我,心疼的說,“小洛,你說的這些,其實,就是你十歲以前的本我記憶?!?
“啊?”
“在你昏迷的日子里,我去找過你的父親?!?
“我的父親?你是說,陽志云?”我再次情不自禁的顫了一下,逐漸想起陸教授說的那些話,瞎眼的小姑娘,做實驗的小白鼠,只覺心跳都快了起來。
“是?!鳖侁乜次疫@個模樣,說,“小洛,那段記憶,陸教授以粗暴的方式向你揭示開來,所以,你現在想起,還是害怕的。不過,你不要擔心,在今后的日子,我會慢慢讓你正視這段記憶,既然它是你的人生的一部分,我們就不能逃避。我會一直陪著你,讓你無懼過去,也不怕將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