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號稱當初給我看病的心理醫生,遲遲聯系不上,后來費了無數波折終于聯系上了,又需要預約,等終于把我去拜訪的日子定下來,已經是年后了。
時間真是過得好快!
我果然是個薄情的人。
因為除了那次捧著書本哭泣,我再也沒有失態過。
我每天和秦安在一起,他給我拍美美的照片,我給他畫丑丑的漫畫,日子簡單又平淡,我也并不覺得無聊。
倒是奶奶,真的說話算話,給我介紹了位帥哥。我和帥哥出去吃了一回飯,看了一場電影,結果發展成好基友。奶奶知道氣得要死,但這不怪我,我天生有迷倒男人的魅力,只是這魅力,卻從來不往男女曖昧那個方向靠。
有時我想,若我和顏曦,沒有一開始就上床,是不是也只僅限于朋友?
甚至秦安,他當初追我,是不是因為我骨子里的男孩子氣息?結果他和我在一起后,發現戀愛了的我千嬌百媚,變得比女孩還女孩,所以后悔了?
大概是這樣的。
否則無法解釋,他后來為什么會喜歡上唐斐平。
唐斐平在過年期間來看過一次他,那兩天,他們吃住一起,我很識趣的沒去湊熱鬧,但卻警告過唐斐平不要一晌偷歡,秦安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太過刺激的游戲,怕是再也玩不起了。
唐斐平走的那天,我去秦安家給他送一些特產,看到他們兩個坐在陽臺上曬太陽,暖黃的光線照著兩張截然不同的臉,一張陰柔美麗猶如易碎的水晶,一張刀切斧削仿若堅硬的鋼鐵。秦安專注的看著陽臺外面的風景,臉上是淡淡的微笑;唐斐平則專注的看著秦安,眼里是濃濃的情意。
那份情意,就算對男女之事并不敏感的我,也能感覺到那是愛的自然流露。
那他們為什么還要分手?
是怕不為世俗接受?還是秦安因為自己的病情,不愿拖累于他?
那一刻,我的心里,完完全全沒有一點嫉妒和恨,我有的,是無限的憐惜,對秦安,亦對唐斐平。
這世上,愛的形式有千萬種,可有哪一種,比得過愛不得更讓人心傷?
秦安愛不得,唐斐平亦愛不得,那我,是不是也愛不得?
我或許還沒到這么悲戚的地步。
幾乎是一剎那,我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若有一天,我能完全擺脫南宮洛的影響,我能做回純粹的自己,我一定要重回深圳,千方百計讓顏曦愛上我,我要讓那廝在我的愛前無路可逃。
我從來沒有如此期待預約日的到來。仿佛,那一天,會是我人生一個新的起點。十多年前,那個心理醫生,能夠把南宮洛的記憶封存;十多年后,他總得有點進步吧,把南宮洛的記憶完全抹掉,或許不是難事。
雖然陸教授得出的結論不容樂觀,但弄不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我大概是有了這個期盼,心胸一下子開闊起來,以至于早春的陰冷,看在我的眼里,都預示著新的希望。
或許是興奮過了頭,這天晚上,我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好幾次壓抑不住想給顏曦打個電話,聽聽他的聲音,但到底還是忍住了。我心里雖生出新的勇氣和希望,但這勇氣,太過磅礴,而這希望,又太過渺茫,所以還是要忍,要等。
可總得找個人說說,不是嗎?
雖然現在已經半夜,但或許,我能找到一個和我一樣睡不著的人呢?
我從床上爬起來,哆嗦著跑到客廳抱過電腦,趴在被窩里,開始上網。
打開qq,我給月光發信息,其實也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并不奢望他會在線上。
然而我一句hello發過去,他立刻就回了我兩個字你好。
這個月光,總是讓人刮目相看。我已經記不清到底多久沒和他聊天了,他呢,我不主動找他,他亦鮮少找我。我若主動找他,他則一定回我。雖然像今天這樣回得即時的現象不多,但總會回。
他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個安靜的朋友,在你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會在你身邊。
這樣的感覺,其實很窩心。
在虛擬世界里有個這樣的朋友,其實很安心。
我唇角不由自主溢出笑,問:“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線上啊。”
“有點事。”他回。
“工作?”
“呃。”
“那我找你聊天,會不會打攪你啊。”我難得的為他著想。
“你說。”他沿用一貫簡潔的風格。
“其實也沒什么事,我只是睡不著,隨意騷擾一下你。”
“哦。”簡直惜字如金。哎呀,指望他先挑起話題,幾乎不可能啦。
“你一向這么話少嗎?”
