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剎那,晚晚覺得眼前男人是脆弱的,但也就只一瞬。
他拉開和她的距離,低眸欣賞她打領帶的模樣。
“去巖山,做什么?”舒姐和楚元策都去,現(xiàn)在還把她拉上,該不會又有別的“陰謀”吧?
“去了就知道了。”他拉了拉她打的結(jié),煞有介事的評價:“唔,還算工整。”
晚晚惱他,抬手就要摘掉,男人后退半步:“別,呆會兒讓她看看,以后,你會把我照顧得很好。”
他這話沒頭沒腦,晚晚待要再問,他拉了她的手出門,一路開車往巖山方向去。
半路上,楚元策給舒姐打電話,說已經(jīng)出發(fā),很快就能到。
晚晚越發(fā)覺得“陰謀”氣息濃厚,但深知即便她過問,楚元策也未必會說,也就閉口不言,只提醒自己要提高警惕。
巖山是凌城的一座名山,海拔五百多米,在山頂建有一座古寺,名巖山寺。
盤山路一直開到寺外,楚元策停了車,過來牽她的手。
兩人并肩朝寺里去,晚晚瞧著兩人交握的手,有些錯愕。從什么時候開始,他把牽手這件事做得如此自然了呢?
百級臺階往上走,一片種滿蓮花的放生池,池水清澈,魚兒在蓮底嬉戲。不到夏天,蓮葉三三兩兩,并不繁茂,能清晰的捕捉到筆直的枝干自淤泥里延伸向上。
穿過彎彎曲曲的蓮上棧道,再上得二三十臺階,便見一座巍峨的寺廟立在眼前。寺廟分三四座,座座相連。
主寺外是一棵近十人合抱的榕樹,榕樹須垂下,又長出了其他枝椏。
晚晚是凌城人,巖山寺她并不陌生。她往主廟去,虔誠的在殿外雙手合十鞠了三躬。
楚元策并不阻攔,待她拜完,托了她的手,往后面去。
后面數(shù)殿均需上十至二十級臺階,到得最后一座,已然立于山頂。
舒姐在殿外與一位僧人說話,見了兩人,低聲道:“來了。”
和楚元策一樣,舒姐今兒也穿了一身黑。僧人看向她,單手執(zhí)于胸前,微微躬了身,算是行過禮。
晚晚狐疑更甚,僧人朝楚元策和晚晚道:“兩位隨我來吧。”
大殿供奉著菩薩,晚晚并不太信奉這些,是什么菩薩,她說不上來,只懷著一顆敬畏的心,由得楚元策執(zhí)了她的手,跟著僧人往后堂去。
穿過一片植滿茶樹的院子,到得后堂,后堂是座三層多高的木樓。隨著僧人放輕腳步拾階而上,三人都沒有過多言語。
僧人將兩人領到一處格間里,雙手合十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晚晚環(huán)顧四周,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這里竟是存放逝者骨灰的格子樓。
聯(lián)想到楚元策的話,她心里一緊,悄悄抬眸看他,男人正巧回望過來:“很早以前,就想帶你來看看我媽了。”
晚晚有些錯愕,很早以前?
楚元策無意解釋,轉(zhuǎn)向正對著的照片里的人道:“媽,我把她帶來了。”
照片里的女子,長相柔美,笑容溫婉,她就是楚元策的母親,舒姐口中的阿阮?
“晚晚,叫媽。”楚元策拉了拉她,對于這個稱呼,晚晚反應不過來。
“媽,她害羞。”楚元策嘴角染了絲淡淡的笑意:“媽,您放心,以后,我的身邊有她,有舒姐,她們會把我照顧得很好。看,這領帶就是晚晚打的。”
獻寶似的湊到照片跟前:“您瞧瞧,和當年您給我爸打的一樣不一樣?”
晚晚覺得眼前的男人有些幼稚,但他真情流露的模樣,竟讓她內(nèi)心變得十分柔軟。
約莫半個多小時之后,楚元策牽著晚晚的手告別楚媽媽,下樓后往后山走。寺已經(jīng)到了山頂處,自后繞過去,便將整座凌城都踩在了腳下。
兩人在巨石之上盤腿而坐,楚元策望著遠方,緩緩的道:“我媽因為我爸,死在一場槍戰(zhàn)里,當時,她只有三十歲。”因著風,他的聲音被吹散,聽起來有些遙遠。
“那一槍,是我爸親手射出的。我媽的尸首沒有找著,舒姐收拾了她生前的衣物,焚燒后收在這里,年年來這里祭拜。”
晚晚有些驚訝,她曾經(jīng)聽舒姐說過,楚元策的父母親是非常相愛的……
“如果我媽知道,她的愛,會給她帶來殺身之禍,不知道她還會不會視死如歸的一頭扎進去。”
父親親手殺死母親,作為他們的孩子,聽到這樣的消息該多難接受?
