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膳之時,雪芙非常守禮節(jié)地文雅進食,雪芊也就不好意思在如同平常般狼吞虎嚥,爲(wèi)了讓雪芙吃個新鮮,餐桌上皆是三明治,水果沙拉,紅皮蒸餃等等雪芊自制的菜,不過卻不是她親手做得,早就教會自己小廚房的廚子?;哿?。
雪芊幾口下肚感覺?;鄣氖炙嚭芙o力,不比自己做得差,見雪芙笑道:“姐姐這幾道菜,雪芙真是長見識了呢!不僅好看,還好吃得很?!?
“好吃你就多吃點。”雪芊自是親和地回笑著,身邊的扶桑卻是不滿意地撇撇嘴,鈴蘭則眼神示意她別多事。
雪芙卻看在眼裡,兀自嘆氣道:“可惜我只是個沒地位的庶女,能嚐到姐姐的美食實屬難得,我是分外感激的,可卻也遭人白眼,想來我到訪姐姐並不是所有人都?xì)g迎的?!?
雪芊微微蹙眉,心想雪芙可不比雪薇,喜好討厭都是明面上的,雖然性格驕縱卻也是個直腸子的,雪芙就不一樣了,光這幾句話就能看出她心思機巧,她若是想對你耍心眼,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瞧妹妹說的,妹妹可是多心了,不過是姐姐的婷綠軒第一次接見妹妹,有些生怕妹妹不舒坦,纔會處處留意著妹妹的?!毖┸返恍?,輕輕握了握雪芙的手。
“姐姐待我這般好,雪芙真心感激?!毖┸芥倘灰恍?,那笑意似潺潺溪水,清澈無比。
雪芊微頓,笑道:“都是自家姐妹,本就該和氣相處不是?”
飯畢,雪芊帶著雪芙在柳晨園裡散步,閒談之後,雪芙神神秘秘地壓低著聲音,在雪芊耳邊道:“姐姐,其實我這次來,是有一事相告?!?
“什麼事?”雪芊蹙眉,疑問。
雪芙見園子裡無旁人,才低低道:“姐姐,其實昨日遊船放燈時,三姐的丫鬟鳶尾想推姐姐落水?!?
這纔是雪芙此次前來的目的吧?雪芊瞧著雪芙那靈波一樣的眼睛,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看向她,道:“你說什麼?怎麼會?”
“其實三姐早就想讓姐姐身敗名裂,本來是想著趁人不注意之時,讓姐姐落水,在找個小奴救下姐姐,但救助之時趁機將姐姐的衣衫扯壞,在衆(zhòng)人面前讓姐姐丟臉?!毖┸降溃骸爱?dāng)時我在船上時,不經(jīng)意聽見了三姐同一個小奴的對話,本想著告訴姐姐,可誰知還未來得及,旁邊的華輪竟然起火引起了混亂,就看見鳶尾想去推倒姐姐,好在姐姐摔倒,鳶尾弄巧成拙,倒是三姐自己落了水?!?
雪芊從驚訝的表情漸變成震驚,又在震驚之後漸漸恢復(fù)平靜,只淡淡道:“雪芙,咱們雖爲(wèi)姐妹,可我知道你同雪薇關(guān)係最好了,你告訴我這些不知道是何用意呢?”
雪芙笑得極其自然,並未有尷尬之色,道:“雖然我同三姐要好,其實不過是旁人自認(rèn)爲(wèi)的,蘇府有誰不知道四個院子裡,就屬三院過得最窮緊,雖然我爹爲(wèi)庶出,可是別人家的庶子還不至於淪落冷羹舊衣的地步吧?可是如今三院就是過著這樣的日子,這都要拜二嬸所賜。”
“所以你是敢怒不敢言,想通過此事讓我這個四姐去當(dāng)劍鋒,對付二院不成?”雪芊神色微冷,道。
雪芙轉(zhuǎn)臉比翻書還快,兩行淚滴順著眼角滑落,一副委屈哀怨的模樣,道:“沒想到姐姐是這般想我,真讓妹妹心寒。”
雪芙這一哭,弄得雪芊好似做得過分了,雪芊真是拿她沒法,解釋道:“是姐姐不好,妹妹是擔(dān)心姐姐的安危纔來告訴姐姐的,對不對?”
