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憂(上)?
“有個人隨身...”
露琪亞的話才說到一半,便被雙打斷,“白哉?”她感覺到那人的靈壓正由遠及近。
她出了門,轉身,便遠遠望見那人緩步而來,逆著光,沐浴在夕陽的餘輝之中,頭上的“牽星箝”散出淡淡銀光,脖子裡銀白風花紗隨風飄蕩,冷俊的面容,深邃的紫眸,無一不熟悉。
露琪亞和千夜幾乎是同時長舒一口氣,心想這人終於明白了,卻不知雙只是因爲感覺到那熟悉的靈壓正在靠近,才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並非是真的理解了她們的意思。(某蕭再次飄過:所以說,跟咱小雙雙溝通,有話請直說,不要拐彎,她理解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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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白哉亦感受到她的靈壓,頓住了步子。
他望見她安靜的站在走廊的另一端,白衣如素,風姿嫺雅,不再是幻覺。
這一次,她未垂眸,他沒斂眉,從來彼此錯開的視線終於在空中相匯交纏,撞進對方眼底。
在自家白哉少爺出現的瞬間,千夜立刻反應過來,拉著露琪亞縮進靈堂門內,將氣氛正好的空間留給那百年來始終木訥得人神共憤的兩人。
千夜感覺得到自己的手有些發抖,掌心微汗,她知道自己此刻激動、欣慰之情一定已經溢於言表。怎麼能不激動,這兩個人磨蹭蹉跎了一百多年,如今總算能雲開月明。白哉少爺,雙小姐,你們最好直接來個情意所至的深情相擁,然後這糾結得讓大家都跟著痛苦的百年愛情長跑,劇情就此圓滿落幕,結尾皆大歡喜,朽木家直接準備婚禮~多美好~
顯然,千夜對於自家白哉少爺和雙小姐,木訥、隱忍以及悶的程度和境界,都認識的不夠深刻。
可是,那兩人在千夜殷切的期盼之下,卻始終未動,只是靜默佇立,兩廂遙望,各自的心思百轉,隱忍不發。
不同於千夜的興奮,對自己主人的腐朽悶騷程度早已有了深刻認知的千本櫻,極不淑女的撇撇嘴,氣氛再好有什麼用,這木頭一樣的傢伙絕對會把它荒廢掉。
總是站在朽木家大宅迴廊裡原本種著那棵關山八重櫻的地方怔怔出神,沒事在自家院子裡親手種下一棵一棵丹楓,你以爲雙大人能看得到嗎?
再去憑弔緋真夫人的時候,卻已不知道到底是在懷念什麼,不站在有櫻花盛開的一岸,而是可以注視那裡的楓林彼岸,你真以爲站在雙大人曾經站過的地方,看雙大人曾經看過的景色,就能離雙大人更近一分?
那對丹楓耳飾始終沒有放回銀嶺大人靈前,而是收在貼著左側胸口的位置,你個朽木就什麼都不說,就以爲雙大人能感知得到嗎?
開玩笑,雙大人又不是萬能的。
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就只知道用想的,用看的,你到底還想不想再跟雙大人有所交集!
塋大人說的果然沒錯,面癱,固執,木訥,遲鈍,冷漠,麻木,毫無情趣,隱忍到自虐,剋制到虐人,從頭到腳只有一個字,悶。
啊,這樣的朽木早該拖去填刀爐!
不對,刀魂宮的刀爐沒有火,送上門去填都會被塋大人直接丟出來,根本不會多看一眼。
千本櫻越想越抓狂,認真端詳著自己主人的後背,考慮著要不要助他一腿之力,直接踹到雙大人身邊去。
指望兩個以連烏龜都唾棄的速度培養了一百多年感情的人,幡然醒悟直奔終點?那叫幻想好不好。
千本櫻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踹人也只是她的幻想,就算再怎麼不齒,這朽木也都是她的主人,踹不得,踹不得,她真是最最最最命苦的刀魂了。
腹誹完畢,認定自己木頭主子不會有對得起觀衆作爲的千本櫻直接現身,飛撲過去,抱住許久未見的人,“嗚~雙大人~我好想您~”
被死死抱住的雙先是一愣,而後釋然,並不存疑,也未掙脫,伸手拍拍千本櫻的背後,以示安慰,“櫻,我也想你。”櫻本就是曾與她在刀魂宮一起度過幾百年歲月的好友,“可是...”可是你還是不該在沒被主人召喚的情況下,擅自跑出來。
千本櫻當然明白對方未出口的告誡,趕緊應了句,“啊啊,我知道,我知道,以後再也不會了。”感受到身後自家主人的冰冷目光,千本櫻越發的沒有形象,八爪魚一般纏緊懷裡的人,看吧看吧,羨慕死你,嫉妒死你,讓你不說話,讓你不表白,讓你木頭!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聲音,在雙耳邊說了一句,“我可是替別人抱的喲~雙大人~”主人不知道要行動,她親自上來替他抱個夠,哼~放眼屍魂界,還能找得出比她更善解人意的刀魂嗎?
“櫻,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雙言罷,因千本櫻的後半句話微怔了一下,疑惑不解的眨眨眼,什麼叫替別人抱?替誰?爲什麼要替?
