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分析,事實便十分明顯了。
黑夜裡就算有月光,車內燈的亮度,應該也是很顯眼的,絕對不會看不到,蘇文又正處在等人的無聊狀態下,不會無暇顧及。
“所以呢?”蘇文很快明白木子的意思,只是沒看出她緊張的重點在哪裡,這時卻聽見耳邊傳來倒抽涼氣的聲音。
是楊美,和安之。
“真有你的木子!”安之一拳打在木子肩頭,木子臉色更蒼白了。
“你天馬流星拳能不能別這麼下死力氣!”楊美心疼木子:“我們木妹妹本來就瘦,跟您老不是一個級別噠!”
蘇文頭都有些暈了,正好迎面過來一輛黑車,馬達轟鳴,車頭大燈又打得雪亮,差點沒晃瞎了他的眼,好在十字路口的紅燈亮了,那車按了幾聲喇叭,拐上左車道,揚長而去。
“又是那起飆車黨!”
蘇文狠拍了下方向盤,怒氣衝衝地罵了一句。
木子冷笑了一聲:“這可難說。”
蘇文回頭盯住她:“什麼意思,說清楚。”
木子的聲音很沉穩,沉穩得蘇文意外。
因爲他實在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既然車裡沒燈,又怎麼會看了半天地圖?”
蘇文身上一緊,忽然覺得汗毛乍立!
再聯想到剛纔迎頭衝來的黑車
蘇文的血涼了。
木子沒說話了,只靜靜地看著他:“怎麼?怕了?”
語氣裡並無嘲諷,只是沒什麼溫度。
符合她一貫個性,查起案來,只會系統合理分析,是不會在乎別人感受的。
“怎麼會怕?”蘇文轉過頭來,正好綠燈也亮起來,射進他炯炯有神的瞳仁裡,反射出微微寒光。
“坐穩了你們都!”
丟下這句話,蘇文腳下的油門就被狠狠踩緊,四隻輪胎髮出不詳的尖叫聲,青煙騰起,瞬間,陸虎如野馬,從路口衝了出去。
後面跟著的那輛車,司機嚇一大跳,沒想到蘇文會這麼彪悍,正要猛追,後座一個人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指指車窗外。
監控探頭,測速儀。
“小不忍則亂大謀。”
司機乖乖點頭,認慫,打方向轉上右拐道,溜了。
“文哥,”安之被蘇文的車技震住,話都說不連貫了:“行,行,行啊!什,什麼,什麼時候學的這一手?”
蘇文挺得意地笑了一笑:“有段時間我迷上了賽車,”倒後鏡裡印出木子的臉來,似乎對此並不感興趣,因此他很快又轉了話題:“看來你們幾個,也被人盯上了?”
楊美一直沒說話,這時才緊緊拉住了木子的手,手心裡全是冷汗,不過,還是沉默。
木子的聲音一直很穩,也很冷:“盯上就說明我們找對了方向,我覺得這事不壞,挺好。”
還,還挺,挺好?!
安之一口氣沒接上來,不過楊美瞪她一眼,她也就沉默了。
“不管怎麼樣,人家盯上咱們,咱們還是妨著點好,也不知前頭還有沒有黑螞蟥等著木跟,”蘇文說著,掏出手機按下個號碼:
“喂,張隊嗎?”
一聽這事,對面的男人似乎也有些不安,於是將碰頭地點,改在了刑警大隊。
有人喜歡跟,那就跟到刑警隊來好了。
木子已經是第三次來到這裡了,下車時她心裡不由得自嘲,還真有嫌疑犯的架勢了。
張浩在門口等他們,指間夾著的煙燒了一半,見人到,便主動掐了。
“帥哥!”不知是不是來到這裡安全感爆棚,安之一見到張浩整個人都精神了,打了雞血的興奮:“艾瑪可算突破敵人的防線,來到親人身邊了!”
張浩對她沒什麼反應,貌似目光先落在木子身上,然後轉向蘇文:“辛苦蘇處!還想到這種事還落到您身上了,實在對不住。”
蘇文淺淺地笑,很有禮貌:“沒關係,我跟她們,”說是她們,卻只指木子一人:“都是大家校友,一個學生社團的,朋友。”
張浩保持鎮定:“是嗎?那太好了。”
木子不明白好在哪裡。
“請我們來,有事嗎?”於是她開門見山,人還沒邁進大廳呢,先停在了臺階上。
安之見她開口就是發難,有心替張浩解圍:“哎呀瞭解情況嘛,大家都是良好市民,瞭解瞭解,配合配合……”
木子不理她:“我已經來過這裡兩次,不明白張隊還有什麼想請教的。”
蘇文臉色有些好轉,不知怎麼的他就喜歡看木子硬跟張浩槓上的樣子。
張浩淡淡地回了一句:“不是請教,是保護。”
木子忽然發笑:“保護?”