“是的,我比較無趣。”
“好巧,我男朋友也比較無趣。”
“哦。”
“不過我就喜歡他那無趣的樣子,簡直賤。”我打出的話雖然懊惱,但心里卻甜蜜著,想起顏曦那淡然裝逼的模樣,恨不能在他唇上咬一口。
“如果覺得無趣,那就不要在一起。”
“我們是不在一起,不過不是因為他的無趣,而是我的原因。”
“什么原因?”這四個字,月光過了好一會才回過來。
“我出了點狀況,我怕和他在一起,會傷害到他;我更怕他知道真相后,會棄我而去。所以,我寧愿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分開,起碼這樣,我們彼此心中,還留著惦念和牽掛。雖然我也不敢確定,他會不會惦念和牽掛?但至少我可以這樣幻想。”
“能具體說說嗎?”又是過了好一會,他才回過來。
“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太荒謬太復雜。”
“哦。”他回過一個微笑的表情,說,“你不說,我也就不多問,不過我建議,你要和你男朋友說清楚。兩人在一起,就是要開誠布公,這樣才能少卻許多誤會。”
“我是想過要和他說清楚,我們在分開的時候,我曾跟他說過,他說他愛我,我就告訴他一個秘密。不過,大概是他不愛我吧,所以不想聽這個秘密。”
“也不一定,男人和女人是有區別的。女人可能會因為一時感動就說愛,但男人,愛這個字,代表的是一種承諾和責任,所以輕易不會說出口。你用所謂的秘密去交換他一個愛字,他自然會拒絕。
“我不這樣認為,他若愛我,別說有秘密,就算沒有,他也會說。”
“這是你的想法。”
“那他怎么想?”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不妨去問問他。”
“我沒法去問他,我們已經分開一個多月了,他都不曾跟我打過一個電話。”
“那你給他打過電話嗎?”
“沒有。”
“那你想他嗎?”
“想,比如此刻,就想他想得睡不著。”
“哦,或許他也想你,你若打個電話過去,兩人說會話,見個面,就和好了呢?”
“我才不要給他打電話呢,憑什么每次都是我主動,主動說愛他,主動找他。他呢,好不容易主動一次,還是主動說分手。”我幾乎是賭氣的打下這行字,最后,又傲嬌的加了一句,“何況,我的事還沒解決呢?我肯定不會給他打電話。”
這下月光足足五分鐘沒回我的話。
我以為我惹他不爽了,把對話又瀏覽了一遍,沒發現哪里不妥。
就在我剛要問他一句怎么了的時候,他又回了一句過來,不過這句話,著實莫名其妙。
他問:“如果他主動打電話給你,主動來找你,你會接他電話,會去見他嗎?”
這這這,好像搞得他和顏曦很熟一樣。
我發了個調皮的吐舌頭的表情,說:“你以為你是他代言人啊?他才不會主動打我電話主動來接我呢。”
“我不是他代言人,不過,我有預感。”這個自稱無趣,惜字如金的男人,居然跟我說預感。
我捂嘴偷笑,說:“你這個樣子,讓我想起街邊擺攤的半仙。”
他亦難得俏皮,說:“你就當我半仙好了。”
“月光半仙。”我趕緊叫一句。
我們又聊了無關緊要的幾句話,他要我早點去睡,我說睡不著,他難得幽默的說那就數羊,數到一千只估計就能睡了。
看來他是困了,我只好掃興的說拜拜。
和月光結束聊天,我又在網上瞎逛了一會,瞌睡漸漸來了,便關了電腦打算睡覺。眼睛剛閉上,忽然想起月光說的那句數羊,情不自禁就真的數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到底數了多少只——不過可以肯定沒有一千只,就進入了夢鄉。而且,這一次的夢,竟是我這大半年來真正的美夢,因為在夢中,瑩白的天幕下,月華如洗,我看見一個人影站在那里,全身籠著淡淡的光輝,我以為是虛擬世界里的月光,正要叫一聲,那個人影卻轉過身來,朝我露出如月華一般干凈清冽的微笑——正是顏曦!
顏曦果然來看我,月光果然是半仙。
只不過,那自稱半仙的人兒,他的預感,是在夢里應驗。
只不過,睡得太沉的我,不知道,那幸福的哈喇子,濕了一大片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