千本櫻敷衍,“額,我看到雙大人太激動了嘛~”雙大人,重點是後半句好不好。
哎?如果沒記錯,“上次蛇尾丸也是用這句做藉口的。”很平靜的陳述一個事實。
千本櫻一僵,訕訕的鬆開手,退開,微皺了眉,“雙大人...您不會是在影射我被那隻白癡狒狒傳染了吧...額,千萬不要說那句名...”
可惜千本櫻阻止不及,雙那句力度十足的名言已然脫口而出,“沒有啊,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於是,千本櫻被華麗而徹底打擊到了,幾乎和身後的景色一起灰白下去。雙大人好過分,竟然把她和蛇尾丸那隻沒腦子的熱血狒狒歸在一個檔次裡。
另一邊,千夜和露琪亞瞪著這個不知道從那裡突然跳出來,將原本的曖昧氣氛破壞得乾乾淨淨的女子,異常火大。
而作爲這一場景中真正主角,慢熱到被所有人一致唾棄的兩人,卻仍舊維持著屬於他們自己的速度模式。
朽木白哉終於舉步上前,一步步向前,堅定而從容,緩緩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開口喚她,“雙...”只是,要說的話,卻因她的動作,鯁在喉間。
雙忽然迎了過去,但卻在本該相對而立的瞬間,上前,一錯身,越過了他,伸手,讓那隻自他身後翩躚而來的銀色蝴蝶安安穩穩的落在指間,未曾去注意身邊那人紫眸之中那一須臾的深淺變化。
場面就此僵住,原本就幾乎消失殆盡的氣氛徹底被破壞掉。
在場除雙外,唯一認得刀魂宮離塵蝶的千本櫻跟著上前,“是塋大人嗎?”
“是。”雙點頭,因那蝴蝶傳來的短短兩字,微微擰了眉。塋大人絕少會用離塵蝶喚她,而且這個傳信只有“速回”兩字,讓她不能不擔心,難道刀魂宮有什麼變故?可她纔剛出來不過半日,怎麼會毫無徵兆的出了事?
不及多想,雙只遲疑了一瞬,便做出了取捨,側頭看著朽木白哉,乾脆有禮的陳述,眉宇之間已現焦色,“塋大人在找我,告辭了。”在她說話的同時,穿界門已在他們面前緩緩拉開。
“雙小姐?!”“雙前輩?!”
“雙。”第一次他沒有恪守禮儀,伸手去拉她,她卻閃身掙開了他的手,瞬步進了穿界門,獨留一個出塵飄逸的背影,清冷而決絕,在他寂如荒原的視野力劃下重重的一筆。
惟有千本櫻知道此刻絕跡不可再逆轉什麼,恭恭敬敬的施禮,“恭送您,雙大人。”掃了眼自家被人甩開的主人,擡袖,掩住自己撇嘴的動作。
在穿界門即將合上的時候,雙忽然頓住步子,轉身,看著朽木白哉,很認真的問,“有事?”只等了幾秒,未等對方的回答,她已經當作得到了回答,疏離得體的鞠躬行禮,“打攪了,改日再來拜訪。”她話音落時,穿界門已然合攏消失,彷彿不曾出現過一般。
千本櫻眼看著自己的木頭主子僵立在原地,剛纔落空了的手收攏成拳。
哼~鬱悶了吧,糾結了吧,難過了吧,這回傻了吧~
雙大人失憶的時候,你是最重要的,但現在不同了!
雙大人的記憶恢復了!
在雙大人心裡,塋大人才是第一位的,其他一律靠邊站,千秋萬載都不會變,你最多就是第二~第二~而且永遠逾越不了那個第一~
哎呀呀,爲什麼看到這根朽木吃憋的樣子,她會這麼愉快呢~
嘖,這樣不好,這樣不好。怎麼說都是她的主人嘛~
千本櫻搖搖頭,決定要鄙視一秒自己此刻的不良心態,優雅的一旋身,隱沒行跡。哎?這是...紅蓮?她因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動作一滯,飄向好友的位置。
朽木白哉立在原地,怔怔的看著自己落空了手,剛毅的薄脣抿成一條直線,眉尖微蹙著,依舊沉默,嚴肅,眉梢眼角凝結了整片冰原,翻騰的心緒鬱結在胸口,也許並非是痛,只是酸澀難奈在胸腔中排山倒海,那種感覺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直到許久之後,他才轉身離開,沉澱了情緒,平復了心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冰冷。
好在,她最後說了,改日再來拜訪...
還有改日...便好。
遠處,站在女協秘密基地門口的卯之花隊長低眉,看看掌心裡那塊自錦合夾層發現的精緻銀色令牌,瞇彎了眼,輕勾了脣,將其收入袖中。
像刀魂宮通行令這種特別的東西,還是仔細收好比較好,一定要用的適時~
卯之花隊長擡頭,仰望著湛藍的天空,心情舒暢,就此決定散步回四番隊。今天的天氣真是不錯啊~
於是,自這日開始,原本至力於將女協的秘密基地成員從自家邸宅中驅趕出去的朽木隊長,忽然莫名的放鬆了打擊力度,妥協中,疑似半默許了女協聚會於此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