“姐姐能明白就好?!闭f完還不忘拿絹巾擦一擦臉頰上的淚珠,才道:“姐姐也不過是未出閣的千金,是嬌客,又怎麼能管得了這後院之事呢?何況大奶奶不在了,老太太又身子太不如前,妹妹只是希望姐姐能平安地嫁個好人家罷了。”
好一通“肺腑之言”啊,雪芊真是佩服了雪芙的演技了,趕緊拉著她的手安慰了她幾句,又瞧見雪芙穿著一身素色藤蘿煙裙已經(jīng)舊得有些褪色,就叫人送了雪芙兩匹上等的軟煙羅和幾種精美的首飾,雪芙這才破涕爲(wèi)笑,謝著收下了才離開。
待她走了以後,回到院內(nèi)的雪芊揉了揉額頭,這個雪芙如她所想,真是不好對付的主。
不過雪芙此次告知雪芊昨日之事,只怕她是想挑撥離間,又有想投靠雪芊的意思。
畢竟雪薇的性子太囂張,處處欺壓著雪芙,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而且這次雪薇因爲(wèi)落水,想來是湖水嗆了肺,引起了發(fā)高燒,對於古代的醫(yī)術(shù)來講,已是件難事,恐怕大家都覺得雪薇這次兇多吉少了。
如此一來,雪芙算是做了兩全的準(zhǔn)備,如果雪薇沒有好轉(zhuǎn)就想依傍上雪芊,如果雪薇好轉(zhuǎn),又可以將此事不認(rèn)賬,沒準(zhǔn)還可以反咬一口。
小小年紀(jì)如此心機深重,雪芊倍感憂心。
“哼,五小.姐這次來,分明就是想要咱們家小.姐送點衣飾,真是不給她不肯走,臉皮也太厚了!”扶桑在屋裡氣鼓鼓地說著。
“扶桑,你就不能少說點,瞧你剛纔那恨不得攆人走的模樣,若不是小.姐圓場,你少不了要捱打?!扁徧m在雪芊身邊爲(wèi)她鋪薄被,雪芊側(cè)躺在軟榻上,有些困得張哈哈。
“怎麼會,小.姐才捨不得爲(wèi)了五小.姐打我呢!”扶桑趕忙跑到雪芊身邊,嬉皮笑臉地爲(wèi)雪芊捶肩。
雪芊拉過扶桑到自己面前,說:“以後不論是誰來,都不該給人臉色看,就算是庶小.姐,亦或是小奴才,都要笑臉相迎,懂得禮數(shù)分寸,若像你這般,會被人說咱們婷綠軒仗勢欺人,勢力眼。”
扶桑呶呶嘴,道:“好,小.姐我記住了?!?
雪芊只覺得眼皮子開始打架,就叫他們退下,一覺醒來天都朦朦暗了,叫人進來時,就見扶桑又急地蹦著過來,雪芊還有些迷糊,瞧扶桑那模樣,只覺得好笑,哪知扶桑道:“小.姐,文竹剛剛來報,說她已經(jīng)查探出繡花鞋的事情?!?
雪芊一聽頓時覺得清醒許多,忙問道:“可知道是誰?”
扶桑搖頭,道:“文竹與自己同屋的小梅閒談,拐彎抹角地說了幾句關(guān)於綠繡鞋失蹤的事情,小梅說當(dāng)時她看見是木鬆拿走的,但是爲(wèi)什麼拿走就不清楚了,然後文竹趁著中午人都在廚房忙碌時,悄悄進了木鬆的屋內(nèi),卻沒有找到那雙綠繡鞋?!?
雪芊眼神越來越暗,道:“叫鈴蘭來,你去找大小.姐拿她那雙綠繡鞋來,一定要讓木鬆說出實情?!?
待扶?;貋頃r,就看見木鬆正跪在屋內(nèi),雪芊坐在檀木馬蹄卷葉雕花椅上,氣氛變得凝冷起來。
“說,小.姐當(dāng)初不要的綠繡鞋你放哪裡了?”鈴蘭嚴(yán)厲地衝著木鬆道。
木鬆支支吾吾地,一句整話也沒說出來,扶桑走近,正想拿著包裹說話,就被雪芊作了禁言的手勢,只站在一邊看著不語。
“可我怎麼聽人說看見你偷拿了我的綠繡鞋?”雪芊不冷不熱,看不出生氣來。
“不是我,不是我?!蹦倔牷呕艔垙埖氐?。
“不是你,那又是誰?木鬆,我念你一直是府上最勤快的丫鬟,只要你肯坦白,我雪芊絕對不會讓你爲(wèi)難的,放心。”雪芊溫柔一笑著,此時決不能上來就直問,需要循循善誘,恩威並施才行。
木鬆顯然對雪芊這話有些猶豫,此時唱紅臉的鈴蘭犀利地盯著木鬆道:“是不是你偷了綠繡鞋,拿去賣錢了?好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不怕挨板子!”
“我沒有,真的沒有啊小.姐!”木鬆揮舞著雙手,哭喪著臉道。
“不過是雙鞋子,何必鬧得如此不愉快?你只要坦白說出鞋子在哪,不論你有沒有偷過,我都既往不咎。”雪芊眉眼清淡,掃過鈴蘭讓她去攙扶起木鬆,道:“其實我都知道了,你也再沒必要瞞我,這樣僵持下去,對你並不是件好事?!?
木鬆被鈴蘭攙扶起來,聽見這句話又再次跪在地上,磕頭道:“小.姐饒命,小.姐饒命,我也是不得已啊!”
“你在我院子裡做了這麼多年的丫鬟,我怎麼忍心要你的命?只是不知道你究竟個什麼理由要如此做,如果真是有苦衷,你跟了我這麼久,覺得我是那樣不仁義的主子嗎?”雪芊繼續(xù)套木鬆的話。
“可是,可是,就算小.姐全知道了,那雙鞋子也不會回來了?!蹦倔犓坪踹€在猶豫。
“已經(jīng)找回來了,扶桑?!毖┸穫?cè)目喊道,扶桑會意地將從雪蔓那裡拿來的綠繡鞋給木鬆看。
木鬆睜大著眼睛難以置信道:“不,不可能,那雙鞋已經(jīng)被二/奶奶燒了,怎麼可能還會……。?!蹦倔犨@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說漏了嘴,卻也爲(wèi)時已晚。
“二/奶奶?”雪芊輕輕一笑,頓時威嚴(yán)四起,道:“木鬆,你還不打算坦白?”
“再不坦白乾脆拉去罰室嚴(yán)刑拷打,或者直接賣給青/樓,免得再對小.姐不利?!狈錾R查_始嚇唬木鬆。
木鬆越聽越怕,已經(jīng)堅持不住,只好將事情全盤招認(rè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