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上回書說到木青冥最終還是妥協了,并未對滇池水神大打出手,決定為自己因果承擔代價的木青冥,欲尋兩個活人來和滇池水神交易。而鬼市再次開市,卻引來了劉洋等長生道的不速之客,悄然進入鬼市之中,放手大開殺戒。引出來木青冥打算從長生道安插在城中的眾多眼線里,抓兩個邪人送去海眼,交給那滇池水神換來韓家母子的命。殊不知跑馬山上硝煙起,長生道教徒在山里中設下修羅場結集,將所有鬼市中人困在山頂后,劉洋亮出龍姑,逼得奮起反擊的鬼市市主,也不得不束手就擒。】
月朗星稀,木家小院天井里的青石板,在月光下閃爍著淡淡的柔光。
木青冥悠哉悠哉的手搖蒲扇,坐在樹下搖椅上閉目養神著,根本沒有為兩個活祭的人操心。而他養著的惡狡雪豹并未回窩,而是臥在了他身旁地上,漫無目的的左右搖擺著蓬松大尾。
“師父,你那天怎么了?”啊弘把他的茶壺端了過來,遞給木青冥之時還是憤憤不平昨日之事,不解的問到:“你干嘛答應那水神的要求用活人來獻祭?這不是為虎作倀嗎?”。
夜風拂來,木青冥頭頂樹枝搖曳著沙沙作響。
“現在可以啊,沒少看書吧,連為虎作倀都知道了。”木青冥卻不以為然,放下蒲扇喝了一口茶,砸吧砸吧嘴,又緩緩閉眼養神起來:“何況海眼也需要他守著啊。”。
那啊弘懶得跟木青冥扯閑篇,也還認為那海眼他完全可以去看守。他如今只是焦慮糾結,木青冥當時為什么要這么答應?
兩條人命也是人命啊!哪能這么草率?
木青冥給啊弘的印象一直都是幫人向善的,人品也很不錯,啊弘才愿意追隨著他,投入了鎖龍人的門下。
不曾想昨日的木青冥,倒是讓啊弘開了眼界,好似木青冥忽然就變了個人一樣,不但不在乎生命還要草菅人命了?
木青冥睜開一只眼,瞥了一眼身邊的啊弘,便知他想些什么后,緩緩閉上那只眼,不急不嘛的道:“滇池水神又沒說要用什么人,我抓兩個長生道邪人投入其中,一來可以消滅兩個罪惡,二來可以保護好韓家母子的命,一舉兩得的事。”。
木青冥答應了滇池水神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想好了這個對策。更何況因為他的錯,已經搭上了一村子的人命,雖然責任不全在他,但他確實斷了韓家村的人延壽的機會。
他知道,百幻圖的威力有多大,制造個幻象來瞞天過海,讓一村子的人繼續延壽是可以做到的。
既然事已如此,他救不了一村子的人,但可以救下韓家母子。他阻止不了韓家村的覆滅,卻能避免弟子啊弘,一輩子都困在湖底的命運。
又喝了一口茶的木青冥終于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后放下了茶壺,睜眼見弟子啊弘還是滿臉費解后,隨手一招,蒲扇被清風卷起飛入手中,他抬起蒲扇輕輕一拍弟子的頭頂,罵道:“你這個笨蛋,這么簡單的事情都還想不明白嗎?活祭一定是草菅人命嗎?我們為什么不能去城中,悄悄抓幾個長生道的眼線,送去那滇池水神處進行獻祭呢?這樣處理不就行了。”。
沉默許久的啊弘聞言,眉頭舒展開來。瞬間想明白了所有問題的啊弘,立刻傻笑著撓了撓頭,撓的是木青冥用蒲扇敲打的地方。
原來木青冥打得是這個主意,那啊弘就放心也安心了。
長生道的邪人們草菅人命,是也該讓他們常常被草菅人命的滋味了。他們不把人命當回事,木青冥自然也不會把他們的命當回事。
“就是韓家村,一個村子都沒了。今天街上都傳的紛紛揚揚,無不是惋惜哀嘆。”可沒多會兒,啊弘臉上的笑容和興奮,就無影無蹤了。繼而浮現出悲傷的神色。
從滇池海眼出來,他們急忙趕赴韓家村,卻看到了一片泥濘中遍地浮腫死尸。至今歷歷在目,啊弘每每響起總會不由得長吁短嘆。
“生死有命,這些事情沒法逆轉。”木青冥緩步走到大門那邊,對身后的啊弘招招手:“我現在就要去抓兩個長生道的眼線,你去不去?”。
身后的啊弘想也不想的拔腿上前,跟了上去......