他收回目光,落在她身上,山頂之上,風很大,呼嘯的吹著,她的長發(fā)被吹亂,迎風舒展,像極了一匹野馬,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所拘束。
“有時候,愛,或許是一座牢籠,一條囚繩,將人心束其中,無法自拔。”他緩緩移開目光:“所以,自由就顯得彌足珍貴。”
晚晚接不上話,從昨晚到現(xiàn)在,眼前的男人和她印象中的楚元策相差太大了,她不了解,也拿不準,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從山上下來,楚元策送舒姐和晚晚回了別墅,跟舒姐說接下去要忙一陣子,只怕長時間都無法過來了,讓有事就給晚晚打電話。
簡單的叮囑了一遍,他駕車離開了別墅。
晚晚和舒姐在庭院里送他,眼見著車子越去越遠,舒姐低聲感嘆:“阿策啊,還是那樣,習慣了藏事情。”
晚晚無意了解楚元策太多,她挽著舒姐的手進去:“舒姐,昨晚那樣的安排,您費心了。但我和楚先生,不是您想的那樣。”
舒姐頓住腳步:“哦?”
“我和楚先生之間的恩怨,由來已久,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我們的確領了證,但,我們的婚姻,和普通人的婚姻有些不一樣。”
“是,你們都不普通。”舒姐繼續(xù)往里面走:“阿策是承澤集團的未來繼承人,晚晚你呢?也是凌城名家之后束家的二小姐……”
“舒姐。”晚晚拽了拽她的袖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說的是,我和楚先生之間的婚姻,不是因愛結(jié)合的。所以,像昨晚那樣的安排,您日后……”
“好好好,你們年輕人的事,我老婆子不懂。”舒姐有些賭氣:“日后,我也不瞎摻和,好吧?”
晚晚哭笑不得,在原地怔了會兒,追了上去,攬著舒姐的肩,各種撒嬌安撫,老人家才重展笑顏。
宋敏的事持續(xù)發(fā)酵,繼所謂的男友爆料之后,又有人放出了各種黑料,由此可見,宋敏之前的罪的人不少。
扒宋敏的貼子鋪天蓋地,除了說她私生活很亂,還有說她仗著自己是宋家大小姐,有整個晉深集團撐腰,就各種囂張跋扈,侵占了某某公司的股份,搶了誰誰的機會……
各種黑料層出不窮,宋敏整日躲在家里,哪里都不敢去。
這天實在憋不下去了,穿了杜琴一身衣服,戴著大大的口罩開了車要出門,結(jié)果剛出門就被人攔下,雞蛋、舊鞋、石頭迎面砸過來,幸好她一早就關(guān)了車窗,才能幸免于難。
車子困在家門口,聞風而來的媒體擺開了架勢,新一輪的黑料又被刷新。
除了這樣的圍堵,宋敏還收到過帶血的布娃娃,裝在精美包裝盒里的死蛇,她的精神一度崩潰。
趙思瑩接到宋敏的求救電話時,十分不奈,但到底還是收拾收拾,去了宋家。
宋敏狀態(tài)很差,頭發(fā)蓬亂,衣冠不整,說不了完整的一兩句話。
杜琴把趙思瑩當救星,拉著她的手說,醫(yī)生做過診斷,宋敏得了極其嚴重的抑郁癥,“瑩瑩,我只能指望你了,你可得幫我好好開導開導敏敏啊。”杜琴抹起了淚:“我就這么一個女兒。”
趙思瑩拍拍她的手背:“我會的,您放心吧。”
宋敏坐在房間陽臺上,手里夾著支煙,燃一口,在手臂上燙個疤。
燃燒著的煙頭燙在肉上,發(fā)出一股燒焦的刺鼻味道,趙思瑩吸了口氣步過去,溫溫柔柔的喊了一聲:“敏敏。”
宋敏自煙霧里瞧見她,瞳孔猛的放大,驚恐的往后退:“束晚君,你別過來!”
“敏敏,是我。”趙思瑩放柔了聲音:“我是思瑩姐,敏敏,你別怕。”
“束晚君你別過來!”宋敏吼道:“你把我害這么慘,你還想要怎么樣?”
趙思瑩怕她有個閃失,不敢往前,兩人一個陽臺門之隔,趙思瑩道:“敏敏,你別這樣,事情還沒壞到那種地步……”
“束晚君,你不該找我。你憑什么找我?你孩子沒了,不是我的錯。你找趙思瑩,你找她,是她約你來的,是她一手策劃的……你差點死掉,向蘭的孩子失蹤,也不賴我,是她,都是她……”
“宋敏!”趙思瑩不知道宋敏這話,還對誰說過,萬一被宋修聽了去,后果不堪設想。
“你別過來!”宋敏后背抵在欄竿上,已經(jīng)退無可退。
“好好好,我不過去。”趙思瑩雙手上舉做投降狀,一雙好看的眉緊緊皺著:“敏敏,你冷靜一點兒,你坐下,坐下好不好?”
“你的鬼話,我不聽!”宋敏揮舞著雙手,“是,你不是人,你是鬼。你肚子的孩子已經(jīng)沒了,怎么可能還懷著孩子站在這里?束晚君,我不怕你,我一點兒都不怕你,你要抵命,來呀,看誰怕誰……”
她嘴上說著不怕,表情卻是怕極了的模樣,雙手抓著欄竿,抬腿就要架到欄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