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恕那邊也沒好到哪兒去,林間的風跟刀子一樣,隨著馬兒奔跑所帶起來的速度,凜冽地往臉上割來,她都不敢開口說話了,一張嘴就灌進了一大口風,噎得她再次猛烈地咳了起來,馬鞍也硌在胸腹的位置,想要乾嘔又根本嘔不出東西來,說不上來的難受,不過她倒是聽到身後像是有人追上來了,因爲除了她身下這匹馬,後方明顯又傳來另一串踢踢踏踏的馬蹄聲,她連頭都轉不過去,自然就沒能看到趕上來的那個男人是誰。
不過這會兒也容不得她多想了,宗烈又大力地朝馬臀揮了一鞭子,安恕身子一個搖晃,又被帶得往前竄了幾丈遠。
三人兩馬漸漸出了跑這片林子,眼前的視野也變得寬敞了些,宗烈架著馬往一處山坡上而去。邵敬潭單人單騎,自然要快過還要負著安恕重量的宗烈,兩人之間的距離正在一點點的拉近。他眼見著安恕被掛在馬上來回搖晃,對方卻絲毫不顧惜她的身子,心下暗恨,左手探入衣襟內,掏出了那枚他們落在木屋的飛蝗石,兩指一蓄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它彈射了出去。
宗烈只覺肩井穴上一麻,整個右手就都提不上力了,動作也隨之一滯,他往後方瞥了一眼,見已經能看見邵敬潭的座下那匹黑馬的馬頭了,只好換了那隻使不上力的右手,虛抓著安恕的腰帶,左手摸出了武器,準備隨時應戰。
邵敬潭那一擊得了手,一邊控著繮繩,一邊抽了佩刀,斜向劈了出去,宗烈自然舉起左手上的那把短劍架住了這次攻擊,與此同時,腕筒一翻,兩支帶毒的袖箭也隨著他一揚手的動作飛了出來。
邵敬潭迅速收刀回擋,只聽“叮?!眱陕暻宕嗟淖矒袈曇?,那兩支袖箭就打到了軍刀上,被反彈了出去,掉到了山下。這麼一抵抗,追擊的勢頭就緩了下來,他又落下了對方一段距離,邵敬潭知道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安恕還在他手上,稍有不慎就會傷及到她,與其硬拼,不若智取。
他再次一催□□的戰馬,追了上去。
宗烈聽著身後那人又不死不休地趕上來了,知道剛那兩發袖箭沒能傷到他,心裡一陣闇火冒了上來,他身上帶著的暗器已經全都用光了,如果只有他自己那肯定很好脫身,可馬上還帶了個毫無戰鬥力的累贅,最要命地是還得毫髮無損地帶回去,這樣一來再想脫身可就難上加難了。
他正思忖著怎麼甩掉身後的人,邵敬潭卻再次追到了跟他只有一個馬身的距離,他雙腿一個施力,身子直接向前探去,手中的刀也如鬼魅般地抹上了宗烈的脖子,宗烈發現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他只好將上身後仰,左手緊攥著那把短劍架住了鋒利的刀刃。
邵敬潭的馬終於追到了平齊的位置,他右手上繼續蓄力,竟是將宗烈的整個身子都逼得歪向了對側,馬自然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一味地往前沒命地跑,邵敬潭面容冷硬似鐵,牙根咬得死緊,運出一口氣抵死不讓,竟將宗烈壓制得又朝對面矮了幾分。宗烈被他最後這次發力弄得失去了平衡,右手又吃不上任何勁力,身子直接從馬上斜斜飛了出去,順著山坡滾落了下去。
他這邊掉了下去,安恕就更不好過了,沒有受力的支點,馬還在往前奔著,身子也越來越重,止不住地往下滑,她徒勞地蹬了蹬腿,卻更加劇了下滑的趨勢,邵敬潭一見不妙,棄了自己的那匹馬,直接飛身出去,正好接住了下落中的安恕,只不過往前跑的那股勁還沒卸掉,兩個人又在山路上滾了兩圈,才總算停了下來。
邵敬潭將安恕的頭按在心口窩,兩隻胳膊牢牢鎖著她的身子,沒讓她受到半點磕碰。當所有的一切都重歸於靜止,安恕也已經猜到是誰來救的她了,不過她沒敢擡頭,一是因爲她害羞了(是的!各位看官你們沒有看錯!秦小姐她真的害羞惹( ω )。。。);二是因爲她手腳都被綁著,靠自己根本就起不來;三嘛,就是她壓根不想起來!
最後還是邵敬潭回了神,放開了一直摟著她的手,又從山道旁撿起了自己的那把配刀,將安恕腕間跟腳踝處綁著的繩子一一割斷,待看到她白皙的手腕上紅紅紫紫的一道道磨痕,心尖就又像是讓人給掐了一下。
安恕一直低著頭,額發散落下來遮住了眼睛,叫人看不清她眼內涌動著的感情,邵敬潭小心地問了她一句:“還好嗎。。。秦姑娘?”
安恕聽見他沉沉地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只覺得就像有那麼一支箭直插胸口,帶著她前世今生所有歷經過的一切美好與全部難言的痛苦,一股腦兒地灌了進來,震地心魂都抖了兩抖。
她拂開了擋在眼前的發,睫尾輕輕地顫,沒敢開口,就只是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再次垂下了頭,搖了搖。
邵敬潭見她這幅樣子,還以爲是被嚇傻了,從前的秦安恕可是膽大又睿智,可像現在這樣的一個知道怕會掉淚的她他卻從來沒見過,也不知是不是劫後餘生的感情開始氾濫了出來,他突然就笑出了聲,又用手拍了拍她的頭頂,將那上面沾著的雪片與碎葉一齊拍落了下來。
“還能站得起來嗎?咱們得趕緊回去,附近說不定還有埋伏著的敵人?!闭f著,就向她伸出了手臂,讓她攀著站起身子。
邵敬潭的那匹馬又向前小跑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主人不在了,慢悠悠地自己轉了回來,正對著路面上那一對磨磨唧唧的男女噴著鼻息。
安恕對於自己的表現很是無語,無奈這會兒腦子裡面像是塞進了一堆的稻草,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說什麼好,只好藉著他伸過來的手臂,撐著站直了身子。
她有些木愣愣地跟著邵敬潭往馬的方向走,手腳被綁了太久,血運不是很暢通,腿腳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打著飄,她又活動了一下手掌,可掌心傳來的粘膩卻提示著她事情好像不大對勁。
她的傷都是在手腕上,手心裡昨日被擦破的傷處也早已癒合了,她又搓了搓兩手的手心,沒有任何的痛感傳來,那麼這血是。。。
安恕吃驚地迅速擡頭看了邵敬潭一眼,邁著沉重的步子就朝他跑了過去,邵敬潭原本放慢步子在等著她趕上來,這會兒聽著身後凌亂的腳步聲,倒是有幾分詫異。他一回頭,安恕也正好趕了上來,她依然沒敢跟他對視,只是急切地說道:“讓我看看你的手。。?!?
邵敬潭卻半晌都沒回應她,安恕睨了他一眼,卻又迅速低了頭,自己直接抓過了他的兩隻手翻來覆去地查看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太醫有話要說啦:從今天起,每週一到週五日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