跑馬山上,陰風哀嚎著穿過血腥彌漫的松林,大部分的賣家在短短半盞茶的功夫內,就被砍頭的砍頭,斬首的斬首。
還有不少被長生道們殘忍的掏心挖肚,當場橫死在山頂鬼市中。
神婆語言的災難,終于出現了。出現的這么突然,令整個鬼市里的人,都措手不及。
點點螢光,在劉洋身邊翩翩飛舞。鬼市市主的語音,還在劉洋頭頂回蕩。就在劉洋抬頭起來的那一瞬,鬼市市主已經憑空浮現在了劉洋身邊,抬頭一抓,不偏不離的扼住了劉洋化拳為爪那只手的手腕。
緊接著鬼市市主五指發力,劉洋手上才一處的黑氣,隨著鬼市市主掌心里浮現了金光閃爍的卐字而消散。
劉洋猛然一怔,這種情況之前只有與尸骨婆交手時出現過。自己與對方方才接觸,就運不起體內邪氣,發力不了。
但與使用尸氣的尸骨婆不同的是,這次遏制住他邪氣的是渾厚純凈的佛氣,本就是邪惡之氣的克星。忽然被抑制住的劉洋,并沒有驚愕太久。
他很快就緩過神來,見到了松了一口氣的妖道,在轉頭看去,就見到了身邊面色平淡,無驚無懼的鬼市市主。
“土人習得佛法,你還是第一個。”把對方上下一陣打量后,稱贊道:“你的體質好像和佛法相互違背啊。盡然還能有如此高深莫測的佛法護體,佩服,佩服。”。
陰風呼嘯而來,劉洋身邊的教徒正要動手圍攻,就又見到林間灑下的蒼白月光下,也是面色平靜下來的劉洋抬起了另一只手,示意教徒們別妄動。
“這位施主渾身陰邪內而不斂,想必就是這城中早有傳聞,暗中攪動腥風血雨的長生道邪教教徒吧?”鬼市市主臉不紅心不跳的說了半句假話,也把劉洋上下幾番打量。
“嗯,有眼力。”月光下的劉洋笑了起來,不急不慢的道:“不過只是說對了一半。”。
頓了頓聲,劉洋道:“好了,廢話少說,大家都是時間緊的人。我今天來就是兩個事情,一,送你們鬼市里的人都去死。二,讓你見個人。”。
說話間,他另一只手向著身后招了招。
不遠處的樹影晃動,兩個教徒押著一個神情呆滯的女人,走了上來,站到了劉洋身邊皎潔的月光下。
借著皎潔的月光,鬼市市主看向了此女子的眼中,猛然浮現了驚訝的神色。在他目光所及之處的女子,也就大致二十四五左右,正是貌美如花的年紀。
長相也是不俗的她面色燦若桃花,眼睛亮如星辰,身上穿著一襲白衣白裙。在這潔白如雪的衣裙下,卻發出馨人的清香。那是被雨滴浸濕的草木,才獨有的香味,淡而不濃且不俗。
而她的衣服上也被七枚魂氣刺出了七個細小的破洞,洞口四周還殘留有殷紅血跡遺留。而破洞中的七枚魂氣刺破了她細膩白皙的肌膚,埋進了這個女子的肉中。
看向女子的鬼市市主,感覺到了七枚魂氣里散發出的強大束縛力。但他的注意力始終沒有集中在魂氣上面,反而一直緊盯著女子面色呆滯的臉龐,微微張開了顫抖不停的雙唇,欲言又止。
千言萬語跟著思緒一起如泉奔涌,但千言萬語卻停在了喉結處,吐不出來。
站在他對面的正是龍姑。
“我聽說,尊夫人曾經也是此地的攤主,靠給人祈福為生。久而久之與你心生愛慕墜入愛河,不曾想洞房花燭夜,她看到了身為土人的你的身軀,嚇得連夜而逃,從此不見了蹤影。”在鬼市市主驚訝而緩緩松開五指時,劉洋收回了手來:“你自己知道,你那銅皮鐵骨的身子上,胸口隆起的紫黑色血管嚇到她了,既然如此,明明知道她在哪里你也不敢輕易的去打擾。只能忍著那相思之情,日日夜夜的思念著她。一日夫妻百日恩,在你臨死之前我特地給你帶來尊夫人,讓你們見一面,也好讓你死的無牽無掛。”。
陰風還在呼嘯,血腥還在彌散。四周的長生道教徒依舊在大開殺戒,慘叫聲四起,聽的人心驚膽戰。
可鬼市市主任由身后的弟子如何叫喚,也不動聲色,愣在原地的他只是直視著那女子臉盤,又驚又喜。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緒之中。
片刻過后,他瞪大的雙眼變得赤紅了起來。
劉洋一見,激動頓時浮現臉上五官之間。他看到了鬼市市主雙眼里的赤紅,全由一片殷紅淚水所制。緊接著,這些殷紅的淚水緩緩流到了他的眼角處。
一滴豆大的鮮紅淚珠,掛在了鬼市市主眼角上。他的雙眼因此變得恐怖,好似在流出血淚一般,但淚水比血水淡而清澈很多。
“相思淚,這就是相思淚!果然如古籍記載,情到深處能有如紅豆一般鮮艷。”激動的劉洋,對身邊手下一揮手,示意他們解決鬼市市主身后的門徒弟子后,雙手袖中各自滑落一個茶盞。
打斗聲喊殺聲再起,鬼市中又是一片嘈雜。刺鼻濃郁的血腥味兒,也是越來越重。
慘叫聲,痛呼聲不絕于耳。可鬼市市主卻是充耳不聞。在那些嘈雜中,他只聽得到一曲若有似無的傷感曲樂,在隨風飄飛,最終傳入了他的耳中,勾起了他無數的回憶和相思之情。
而他的目光,也一直緊盯著對面不遠處,呆呆愣愣的女子。以至于連劉洋手持茶盞,緩步走到他身邊,都全然不顧。
愣愣的注視著那女子,全然不顧劉洋把茶盞靠在他眼角,接住那相思淚的舉動。
鬼市市主能否死里逃生?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