楊美安之異口同聲:“保護?”卻與木子語氣不同,是有些感激,甚至有些滿意的意思。
“進去說吧,”張浩推門,示意大家請:“麻煩蘇處了,本來想請您喝個茶的,沒想到還是得忍受下我們局裡的陳葉子了。”
木子斜眼看他,心說你這人倒不笨,知道如果是自己開口,我是一定不會到的。
蘇文淡淡地客套迴應,心裡卻想,難道我是爲了你麼?
安之看到張浩就很興奮,以至於忽略了楊美的不安,直到進門才發現楊美一直慢吞吞走到最後,不由皺眉回頭看她:“你怎麼了?老牛拉破犁?”
楊美瞪她一眼:“我不像你,天生腦子裡少根弦!這地兒是咱們該來的嗎?還來二三回!”
安之納悶了:“怎麼了你這是?咱不都說好要開偵探所了嗎?八字才嘩啦出去半撇不到,怎麼著你怕了?”
楊美猶豫了一下:“倒是不怕,不過頭回被人跟到家裡來,還是那麼有組織有計劃地,我這心裡……”
正說著,一隻溫熱的胳膊摟了過來,楊美轉頭,正撞上一雙精光湛湛,含笑的眼睛。
“怕什麼?那是我家我都不怕!”木子很淡定,淡定地好像在說別人的事:“跟就讓他跟去,
最後一路跟在這兒來,知道咱也是有背景的人,別的不說,刑警隊長門口等著光臨呢!咱這地兒是法制社會,懂不懂?警察叔叔的威力,他想試試不成?”
楊美差點沒笑出聲來:“喊口號哪?!我也知道,警察叔叔在什麼都不用怕!不過一會咱回去,不就沒警察叔叔了麼?我心裡毛咕咕的,總覺得你那小 區門口的保安,也一臉被人收買了的樣兒!”
木子湊到她耳邊:“我的美羊羊姐姐!你想啊,如果人家真想對你怎麼樣,下什麼狠手,就不會把車停外頭半天,摸黑看地圖了,反正按你理論,保安也都是他們的人,早進去辦事早完,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楊美聽得渾身上下直起雞皮疙瘩:“木妹妹你行行好,別用這麼鎮定的口氣定咱們的生死行不行?!我聽著滲得慌!”
木子笑了笑,露出一口細密緊緻的糯米白牙,走廊裡的日光燈投上光去,反射出冷冷的光:“說的就是這麼個理兒!現在你明白了嗎?人家一時半會,還看不上咱們的命!”
楊美不肯再聽下去了,本就心裡不舒服,這會兒更跟死定了似的不爽。
“安公公哪兒去了?我找她去。”
木子陰魂不散地跟在她後頭:“不用找,冷躁狂在哪兒,她指定就在哪兒。”
楊美總算臉上有了笑意:“你這給人起得什麼外號?我看那帥哥冷是夠冷,可躁沒看出來,哪兒躁了?我著他身上的體溫一定不會超過二十。”
張浩手裡拿著什麼,從走廊那頭過來,聽見這話本能地一愣。
說誰呢?
安之正探頭探腦地四處找人,忽見張浩出現,大喜過望,從接待室裡猛衝出來,直撲對方:“隊長您去哪兒了?哎呀這是什麼茶葉?雨前龍井?今年新上的?哎呀不知道隊長您對茶葉還挺講究哪!”
張浩不緊不慢地向前,時不時接她一兩句,與木子楊美擦身而過時,很有禮貌地停了一下,示意兩人先走。
木子目不斜視,直接走在最前頭,楊美有些緊張,跟在她身後,安之笑嘻嘻地跟著張浩,恨不能挽著對方胳膊,正好量量那袖子裡若隱若現的二頭肌。
還是熟悉的地方。
木子走進這間二樓的房間,心就慢慢沉了下去。
最後一次見到索樂,就在這裡。她緊張而憂慮,不知自己愛著的那個男人怎樣,也不知自己將會怎樣,懷著滿腹困惑和隱約間感覺到受騙之後的怒氣,被張浩這個無知無理的傢伙,莫名其妙地,拘了。
一想這裡,木子的火氣上來了。
“菊花綠茶,下火的。”不想張浩有意似的,將一杯黃綠色的茶汁送到她面前,臉上似笑非笑,在木子看來很不懷好意。
“我不喝這東西,我也沒火,倒是這顏色像三天沒通拉出來的東西。”木子推開杯子,偏過頭去。
楊美差點沒噴血,這話怎麼可能是自己熟知的那個木子說的?
她有潔癖的好不好!一向連髒這個字都不願意裹進嘴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